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留下的两人也只是愣了一会儿,只道是蓉蓉害羞了,也没往深想,只把准备好的酬金让阮四代为转交。
蓉蓉拉着青青冲上马车,车帘放下的时候才松了口气,倒是青青没脸没皮地,讪笑着,“蓉蓉姐,你好像被他电晕了。”
“哼。”蓉蓉摇摇头,很鄙视地看着她,“当某人具有某种特质时会把所有人电晕,所以此电晕非彼电晕。被他电晕就说明欣赏他的特质,他是我最崇敬的客户,我又怎么能不欣赏他,怎能不被他电晕?”
青青摆弄着两个手指头,望着屋顶,越想越糊涂:“那我应该很快也会被他电晕的。”她忽然贼笑了一下,往蓉蓉腰上一搂,“这回我也可以去了对么?听说平阳府给的月钱很多,是真的吗?”
蓉蓉瞪了她一眼,真不想原谅她,哼,刚才那一撞,就撞掉她至少五两金子。“别光想钱,你道行太浅,去那种地方可要小心,要不是我经常分身无术,宁愿让你留在柳凭栏陪阮四酿酒。”
“没关系,一起去嘛。我死都不怕,损失点道行算什么。我还要跟着蓉蓉姐,保护蓉蓉姐。”青青抓着她的手,使劲儿摇晃,虽然她想起当年在火锅店迷路又差点儿被人打了狗肉煲的事,仍然不寒而栗。
蓉蓉想了想,咂着嘴道:“原来你这么忠心啊。不过,亲爱的青青,那可是歌舞教习,你不是只会街舞和肚皮舞吗?小心变成人形的狗肉煲哦。”
唉,青青重重地叹了一声,好像箱子里还有好多古典舞的教学带子,还有一个晚上,她起码能学几个动作吧。她嘴角泛出不易察觉的笑,带着少许快意和诡谲,她就是要没日没夜的黏着蓉蓉,等她把蓉蓉的本事都学到了,小阮就逃不出她的手掌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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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人静,平阳府歌舞姬居住的小院落里隐隐传来歌声,声音柔和中透着清脆,好像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抹开天上黑色的重云,把清冷明亮的月色带进了听者的心里。蓉蓉闭着眼睛跟着轻吟,这声音太美了,只可惜还没有唱出应有的味道来。
青青正享受着她的饼饼,顺手把一旁的小窗推开,好听得更清楚些。蓉蓉悄悄睁开眼看着她,初时见她一脸陶醉,继而一脸凄然,最后竟捂着小腹皱眉,“好清冷的声音,想必这位卫姑娘也有一段很凄苦的身世。”
“也难怪,看起来就像。”蓉蓉轻轻一叹,这种隐隐的忧伤和她白日嘻嘻哈哈的样子截然不同,活了这么多年,承担着那么多的记忆,并不轻松,“她太单纯了,我怕她将来会出事儿。”
青青挑眉,把那盘狗饼推到一边儿,“你不是说单纯的人好吗?”
“有些时候是,可是其实白纸才是最容易被弄黑的。如果她和郑文扬的事成了,那这样下去也无所谓了。若是不成,郑文扬可以另寻良配,她就……唉,我希望他们天长地久。”
青青配合着同情地点点头,可她的下一句话却让蓉蓉跳了起来,“既然他们都等了三辈子了,也不会在乎这一世。蓉蓉姐,其实你和银柳仙人很般配,不如这一世就把上回还没来得及发生的事都办了。我看让那个卫盈听天由命去吧,反正上面只说要帮银柳找老婆。”
蓉蓉两手托腮寻思着,别的神仙经历情劫都是爱得死去活来,然后被外力分开,他们倒好,没有一世是两情相悦的,难道她真该为他另寻一位命格相配的?
不过青青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说了,蓉蓉也没深想,只是想起那些个传闻,淡淡地道,“青青,如果哪天我不在了,你和小阮会想我吗?”
被她没头没脑的一问,青青险些从榻上摔下去,想到她所说的“不在了”应该是指飞仙了以后才放下心来,“等你成了仙,还是可以来看我们呀。”
“那也是。”蓉蓉干笑了一下,径自推开门去找卫盈。月色刚刚上拂,透过树叶在道上撒下层层光影,在后院昏黄的灯光间闪烁,让人入夜后刚刚静下来的心又浮躁起来。好在不远处传来的歌声透着清冷,让人的心很快又静了下来。
她一直没有告诉他们,飞仙也是有期限的,如果不能在期限内拿到合格通知,轻者继续过这种不上不下的日子,重者则会灰飞烟灭。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属于哪一种,平日里乐呵呵的也不过是想给自己留些美好的回忆罢了。
蓉蓉低着头推开两个小院间那扇厚厚的木门,她刚要迈步进去,却见门外墙边有道人影,她赶忙连退了两步,一看之下大惊,“公主?奴婢见过殿下。”
“胡教习请起。”平阳淡淡地道,声音微颤,还带着些许鼻音。
“谢公主,公主要进去?”蓉蓉试探道,悄悄抬眼在昏黄的灯火下打量平阳,平阳偏着头,看不出神情。只是她身上只穿着安寝时的里衣,衣角在微凉的夜风中微微扬起,泄露了她的心绪。
平阳摇摇头,“听说你选了楚辞还谱了新曲,给她试试,现在这个不好。”
“诺。”蓉蓉福身道,里面歌声未停,平阳也没有进去的意思,“大概再有三四个月,盈儿就可以领舞献唱了。”
“不急,她还小。孤就把卫盈交给你了,不要告诉别人孤来过。”平阳笑笑,转身离去,“过些日子皇上要来,前院和别院的都随你挑,御前献艺的事也不能耽误了。”
“诺。”蓉蓉笑应,这件事她早有打算,既然历史上这时献艺的人是卫子夫,那她就去找卫子夫。
蓉蓉蹑手蹑脚地走到卫盈身后,轻拍了她一下,“身段也不错呢,这么晚了还在练功,笨鸟勤飞,最终一定能超过那些鹦哥。”
“以前不用功,让你见笑了。”跟了蓉蓉月余,卫盈也没以前拘束了,私下里二人都是你我相称。
“我教你些新曲子。”蓉蓉食指轻点了下她的额头,从袖中日前新写的曲谱。她又看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够清新脱俗,够美好隽永,绝对够格做古代女声情歌金曲。这个时代既然没有电视剧和言情小说的启蒙教导,那就从唱情歌开始吧。
“是诗经上的唱词吗?”卫盈抬头,眼波盈盈若水,让人不由得凝神。
“不是,是楚辞,《湘君》。怎么样?还不错吧。”蓉蓉把曲谱递给她,这个时代的人就喜欢唱诗经、乐府,楚辞倒是被搁在一边儿冷落了。《湘君》是湘夫人对湘君诉情,而《湘夫人》则是湘君向湘夫人诉衷,优美婉转,真情溢于言表。
等过些日子,她再把《湘夫人》教给郑文扬,到时候他们隔墙相和,说不定还不能谱出另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
“跟我们平常唱的不一样,调子也不一样。我们平时唱的不管什么都是一个调子,这个不同。”卫盈碰到喜欢的东西,话一下子多了起来。
蓉蓉点点头,算她有眼光,这可是她让胡峦检托他的女朋友的二嫂的儿子找中央音乐学院的教授改的。
“用心练,用不了多久你也可以到前面去献艺了。”蓉蓉笑了笑,别了朵花在她发间。
卫盈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往前院的方向指了指,“那里面住了几位很美很美的姐姐呢,听说她们都不是各个有这样的机会,我真的行么?”
“放心,盈儿妹妹,你将来一定比她们有前途。”蓉蓉大笑,有银柳这样钟情的金牌终身饭票哪儿是她们能求来的?
“哪儿的野丫头大半夜还在外面吵闹?”屋内传来一道女声,带着些许不耐,听着动静是打算到院子里来一看究竟。
“是李姐姐。”卫盈一缩脖子,愣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好姐姐,咱们到你屋里说去可好?顺便再教我点什么。”
蓉蓉点头,拉着她放轻脚步,一溜烟往自己独立的小院小跑而去。也许是跑的太急了,区区两进院子就让她们有些喘了,趁着分神的时候,蓉蓉轻问了句,“盈儿,你真的没见过郑二公子么?”
卫盈想了想,很认真地道,“我也不知道见过没见过,有时候公主会请很多客人来,说不定远远的见过。”
“那倒也是。”蓉蓉点点头,果然是郑文扬先单方面的看上了卫盈,跟她推测的一样,看来金子没多收。
“为什么老跟我提他呀。”卫盈声音小了几分,昨天不是已经说过了么?
“他是公主新结交的朋友,也许过两天也会来赏舞。”蓉蓉搪塞道,推开房门把卫盈拉了进去,感情的汤还是慢火煲出来的好。她不能急,要一步步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