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异空间了，商业街的喇叭里依旧放着歌，还带自动切换。
“你从天而降的你，落在我的马背上……”
仿佛是自带BGM的男人，史来穆竟然真的骑着那匹半人马冲了过来。
吴语手腕上感到的指甲尖压迫感依旧，而脖子上的手已经放开了。
“竟然带着人类来这里，是特意送给我尝鲜的么？”
“马库斯啊……”史来穆下马，双手抱在胸前，不客气地站在那外国人身后，“你就不能有点总裁的样子？”
“对付低级的黏怪和他的蠢助手，我难道还需要优雅么？”马库斯用绿眼睛瞟了一眼吴语，“何况能在这环境生存下来的人类，血一定很好喝。你们能吃普通饭菜，我就不能享用甜点？”
“你要是再玩得这么开心，总会有人不开心的。”史来穆的手指又伸长了，已经变成蓄势待发的注射器。
“想用酸液喷我？”马库斯大大方方地张开手，这倒让吴语从桎梏里解放出来，“也行，来啊，好久没被腐蚀的疼痛侵扰了。这地方没有太阳光，活动筋骨长好伤疤不会太慢。”
这家伙……的爱好难道是SM么！吴语简直受不了那个叫马库斯的外国人讲话的语气，怎么看都是反派，至少也是个小BOSS。
“别以为我们老史不敢糊你一熊脸！”吴语壮着胆子说，边说边躲到史老师旁边那匹半人马的宽大身躯后。半人马友善地甩着尾巴，四蹄轻轻地踏着地面。
“哦？”马库斯玩味地抬起下巴。
“你制造异空间，不就是想伺机捕猎么？我告诉你！你这种外强中干的中二病反派我见得多了！没事就制造混乱调戏民众，你干嘛不拎个体育场搓个健身球学万磁王砸点动静出来啊？当反派你都没资格你造么——”
“吴老板……”史来穆一头黑线地戳着吴语的胳膊，“别说了。”
“我偏要说！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反派我就是看不惯！人设都没有一点新意！”
“他还真不是反派……”史来穆小声说道。
“啥？”吴语简直无法想象，眼前这位充满了狂霸酷拽炫气息的“总裁”分明就是最传统的反派设定。
“他是特兰西瓦尼亚日化的总裁，真的是总裁。”
“这个……霸道总裁啊……”吴语打着哈哈，“马库斯你好……”
“愚蠢的人类。”马库斯依旧一脸重度中二病晚期患者的表情，“连我都不认识还想跟着黏怪混，低等生物果然是物以类聚。”
“可是他说你是低等黏怪哎……”吴语悄悄地向史来穆打小报告。
“他就是这样，没办法，一点儿没有意大利男人表面上的礼数。”
“纠正一下，我是罗马人。”马库斯依旧高冷。
“行了，别逗他玩了。”史来穆对“低等”的名头并不在意，“你也是想找出原因的，或许我们能帮得上忙。”
“别开玩笑了，帮忙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马库斯转过身去，抛下一句话，“你们充其量是‘调查者’，而我可是‘收集者’。”
“真拿他没办法。”史来穆无奈地对吴语说。
“他那高冷是从哪儿学来的？”吴语还是对绿眼睛男人的表情感到不爽。
“谁知道？他可是越来越不着边际了。之前还抓过狼人小城管。”
“哎哎，我总有个疑问啊，要是狼人把吸血鬼咬了一口，你说那出来的是狼人呢，还是吸血鬼呢？还是混合物种呢？”
“别提了，这俩不掐起架就是世界和平。”史来穆扶着额头。“马库斯有句名言，‘我可受不了狼人身上的这股腥臊气味’。”
“听起来真是……”吴语还是想评价中二气息十足。
“他只是看不惯‘收集者’也由狼人担任罢了。”史来穆拍了拍半人马的脊背，让一直为吴语充当保护伞的好朋友暂时去街边上休息，“当时他和小城管吵得很凶，就差没有真的掐起来。还是上次我那个学生家长从中调停，才没有让有关部门出手干预。”
“同样是吸血鬼，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那学生家长虽然也半夜偷鸽子吧，但是人家挺沉稳挺靠谱的，吸血鬼果然要看辈分——哎哎哎你怎么又戳我胳膊啦？”
“马库斯是他的创造者。”
“啥？”
吴语庆幸中二病不会顺着吸血鬼的血脉传承继续下去。
“现在我们继续找找吧。”史来穆继续在商业区步行街打量，希望能找到有线索意义的人。
但吴语觉得这么找并不可靠。越往“人”多的地方走，他越觉得自己进入了混乱的世界，怪奇生物一个接一个地跳出来，有些和蔼可亲，有些不怀好意。
数量竟然有这么多！
吴语感觉到了“有关部门”存在的必要性。
“你不能用手指箭头么？”他建议道。
“没用，我根本不知道要找谁，箭头也不能带我们寻出线索。”
漫无目的的搜寻依旧变成了认亲大会。
“我们要找到啥时候？有点儿饿了……”吴语的肚子不争气地叫起来，“再找点吃的呗？”
“街边的便利店，自己去刷卡买。”史来穆即使和人打招呼也没有消除警惕，“我就在门口等你。”
吴语跑进最近的一家便利店。虽然没有店员，拿走两袋薯片也不会太糟糕，可他依旧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不能随随便便占便宜的。他老老实实地刷了一卡通，抱着一袋巧克力派和两瓶矿泉水走出来。
“来，你也吃一个吧。”
史来穆却竖起手指，用极微弱的声音说道：
“你看到马路对面长椅上的人了么？”
长椅上坐着个干瘦的老头儿，神色和周围的生物一样泰然自若，并没有特别之处。那老头儿稍微仰起脖子，和旁边一位长着豹子耳朵的女孩儿聊天。但是等他梗着脖子一晃一晃地站起来，吴语立即认出来那张脸。
第三位参赛教师，来自于偏远山区的老头儿。
应该不是人类，但看不出一样。如果是人类，又没有特殊之处。
而且如果是人类，总该有点惊慌才是。讲台上都显现出未经过大世面的生涩，而现在竟然平静得像早已习惯了一切？
“除了我这个……”吴语停了一会儿才继续说，“白化病，还有什么已知的疾病或者变异，能导致人类也看到么？”
“显然，没有。”史来穆简短地回答，“要不你去问问他？”
“都是参赛选手，你怎么不去？”
“我看起来也不像普通人类。”史来穆推着眼镜回答。
吴语心想亏你还知道自己和常人不一样，转念又觉得这环境确实还是白化病人比较有说服力。
“那……你可得帮我……别又用那个凝胶，上次差点没摔死我！”吴语伸手想要点儿小道具，显然已经把史来穆当成了小叮当。
“没有。”
“那我出危险怎么办！”
“真拿你没办法……”史来穆接过吴语手里抱着的水和食物，放在脚边。他伸手在口袋里掏着，除了纸和笔，口袋的轮廓看不出有什么稀奇。
莫非这里面还是四维空间袋不成？吴语又开始脑补。史来穆的手仍然在里面掏着，掏完了左口袋又掏右口袋。
干嘛要戒烟呢？这时候来一根烟多能缓解神经啊！只是史老师又得掐灭，肯定享受不够尽兴……
“找到了！”史来穆将一样东西递到吴语手中，眼睛仍然盯着对面的那位瘦老头。吴语低头一看，居然是一根橡皮筋。
“这是干啥？”他把橡皮筋套在手腕上，问道。
“我不能确定他是否懂得心灵感应，如果只有初级心灵感应的话，你用橡皮筋弹一弹自己的手腕，能起到一定作用。”
“那我还不如掐自己一把呢！”
“其实橡皮筋还能缓解紧张。”史来穆笑了笑，“我彩排时也用过，特别好用。”
原来史老师也会紧张么……吴语总觉得自己了解到了更为真实的史来穆，但是橡皮筋弹一只果冻怪是啥玩意儿？他抑制着脑子里的奇怪念头，慢慢走到街中间。
他已经忘记老头儿姓什么了，只能大着胆子走到前面去。
“您是……参加公开课大赛的老师吧？请问怎么称呼？”吴语试探着问。
老头儿缓缓转过身来。吴语紧张得气都不敢出，生怕转过一张狰狞的脸。
他所见到的，和之前在讲台上看到的没有区别，仍旧是干干瘦瘦，讲话一顿一顿，脑袋摇摇晃晃的老教师。
“你好，免贵姓沈。”老头儿倒是挺和气，脸部的褶子堆得让人看了心酸。从里面挤出来的一对小眼睛尽力睁大，像是要打起精神和吴语打招呼。
在他看清了白化病特征后，吴语分明察觉到，沈老头的眼神里有一丝肯定。
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这街道……它是怎么了？人都去哪儿了？”吴语还打算装装小白。
“哦？”老头儿饶有兴味地盯着他。
“你好像还是人的样子，怎么大家都不是了？”
“为什么不问问和你一起来的那位？”沈老头的声音忽而飘起来，像是把吴语扔到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他为什么不也袒露原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