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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龙吟山庄〈三〉

地牢内漆黑一片,彼此看不到对方面目身影,此时突然增加一个同伴,两人不由得同时产生出一阵莫名其妙的亲近感。现在又听到对方如此坦白的交待出自己身份,里侧那人因此似乎触动了心事,不由得发出一声长叹,并道:

“既然阁下不怕把自己的丑事摆在桌面,在下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在下本是武当派的一名弟子,只因本派掌门人最近遭到不明身份之人的偷袭致死,为了寻找武林至尊方才动了夜探龙吟山庄的举动。”

“武林中人成天打打杀杀,对于生死之事一向看的十分寻常,想那武林至尊‘怪老大’就是隐居此处,又怎能替阁下管得了这些闲事?”辣手判官猜测此事有可能是师父所为,因此特意打马虎眼道。

“阁下有所不知,我师父是死于一种极厉害的掌法,据师叔们猜测武林中会这种武功者非‘武林死神’莫属。‘武林死神’退出江湖之前曾发誓:只要皇帝所赐令牌在世,他就不再重出江湖!现在令牌仍在大家手中,他竟然违背誓言重出江湖,你说这事气人不气人?”

“数十年都过去了,人间可算是变化万千,现在谁又能证明那块金牌还在世上存在,以及来证明‘武林死神’的复出呢?”辣手判官有意为难对方道。

“阁下所言也不无道理,所以在下一伙人特意来访武林至尊的信息,一来确认金牌的存在,二来希望求他老人家出面扶持武林公道,为师父报仇雪恨。”

“既然这样,阁下干吗跑到这龙吟山庄来了?”辣手判官知道这位武当派弟子所提供的情报,有助于自己的任务完成,特意追问道。

“从种种迹象来看,这龙吟山庄的主人处处透露着某种神秘,似乎与武林中‘怪老大’存在着某些关联。据在下所知这‘天眼神瞎’本是戒戮大师的传人,戒戮大师又是‘怪老大’的弟子,不知为何瞎子却在这个山庄中充当一名看家护院角色,你说奇怪不奇怪?”

“‘天眼神瞎’自出道以来,其师传来历依旧是一个秘密,阁下又是怎么知道这‘天眼神瞎’就是武林至尊‘怪老大’的再传弟子?”辣手判官不由得问道。

“此事对旁人来说可算是个秘密,可对我来说则另当别论。我一个师叔恰巧与少林寺传习武功和尚,自幼是同窗好友,此事本是两人碰到一块闲聊时意外听到的。”地牢内寂寞难耐,难得有一个能谈话者,对方一时把辣手判官看做知己,并不厌其烦向他解释道:

“早在三十年前,这‘天眼神瞎’原是少林寺的一个寻常小和尚,只因天性好辩,遇事喜欢追寻根底,因此竟与寺中传习武功和尚,因对功法的看法不同而发生了口角。一怒之下竟然自毁双目跑出少林寺。”

“这么说来,这瞎子的眼睛原来是他自己弄瞎的……可见此人性情乖张!”辣手判官附和道。

“后来不知他如何结识了戒戮大师,并被戒戮大师收为弟子,特意传他一套天眼神功。此功是以元神出窍云游在外来代替常人耳目,因此在表面上大家看他是一个瞎子,其实他心中什么都能看到,否则今晚我也不至于刚翻过墙头,就被他捉住。”

“原来如此。”辣手判官至此方才明白,今晚为什么自己刚进院墙就被擒的原因,并自言自语道:“看来这龙吟山庄可谓藏龙卧虎。”

“何止于此,以在下看来那位武林至尊恐怕也隐世于此!”对方仍旧愤愤不平的猜测道。

另一个一直未曾开口的蒙面人,闻此不由得发出一声冷笑,并反驳道:“武林至尊‘怪老大’是何等人物,历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岂有藏在这小小山庄内蜗居!”

两人对一侧这个声音苍老的难友突然开口,十分惊讶。尤其是那个武当派弟子,此时不由得问道:“在下刚被人扔进来时,曾向阁下多次打听遭人擒捕的缘由,无奈阁下一字不吐,致使在下还误认为阁下不会说话呢!”

“今日此身为他人阶下之囚,像一捆柴草一般被人仍在这里,山庄中人除了没人看守之外,竟连牢门也懒得上锁,这对你我这些自诩本领不凡的江湖汉子,岂不是天大的羞辱!老夫自不知还有什么心思开口?”

“听声音阁下似乎年纪不小了,怎么也和我们一样,做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辣手判官闻此赶忙问道。

谁知道对方从此就像哑巴一般一句话也不说,辣手判官尽管多次开口询问,无奈对方就是执意不肯回答。正在辣手判官思索怎么能重新打开对方之口时,地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武当派弟子闻此不由得表示道:“看来又有一个遭擒者来与我们做伴了。”

“不可能吧……在下听到这人脚步声有异,跑在最前面的似乎是一个未成年人?”辣手判官猜测道。

不待武当派弟子辩驳,就可分辨出跑在前面这人脚步之后,又传来一阵杂沓的众人脚步声。正当三人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时,只见地牢门突然被人推开,随即钻进一个瘦小身影,黑暗中可以辨得出来人竟是个孩子。

三人不由得十分惊讶与不解,是谁家的孩子半夜三更跑到这里来?那孩子进来之后借助身后的天光模糊看到地上有三个蒙面人,不由得发出“咦”的一声,随即似乎明白过来。并把食指立在嘴唇当中向三人示意噤声,然后向三人小声吩咐道:

“千万别说话……等后面寻我的人来找时,谁也不许说出我藏在这里……谁要多嘴,别怪我打他耳光!”

说罢随手将门关上,尽管四周伸手不见五指,但是那孩子似乎对这里十分熟悉,竟然如同什么都能看到似地,身躯一扭就向地牢深处奔去。三人这才知道这地牢里头很深,他们三人只是被人扔在地牢进口处而已。

那孩子刚走向里面,地牢门口随即就有一伙人追了过来,听动静竟有五六人之多,他们在附近寻找一会,果然有一个人推开地牢门拿灯笼向里照了一照,然后就将门又关上,并随同同伴到别处寻找去了。

过了一会那个孩子方才由里面悄悄走出来,在确定外面的人走远以后,他不由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原来他竟是这个山庄的少庄主钟庆,只因他白天与人动手时牵动了体内真气,致使回家后就感到体内两股真气乱窜,一到晚上腹中刀割一般疼痛,并感到脑袋时大时小。

根据往常习惯他知道自己是犯了什么毛病,在极力控制自己的尝试失败后,他像往常一样开始四处奔走,借此来分散减少体内的痛苦。因此惹起随从家人在报知庄主的同时,唯有随后追赶,殊不知钟庆这个毛病发作之际时轻时重,一时清醒一时糊涂。

当他清醒之时,为了摆脱身后众人的纠缠,他竟然一头钻进地牢之内。这里原是他练功之地,从他十岁开始,爷爷就把他在药缸沁泡后的寻常拍打按摩,改为与家中饲养的黑熊厮打,借此来增加他身体的耐拍打能力。

辣手判官从说话声中首先猜出这个新来的伙伴是谁,心中十分纳闷,不由得问道:“你这孩子贵为山庄少庄主,半夜三更你不好好在家睡觉,干嘛跑到这里来了?”

钟庆闻此神色一怔,借助没关严的门缝透露进来的天光,走过来掀起对方脸上蒙面黑纱一看,不由得哈哈大笑,并道:

“看来咱俩真是有缘,我怎么走到那里你就跟到那里;没想到你那么大本事的人,现在还是做了我家护院的阶下囚!”

“你这孩子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辣手判官不动声色的坚持问道。

“我倒是想躺在炕上睡觉,可是却不能自己做主……说起来全怪你们那伙混蛋,”钟庆说到这里不由得咬牙切齿的道:“无缘无故招惹我们娘俩打架,害的本少爷与你们打那什么狗屁赌注,致使体内真气乱窜,痛苦无比。没想到你小子也有今天!”

辣手判官是一个多心的人,他唯恐这孩子是山庄特意派来的,因此表示道:“你既然病到这种程度,不妨伸过手来我试试,过去我也粗通一些医理,或许对你有所帮助,从而也减少一些我们的罪过。”

钟庆终归是年幼无知,所谓病急乱投医,无奈之余但凡有点希望就不会放弃。果然将手腕伸向对方。辣手判官浑身尽管不能动弹,但是手指上的感知能力还是有的。

当他手指刚搭在钟庆手腕处,立时被对方体内一股真气所弹开,同时感到对方体内并有两股内气乱窜,两股真气不和的病症竟然是确凿无疑。

没待他发表看法,钟庆猛然感到脑袋一下子变得如同整个地牢空间那么大,一股真气郁结于丹田之下,另一股真气悬结于丹田之上,胸膛顿时喘不过气来。他不由自主的一把掐住辣手判官的喉头,只管拼命掐住,掐的辣手判官眼前金星乱冒。

最要命的是这孩子自幼力气本来就大于常人,此时脑袋糊涂之际更是全力而为,拼命掐住对方不放。辣手判官自从被人俘获之后,就一个劲的按照师父所传心法暗中冲击被封穴道,此时恰好就要成功之际,突然遭遇外来力量这么一拤,心神猛震之余竟然打通被封穴道。

在他双手恢复功力之际出于求生本能,不免一掌将那少年人打飞出去,只打得钟庆整个身躯飞起,摔在对面墙壁上方才落地。辣手判官是何等功力,掌力一吐就觉得此事不妥,然而再想后悔已经不及,要是果真把这少年人打死,自己岂不是变成龙吟山庄的第一仇家!

令人惊奇的是钟庆竟然从地上慢慢爬起,随即对自己整个身躯上下似乎感到有什么不对劲之处,不由得伸伸胳膊,再提提腿,仿佛在寻找什么失去的感觉。继而在低头又看了自身一番之后,然后怔怔的望着辣手判官,并不由自主的感叹道:

“真没想到你还有那么大的本事,就连我爷爷都不能治的病,你都能治好……看来我过去真是小看你了!”

殊不知辣手判官误打误撞,一掌恰好击中钟庆真气郁结之处,也算钟庆命不该绝,对方掌力恰到好处的逼迫他体内两股互相不能统率的真气,一时为抵御外来力量而融会在一起,从而化作一股劲力。

这本是武林绝顶高手也不能把握之劲力,没想到就这样被他糊里糊涂完成了。钟庆感到对方这一掌的好处,立时上前向辣手判官要求道:

“没想到你打人还会令人这么舒服……看你又不像是一个大夫,原来阁下是深藏不露!你不妨再打我一掌看看,看我再有什么新的感觉?”

旁边两个蒙面人都为眼前这一幕惊呆了,眼看着这孩子被人打飞碰到洞壁上竟然若无其事,心中的惊恐可想而知。辣手判官更不相信这小孩子的疯话,不由得脸上一热,神情十分尴尬,误认为是小孩在讥笑自己,并暗自想道:

“我是什么大夫……真是令人莫名其妙。世上竟然还有人请求挨揍的……看来这是你小子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不是我想要你的命,是你自己活得不耐烦了!你小子果真认为老子就打不死你?”

想到这里辣手判官暗运掌力,极力想在两个被捕同伴面前挣回面子,一时忘了这孩子对自己的重要性,并大声叫道:

“你小子可看好了……就是死了,也不能怪我!”说罢,只管一掌向钟庆尽力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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