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再次清醒已是黄昏时刻，夕阳在屋内反射出整片红艳如花的霞光，舒畅清凉的晚风从双面大玻璃外穿透纱窗和碎花布帘，灌得一室熏清幽润。
蒋森严茫茫然地坐起身，储未央就在他怀里。她****的娇小身子上残留着点点红斑，那是他暴行的证据。他又伤害她了。
一丝后悔和愧疚在心中翻腾，其实有很多事情不能全怪她的。嫁夫如他，也难怪她没有安全感、不肯生孩子。
哎！他不该再碰她的，他能做到对她最好的方法就是从此离开她、别再接近她，相信没有他的日子，她会过得更好。
默默地下床，脚底踩到一个突起物，他弯腰捡了起来，是那包避孕药——今天这场冲突的导火线。
愣愣地瞪了它好一会儿，他已经不再觉得生气了，反而有点惭愧自己的自私。细心帮她把药重新包好，放回床头柜上，心头有了决定。他要离开她、永远走出她的生命，放她高飞，去寻找属于她自己的幸福。
离去的同时，再望她一眼。结婚五年，他从没有仔细看过她，老实说她挺可爱的，不像“凤栖汝”那样美艳风华……糟糕！他又拿她们相比了。
真奇怪！他最近老是想起这两个女人，有时候甚至会把她们搞混了，不会是得了中年痴呆症吧？他忍不住调侃自己。不能再待了，得乘着她醒来前离开。
“对不起！”他用眼神道完歉，头也不回地走了。
关门声一落，未央再也忍不住地破口大骂：“蒋森严，你这个该杀千刀的下流胚子、卑鄙小人。”
还以为他至少会道声歉呢！把她弄得浑身是伤，结果……他居然就这样走了，混账、混账、混账——
如果她将来性冷感，全都是他害的……呃！想到哪儿去了？气得砸烂床头柜上的台灯，怒火窜烧得比屋外的夕阳更加红烈、奔腾，急忙跳下床铺，她想找蒋森严那王八蛋说清楚。
谁知才踏进客厅，他车子远离的声音也同时响起了。被他逃走了，可恶！她又气又恨，一记手刀劈裂一个茶几。暴龙的怒火尚未熄灭，岩浆四溅，所到之处桌倾椅倒，不到一个小时，客厅、厨房……所有看得见的家具差不多全毁了。
直到她怒气发尽，脱力地软倒在地，整间屋子比被龙卷风刮过还惨，放眼望去，已经看不到完整的东西了。
哦！这时候她才想到要后悔。抱着脑袋不敢看那遍地狼藉，想再修好这些东西，还得花费多少功夫啊？
餐桌的四只脚全断了、茶几裂成两截，早就饱受伤害，岌岌可危的屏风这回总算寿终正寝了……其他……哎！不提也罢。
讨厌自己的冲动。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老做出这种可耻的行为，真真差劲到极点了。
无奈地取出工具箱，自己闯的祸自己收，整理吧！不然还能怎么办。
“叩叩叩！”钉锤的声音再次响起。今夜，又可以听到蒋家别墅络绎不绝的修理声和未央——颓丧的叹息声了。
？？？
“你说什么？森严被狙击了。”蒋家的老爷子蒋修罗一接到儿子出事的消息，整个脸色全变了。
左辅、右弼神色凝重地立在门口，没人敢开口多说一个字。如果说蒋森严是冷酷的话，蒋修罗就是残忍了，谁也不知道这位纵横黑白两道近半个世纪的魔王会在下一刻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虽然蒋森严下令封锁他受伤的消息，但谁也没勇气隐瞒这位暴君。明知这会掀起涛天巨浪，任何有关系的人，一个也逃不了，他们还是来报告了，宁可冒着自杀谢罪的风险，也不顾将来会面对“青龙”以失职对他们进行严惩。
“是谁干的？”蒋修罗面无表情的脸上，涌起覆灭天地的血腥。
“主使者还不知道，但执行者是‘血手集团’。”右弼垂首应道。在送蒋森严回家后，他们曾照未央的话，彻底清查了公司内的可疑分子，可惜没有发现，反而得知了蒋森严接到“血手印”的消息。
而过后不久，警方也透露，失手被擒的狙击者已经自杀。根据种种线索，证实杀手确实出自世界有名的杀手组织——“血手集团”。传说请“血手集团”是必须付出倾家荡产的代价的，真不知是谁这么恨蒋森严，恨到宁可抛弃一切，也要他的命。
“毁了它。”比万年寒冰还森冷百倍的话语，轻轻磨出喉头。说的人也许不觉得，听的人却早已吓得牙齿打颤。
“老爷子的意思是……”左辅惊骇地问道。
“给我挑了‘血手集团’，一个不留。”蒋修罗神色不变地丢下命令。
“那主使者……”右弼不敢相信，如此一来，怎么查得出幕后主使者。
“不必理他。我只要那些不轨者记住，谁敢冒犯‘青龙’，就拿命来抵。”淡淡地说完，蒋修罗回房去了。决定的事永不更改，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胆敢狙击森严的人的。
左辅和右弼同声长叹，看来这场腥风血雨是避免不了了。
？？？
未央自己也没想到，原本只预定请半天的假，竟然拖了一个礼拜才又重新到公司上班。
她自我心理建设了好久，终于再鼓起勇气面对蒋森严。还以为事情过了，纷乱会归于平静，谁知道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早上，她一踏进办公室，就被满屋子的警察吓了一大跳，而顶楼的总经理室更是……
“我说过，我不知道——”蒋森严的怒吼连隔音设备都挡不住。
“一个杀手集团毁了，死了上百人，你会不知道？”另一道咆哮声也不比蒋森严差。
“白警官，那个杀手集团的总部在意大利，而我自从受伤后，就一直留在公司里养伤，我有没有出去，你和你那些监视我的部下再清楚不过，现在反而来问我这种问题，不是太可笑了吗？”蒋森严两眼充血通红，这一个星期下来，他快被这些警察烦死了。
伤者不是都有休息时间吗？他手臂上的缝线都还没拆啊！他们每天来问话不打紧，天天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也可以忍受，但——连杀手集团毁了都来找他，这太过分了吧？
他是被害者耶！又不是罪犯，对他进行这种精神拷问法；说实在的，再五分钟，他的忍耐力最多只能再撑五分钟，这位超级烦人的白警官再不识相，他一定会发疯崩溃。而姓白的最好有心理准备，疯子打人是无罪的。
“你被狙击的第三天，‘血手集团’就覆灭了，说与你无关谁相信。”这位白警官的固执与蒋森严有得拼。
蒋森严闭上眼睛，深呼吸，收集那散于全身各器官所剩无几的耐心，一只手若有所觉地摸索桌上的黑咖啡，一碰到杯子，立刻端起来喝了一大口，他需要酸、苦的黑咖啡降火，可是——
“噗！”“为什么是牛奶？我的咖啡呢？”
未央一进来，就看到不要命的蒋森严又在糟蹋自己的身体了。真可恶！他没发现自己瘦了一大圈吗？眼眶又黑又肿、两颊都凹陷下去了。她对他无端地是又生气、又心疼，急忙泡了杯牛奶，趁他一个不注意，换掉他的黑咖啡，其实不想他早夭啊！
“喝光了。”她一口喝掉他的黑咖啡。
“你……”幸运之神已经离他远去了吗？为什么他得同时面对烦人的警官和欺他太甚的助理？
未央又转向站在办公桌前的白警官，都是他吵得她老公没办法休息，他也得对蒋森严的身体更加虚弱负责。
“白警官有证据证明意大利‘血手集团’的灭亡与总经理有关吗？”
白警官怔忡片刻，看得出来这个凶悍的小女人并非易与之辈。由蒋森严的异常反应便可窥得一二，那个 得要死的家伙正瞪着一大杯牛奶呢！但他却紧抿着唇，半句抱怨也没发出，摆明被吃定了。
对于这个小女人，他可得小心应付才行，白警官心中暗忖。
“没有，但……”
“没有。那你来找他问什么？”她眼瞳飞掠着淡淡忧郁以及那绷紧的下巴，在在告诉了对方，她在强忍怒气，“你是吃定了病人没办法反抗是不是？再说意大利的杀手集团垮了，跟这里有什么关系？难道意大利政府委托你们调查了？”
白警官立刻闭了嘴。怎么说呢？他只是想知道真相，警察挖掘所有犯罪的原由也错了吗？
“无话可说？”未央继续逼问他。
警官大人点了点头、又摇摇头。这女人好难缠，他已经不会说了。
“那么请吧！”未央开门送客，“再见，不送。”
“可……”他还没知道事情真相呢！
“对了，白警官！”未央突然诡异一笑，“我们对于袭击总经理的杀手集团为什么会在一夕之间灭亡也相当好奇，倘若你查出真相麻烦请通知一声，谢谢。”
“哦！好，那……”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就被请出门外了。
“再见。”未央笑着挥手送他进电梯。
“再见。”白警官点了一个头，才猛地想起，他是来问案的耶，却……还再见呢！有没有搞错？姓蒋的那个卑鄙小人，摆明了想脱罪，他不会放过他的。“蒋森严，我一定会再来的。”电梯门合起的刹那，他狂暴的怒吼还清晰可闻。
“哼！”高坐在总经理室里的蒋森严不屑地撇撇嘴，对白警官的威胁嗤之以鼻。来就来，谁怕谁啊？再喝一口杯中的饮料，下一次……呕！牛奶，好恶心的味道。他偷偷地站起身，想把它拿到洗手间倒掉，再换一杯黑咖啡进来。
刚被众人的掌声簇拥进来的未央正站在他的面前。“老板，我泡的牛奶好不好喝？”
他皱着眉头，又不是小孩子，还喝牛奶妮！可是眼前这张古怪、诡异的俏脸，啧！她真难缠。
“老板，上洗手间不用端着杯子一起去，没人会偷喝你的牛奶。”未央上下打量着他一脸晦败的神色。重伤初愈、未经调养、加上操劳过度，他不知道自己的样子已经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了吗？还想喝咖啡过日子，分明找死。
老板！对喔，蒋森严这才想起，他是她的上司，又不是她小弟，凭什么要被她吃得死死的。
“我不要喝牛奶，你帮我倒杯咖啡来。”他把杯子塞到她手中。
“要不然果汁？”不好把他逼得太紧，她给他两个选择。
“咖啡。”他十分坚持。
“我给你三个选择：参茶、果汁或牛奶？”她固执地跟他大眼瞪小眼。
“咖啡——”他气得跳脚。该死的！全公司没人敢质疑他的决定，就这个麻烦的笨女人，真是可恶。
未央给他的答案是冲进茶水间里，抱起整壶咖啡，当着他的面，将剩下的半壶全倒进男厕的小便池里。
“没有了。”她摊摊手，存心气死这个没脑筋的笨男人。
“你……”他咬牙切齿，气得脸色发青，“我要开除你，GET OUT！滚蛋，听到没有？”
“乖，生病的人火气太大对身体不好，你先把牛奶喝完，中午再给你喝咖啡，好不好？”
******！她在骗小孩吗？这种话也说得出来，老天！谁来教教他，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赶走这种耍赖的员工？他好后悔，为什么当初要录用她。
发脾气的结果是头晕目眩，没办法，前阵子失血太多，最近工作又太忙碌，身体有点虚。
“喂，老板，你脸色很差喔！”未央关心地上前搀扶他。
“哼！”他愤怒地瞪她一眼，“你少气我一点，我脸色就会很好了。”用力甩开她的手，白着脸，摇摇晃晃地颠回自己的办公室。“砰！”迁怒的甩门声恐怕整栋楼都听得见了。
未央毫不在意地耸耸肩。被他骂惯了，她的脸皮早练得比墙厚，而且跟个病人生气，未免太没有同情心，她还是会照顾他的，管他领不领情。
重新冲了一杯热饮端进总经理室，不想被人说她趁火打劫、欺负没反抗力的病人，这回她退了一步，在热牛奶里加了一小匙咖啡，虽然喝起来没什么咖啡味儿，但起码带了点浅褐色，他该满足了。
办公室里，蒋森严斜倚在沙发上，紧闭双目，憔悴的脸庞上满是疲累与虚弱。
“老板。”她试着低唤一声，他没有回应。
睡着了吗？她好奇地走近他身边，被那深陷青黑的眼眶，苍白无血色的脸颊刺痛一颗柔软的芳心。这些天来，他到底是怎么过的？是怎样庞大的压力竟将一名俊伟如山的男子折磨成这副模样？
心疼的小手轻抚上蒋森严那冰凉而略显粗糙的脸庞。瞧瞧这唇，都干裂了，原本平稳的呼吸也变得粗重，一瞬间，储未央好想骂左辅、右弼，到底是怎么照顾主子的？
忍不住碰触他的冲动，她抖着唇吻上那方青白，一阵剌麻磨痛她的唇、也刺疼她的心。她记得上次亲他的感觉是光滑、充满气势的，蒋森严就该是那样与天比齐的倔傲，尽管那惹她生气，但不论如何，她都不要他像现在这样无助。
灵活的丁香舌不死心地想要润泽他的干渴，一遍又一遍舔过他的干裂的唇，但愿她可以修补好他的伤痕，再次见到他意气风发的昂扬貌。
蒋森严在睡梦中发现，一点温暖从唇边直渗入他早经冰冻的心脏，它像一股清流，轻轻地抚慰着他疲惫的身心，好舒服、好舒服的感觉，他禁不住满足地吁出一口长气，贪婪地想要更多。
无意识地伸出舌来匆匆一挑，察觉到温暖的泉源一颤，仿佛将要消散；他慌张地伸出手捉住他的春天，更多的甜蜜与芬芳同时涌进空乏的身躯，心底深处，一方阳光照不进去，永远治愈不了的伤口，仿佛在此时得到了灵丹妙药，它再也不痛了。
他们的吻越来越激烈，热烫的刺激随着他的舌尖传达到她储未央的每一条神经。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自她和蒋森严在一起以来，头一次，他们的亲吻可以如此亲密，而不带半点火药味。
她的心在旋转，天在旋转，地也在旋转，老天！她快要醉死在他的狂吻热拥之中了。
“唔！”他在半睡半醒间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像盆冰水烧醒了跌入****迷潭的她。
该死的！她忙不迭推开他，跌跌撞撞地冲出总经理办公室。万一被他发现她偷吻他，她的身份还瞒得下去吗？而且……哦！那个自大的男人最恨别人骗他了，他若知道真相……哇！太危险了——
她捂着急跳不停的胸口。可恶！“色字头上一把刀”果然一点儿也不错，她早晚会被“****”这两个字害死。
办公室里的蒋森严被这股大力猛地一推才完全清醒过来，晃晃仍有些晕眩的脑袋，手指按摩着酸疼的太阳穴。最近他的身体真的变差了，上次那一枪挨得够呛。
七八月天，他的手足依然冰冷，可见失血不少。但是……疑惑的手指轻抚着全身上下惟一带有温度的嘴唇，为何独留这里热烫得吓人？
刚刚睡梦中，似乎有一个人非常温柔地抚摸他、亲吻他，她又香甜又温暖，她的手指滑过他的脸庞时，他感觉好像吃了人参果，浑身的毛细孔都舒畅了起来，可是……真的有这个人吗？
迷惘的眼神流连过空荡荡的办公室，屋里除了他之外，并无第三者。他是在做梦吧？他想，没有人进来过、没有人亲过他，什么也没有，只是一个虚幻甜美的梦境，一切都是假的。
搜寻的视线刻意略过茶几上仍冒着轻烟的热饮，全公司只有一个人会端这种黑不黑、白不白的奇怪饮料进来，但他仍坚决地告诉自己，刚才的一切全是一场幻梦……
？？？
快十二点了，蒋森严有点心不在焉地听着右弼说话，两只利眸，似有意若无意地瞥向紧闭的办公室大门。
今天那个小特助还会送饭盒来给他吃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这个礼拜管他三餐管得紧，早餐豆浆加鸡蛋、三明治、广东粥；中午特制双人分大饭盒、配上一盅熬炖良久的好汤；晚上更是丰盛，有时候甚至还有各国料理可吃。
她突如其来示好，叫他伤透脑筋之余，不免暗想，他有多久没这么好吃好睡过了。其实“凤栖汝”这人还不错嘛！只要她别老是跟他唱反调、倒掉他的咖啡、惹他生气……严格说起来，她甚至比他老婆储未央对他还好呢！
呃！有点内疚，其实他对储未央也不好，同理，怎能要求老婆对自己多好？这样说来，就是“凤栖汝”的行为太奇怪喽？无缘无故打理一个男人的三餐，难道她有什么特别目的？或者……
其实他一直有个荒唐的想法，“凤栖汝”和“储未央”这两个女人，也许……有可能她们根本是同一个人。
“……少爷、少爷……”右弼的大篇报告早说完了，正等候回应，却很遗憾地发现蒋森严对他的话根本是有听没有见。
“什么？”他猛然回神，才惊觉自己竟然在办公时间心不在焉。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超级工作狂被公事以外的事吸引了注意力。
“少爷，‘四圣兽’的秘图明天会到，要直接将它送进世贸的保管箱，还是先带回来？”尽管上司的反应很不够意思，当人下属的还是没有选择余地，得认命地重复一遍报告内容。
“先带回来再说。”一提到这个问题，蒋森严原本就稍嫌冷峻的脸庞，更加阴鸷了。得到“四圣兽”秘图的同时，即代表他又得回老家觐见老家伙了。实在很不想看到他，那个无情无意、专制绝断的冷血男人。是他胸口永远的痛。
“是！我立刻去安排护送秘图的行程。”右弼得到命令后，随即告退去执行任务了。
“顺便通知董事长。”在右弼离去之前，蒋森严还是决定了，他不想见老家伙，就让辅佐负责将“四圣兽”的秘图送去老家吧。
“总经理——”右弼略显为难。
老人家年轻时也许只专注于“黑暗帝国”传说中的任务，是个相当失职的父亲，更是个无比差劲的丈夫，还逼死了自己的妻子。但他现在年纪大了，任谁都看得出来，蒋修罗越来越在乎蒋森严，否则他不会因为的一点皮肉伤就毁了一个杀手集团，只可惜少爷似乎并不明白。
“照我的话去做。”蒋森严阴狠地下命令。
“是。”右弼只得无奈地点头。为这对父子心疼，他们会有和解的一天吗？恐怕很难，只要“黑暗帝国”门户的钥匙一天找不到，“青龙”的诅咒就一天不会消失，想要蒋修罗和蒋森严和好，除非有奇迹出现。
“小心点儿，右弼，不要撞到我。”门口的未央戒慎恐惧地望着那尊大门神，他到底是要前进，还是后退？说一声嘛！就杵在正中间，她手里捧着一大盅汤，烫死了，真怕被他撞翻。
“啊！对不起。”右弼急忙往旁边一站，让条通道给这位女特助。
其实他和左辅都很感激她。少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是出了名的，伤没好又急着工作，三餐不定时，老喝黑咖啡提神，这种情况两位伺候他多年的辅佐不晓得抗议过多少遍了，蒋森严依然我行我素，固执得紧。
全公司只有这位女特助治得住超级工作狂，她送上来的饭菜不管再多、再离谱，蒋森严都会皱着眉头吃光光。虽然他常常是一边吃、一边骂，威胁着要炒她鱿鱼，但很明显地，他的气色真地好很多，起码黑眼圈都不见了，整个人又胖回一圈。
看见小特助的刹那，蒋森严阴鸷的眼眸瞬间闪过一抹光，微微勾起的唇角软化了不少冷峻的线条——她果然又来了，不晓得今天她带了什么来给他。
“吃饭了，老板！”未央辛苦地放下汤盅和双层大饭盒，空出双手后，忙着调整头上歪掉的帽子。
“在办公室里不要戴帽子，没有礼貌。”蒋森严撇撇嘴。她最近每天戴帽子，不论室内、室外，随时遮住半边脸，他是越看越觉得碍眼。
“这样比较漂亮。”未央不理他，径自整理仪容。他以为她喜欢啊！要不是这个星期每天忙着帮他熬汤、做饭，没时间打理门面和染发，又担心化妆不够，会露出马脚，她才不会每天戴帽子。头皮呼吸不到新鲜空气，最近头皮屑长好多，痒死了。
“你做的是特别助理的工作，不是模特儿，不必那么照顾门面。”他冷冷地调侃她，一只手掀开便当盖子。哇！是日本料理耶！寿司、手卷、串烧、生鱼片……全是他爱吃的东西，真不赖。
才踏出办公室的右弼猛地煞住脚步，不敢置信地摇着头。老天！那一串讽刺真的是出自他冷漠无情的少爷口中吗？蒋森严从来不多话的，自从那件意外后，他安静得近乎自闭，不关心周遭的人、不解释自己的行为、不道歉、不要求……甚至连身为人的感情都要抛弃了，可是现在……
他正在吃饭。中午十二点准时吃中餐，他的话多了，脸上的表情丰富了，而且也学会了——抱怨。
“为什么又是鱼汤？我讨厌鱼。”蒋森严是很挑食的。葱、青椒、蕃茄、胡萝卜、鱼汤、羊肉……他不吃的东西列出来可以存满一块瓷碟片了。
“生鱼片也是鱼，你就吃。”未央两只手忙着帮他倒汤，一双腿在桌下打着拍子。真想一脚把他踹得黏在墙壁上。也不想想，她每天早上四点就起床熬汤多辛苦，就会抱怨，混账男人。
“不一样。”他嫌恶地瞪着一大碗汤，讨厌鱼腥味。
“哪里不一样？”她差不多想揍人了。
“这是鲔鱼、那是鲶鱼。”他转过头去，很有骨气地表明他死不喝那碗鲶鱼汤的立场。
“不喝汤，下午就没有咖啡。”他嗜咖啡成瘾，被未央抓住了小辫子。每回两人起争执，她就把他新买的咖啡豆丢掉，或是把他煮满的一壶咖啡倒进小便池里，惹得他又气又怒，却不能因为一点咖啡炒掉她。
“你以为我喜欢喝你泡的咖啡吗？那是世界最难喝的东西。”蒋森严忍不住抗议。从没看过有人冲咖啡牛奶和咖啡比例是十比一的，十匙牛奶、一匙咖啡，那根本不叫咖啡嘛，充其量只能称为咖啡牛奶，恶心死人的味道。
“不要拉倒，我现在就去将那壶‘世界最难喝的咖啡’倒掉。”敢骂她？这几天为了照顾他，她睡眠不足、累得半死，又不时恶心欲呕，火气正旺着呢！不识相的人活该倒大霉。
“等一下！”那是他的宝贝那。喝了十年的咖啡，一下子被禁断了，看他多可怜，他好想再喝一口纯浓的黑咖啡，品尝那酸、苦、涩的味道，可是……哎！眼前他只能捏着鼻子灌掉那碗鲶鱼汤，以期换来闻得一点“咖啡牛奶”的香味。何时他才能脱离苦海？！
未央满意地收好他喝完的汤碗，算是夸赞地道：“病人就该有病人的样子嘛！”
“哼！”他愠恼地喷出一口气，夹起一块寿司吃着，不期然瞥见她帽子底下几撮垂下脖颈的头发，半黑半红的发色，他也在储未央头上看过。
“凤栖汝”、“储未央”，也许吧！身材可以借由外物造出假象，但高度和那双眼却改不了，心中隐约有种肯定，可是……为什么？他从不想深入地去探查它，不想知道真相，这种反应跟他的性格不合，但……有没有那个可能——他根本在潜意识里害怕发现事实。
？？？
午夜十二点，“雷霆保全公司”顶楼的灯依然亮着，蒋森严、左辅、右弼正围成一圈欣赏那幅引起偌大骚动的“四圣兽”秘图。
画轴上以泼墨方式绘着四只古圣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分踞四方，威武雄壮地固守着疆土。
这样很平常的一幅画，真的与“黑暗帝国”门户的钥匙有关吗？根据传说，这里面标示着四把钥匙的收藏地，但蒋森严对着它半个小时了，恕他愚昧，他实在看不出这幅画的秘密何在。
摇摇头，叹口气，其实他对寻找钥匙根本没兴趣，一百多年前的传说了，谁知道是真是假。
无奈老家伙相当执着，逼得他也不得不搅和进这无聊的争夺游戏中。过既然东西是老家伙要的，这个谜题就让他自己去解吧！他才懒得伤脑筋。
动手将图卷起来，交给左辅、右弼：“连夜送回老家去。”谁知道“绅士怪盗”的预告信什么时候会兑现，也许暗地里还有更多的人正虎视眈眈地觊觎着这张图呢！未免夜长梦多，蒋森严决定速战速决。
“是。”左辅接过画，仔细封入保存筒中。这筒防火，防水，可以保护画作免受外物伤害。他再将保存筒和手臂扣在一起，真想要夺画，除非杀了他，砍掉他的手。
“我们走了。”右弼朝蒋森严一行礼，和左辅一起走了。
蒋森严略一颔首，一句“小心点儿”差点冲口而出，随即神色古怪地抿紧双唇。他最近越来越奇怪，老是说一些废话，麻烦透顶。
目送着两名辅佐离去，他抽出怀中“绅士怪盗”的预告信紧紧捏在手里。不告诉左辅、右弼是怕他们瞎操心，而且若传闻无误，“绅士怪盗”偷东西时，向来是不伤人命的，可是，其他的野心分子呢？也许……他们会不会有危险？万一……
这么一想，他又觉得不放心，脚步不由得移向电梯，跟在他们身后下楼了。进入地下室，远远看见右弼正在开车门，左辅站在他身旁守护着画作。
说时迟，那时快，一抹闪光突然掠过蒋森严眼帘，不祥的预感乍然袭上，他猛地大喊： “左辅、右弼，趴下——”
几乎就在他话出口的同时，“砰砰砰！”长串的枪声划破宁静的黑夜，枪击的目标是左辅、右弼。
蒋森严掏出怀中的枪冲了过去，硝烟中，他隐约看见一条矮小的身影在石柱边蹦闪着，迟钝的身手简直逊到极点。是个外行人嘛！也许连基本的窃贼训练都没受过，这种笨蛋怎么会知道秘图的消息，又如此巧合地选在今夜来偷盗？有问题，这其中一定大有文章。
正想着，右弼已经潜过去将来人给制伏了。蒋森严收起枪，走近一看，那男人全身发抖缩成一团，早已吓得屎尿失禁。
他皱了一下眉头，谁会那么笨派这种人来偷秘图？百分之百不会成功嘛！
“少爷，要怎么处置他？”右弼嫌恶地瞪着手中所擒的小偷，没见过这么没种的家伙。
“送给白警官当礼物吧！”蒋森严也不以为能从这家伙嘴里问出什么内幕，索性报警了事，省得麻烦。
“少爷，那这幅画该怎么办？”左辅请示道。报警代表一连串的侦讯，他们还能送画吗？
“明天再说吧！先锁进保险柜里。”蒋森严说完，蓦地灵光一闪，倘若这小贼的出现只是一个缓兵之计，那敌人就是不想他太快把画送走，所以布这个局呢。有没有这个可能？
一抹冷笑浮上嘴角，敌人大概不知道“雷霆”真正的实力是“青龙”吧？外表可以看到的战斗力都是第二军，他们最强的实力还没展现呢！大意的人有祸了。
“不行，你不能叫警察捉我。”那名小偷忽然尖叫道，“我是冯振邦啊！你不能捉我，你不能捉我……”
蒋森严紧蹙眉头。冯振邦？是谁啊？他又不认识。他分别看看左辅、右弼，两名辅佐尽皆摇头，表明不晓得冯振邦这个人。
他烦躁地一挥手：“带走——”
偌大的地下室里，只剩下冯振邦哀哀的告饶声络绎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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