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不敢再追问下去。无论怎么说，小婷也是一个病人。她的认识、她的逻辑都还不很正常……
眼前没有鬼，却只有两个不太正常的人。
可是，在这个精神病人的身上还有多少外人不知的东西，尹楹、诅咒字条、雾远、阴阳师……这些从字眼同小婷又有什么必然联系？
可是小婷显然是受了不小的刺激，苍白的脸上沁出了大片的汗。她呆呆地盯着地面，一言不发，浑身轻轻颤抖。
唐宁慌忙打开随身携带的包，摸出一瓶水来，递到小婷眼前。却见她轻轻的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谢谢哥哥，小婷没事的。”
唐宁看到小婷的眼睛不再空洞，脸色也逐渐恢复过来，这才暗暗松了一口。
虽然小婷的身上还有很多的迷，唐宁已经不忍心再问了。只怕问的急了，小婷真要发病了，那真要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天已经漆黑漆黑了，远处高楼的灯光远远不足以照亮这个隐蔽的角落。唐宁想，总不能老呆在这里，可是，该怎样向小婷道别呢？唐宁有些慌乱，眼前这个楚楚可怜的小姑娘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小婷，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唐宁最后试探着说。
“啊？那哥哥呢？你要走了吗……”
“嗯，哥哥还有别的事，改天再来看你。”
“可是，哥哥不是说要带小婷走吗？”小婷的眼睛里立马涌起了一层不舍。
“好，好，哥哥过几天就来接你走，到时候小婷的病就彻底好了……”唐宁不知怎么办，只好像对待小孩子一般敷衍着她。
“可是，哥哥，如果我真的是鬼呢？可是我哪都去不了，一个人孤零零的，哥哥还会要我吗？”她神色又黯淡下来，突然这样跟唐宁说。
“会的。”唐宁坚定的说。他只想安慰她，让她觉得这个世界还有人关心她，给她爱。不仅是因为他们都是如此不幸的人，而且唐宁总是在潜意识里觉得小婷就是自己的亲妹妹一样。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
“真的？”
“真的。”唐宁哽咽着再一次把她拉进怀里。她的身体一如她的手一样冰凉。她的头发很温顺，他无法想象她抬起头来会出现像电视镜头上出现的那些恐怖的面孔。她会吗？
其实无法解释，自从第一次看到它的样子，唐宁就不由自主地联想起他那夭折的妹妹月月，尽管她已经去世了将近十多年。怎么会有这样的错觉呢？仿佛是冥冥之中命运的安排……
“可是，哥哥是人呢，哥哥要和我在一起，哥哥要先死的，然后才能变成鬼魂跟小婷在一起，那……哥哥还愿意吗？”
“我愿意。”唐宁喃喃地说。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就像自己变成跟小婷一样的精神人院一样，只是连声含糊地答应着。
这是两个精神病人的交流吗？
“真的吗？小婷好开心哦——小婷不信，哥哥一定是在骗小婷的。人都是怕死的，小婷要哥哥证明给我看……”这个精神病女孩突然撒起娇来，挽着唐宁的胳膊不依不饶地晃动起来……
唐宁突然笑了，很幸福的笑。紧接着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像以前经历的很迷幻的梦境一般。
不知什么时候，小雪凝脂一般的手里多了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突然递到唐宁的眼前。
这把刀，就像从空气里凭空变出来的……然而，唐宁早已身在梦中了一般，对这把突兀的刀，一点也没有感觉。
他的神经彻底麻木了：是啊，我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义吗？父母死了，月月死了，至亲都不在了，工作也没有了……唐宁喃喃自语着，脸色显得兴奋起来，也许死亡，真的可以进入一个更有意义的世界吧……
这一刻，唐宁彷佛受了什么魔咒，再次回到那个熟悉的由鬼眼进入的梦境。
“哥哥，用这把刀子在脖子上轻轻一划，是不是立马就没有痛苦地死去了……”一个空灵的声音像美妙的乐曲一样诱惑着他。
“恩。”唐宁讷讷地回答。
唐宁像一个僵尸一样机械地听从着她的命令……这时的他感觉很虚无，他想在刀子刺进胸膛而闭上双眼的瞬间真的一定会到达真正的天堂——这不过是自己的梦，即便真的死了，只要一觉醒来也就没有关系了。在梦里，自己可以做一切事的！
“哥哥，你的小说写完了吗？”
就在唐宁极力幻想自己走向死亡，灵魂飞离躯体的时候。小婷却突然打断了他。
“快了。”唐宁迟疑了一下，停止了手里的刀，开始有种很诡异的感觉。可是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像是热水里的青蛙，虽然知道自己的处境很危险，可还是抵制不住瞬间的快感，不想马上去逃离。
“哥哥的小说里面有小婷，小婷好开心啊……哥哥是理解这个世界是有鬼魂的是吗？否则哥哥就不会写有鬼魂的恐怖小说了是吗？一定是这样的……哥哥写完了一定先给小婷看哦。”
“好。”唐宁再次拿起尖刀，在手里把玩着，眼睛盯着锋利无比的刀刃，意识模糊，
“唐宁哥哥，你知道吗？我可喜欢你的小说呢？几乎每一本都要看……还记得那天我叫你去雾远的么……”
“雾远！”唐宁的脑袋如同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马上变得清醒起来。
“雾远什么……”他瞪着眼迫不及待地追问下去。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小婷的表情再次变得痛苦起来。看的出，她变得很矛盾，突然转身，扭头就要逃跑。
“哥哥，我要走了！我的病要犯了！”小婷慌乱起来，突然站起来，抱起头就往外跑。
“我送你。”
在小婷站起身来的一刹那，唐宁突然醒了。那一刻，他很奇怪为什么手里会突然多了一把水果刀，是自己刚才想要削一个苹果给小婷吃吗……
“好吧。不过哥哥要快点哦，小婷走的很快的。”小婷在门口回头过来说。
“恩。”唐宁想挥挥手，刚追出门口，小婷一晃就不见了……寒冷的冬夜里不知道时候开始已经起了一层雾气，就连远处的灯火通明的楼上也变得一团模糊的红光。他的眼里一片婆娑，然后眼前的一切都渐渐模糊了，最后只剩下一片黑暗。
“小婷，你的玉佩——”唐宁猛然想了起来。
他刚想追过去，就听到身后一声苍老的断喝：“唐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