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吃饭,秧子被问毛了,很生气地一扔筷子,说你不就是喜欢男孩吗!你老问人家干什么,不如叫他做你儿子好了!车身回自己屋子,闭门不出。
老娘、老爸那个美滋滋啊!因为他们分明看出,秧子根本就不是真生气,真生气哪有腮帮子起红浪、眼睛里光闪闪的?有一个问题,秧子老娘始终心里没底,就是,他们这么喜欢罗海海,或者说他们的宝贝丫头喜欢人家,人家到底对他们的宝贝丫头怎么样呢?论秧子的长相,和城里女孩绝对有一拼,可学习成绩,还有这家庭身世没法比啊。
人家父母是国家干部(秧子老娘把拿工资的人一律称为国家干部),我们是乡下农民;一个在街边修车,一个四处打钟点工,伺候人的老妈子!唉,你说罗海海这丫,能不叫哥们心生嫉妒吗?你不仅俘获了许多花季少女的心,还连带着搅乱了人家少女们爹娘的心。
这不,就在秧子老娘为不能生下罗海海又无法网住罗海海这样的孩子之际,罗海海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瞧,有意思了吧?!那天,秧子老娘疲惫地回家,没进门先听见了笑声,秧子的,声音特脆,有句古诗叫什么来着?对,大珠小珠落玉盘,对,玻璃珠子掉到玉盘里。
老娘猛地竟然没听出来是谁,因为养这么大,好像秧子没这样笑过,听得人胸口都恨不得开扇窗户,吱溜溜的那么敞亮。
一敲门,一开门,明白了:屋里虎虎地站着那个帅得淌汁的罗海海!秧子老娘当下就傻愣愣着,心里吱溜一下子,二十多年前的那种已经发霉的感觉仿佛突然被太阳照射了一下,有些晃眼,还有些萌动。
亲爱的各位看官,这要搁以往,这要是落弓子身上,就这门一打开的瞬间,也就是世界毁灭之时啊!秧子老娘要不扑上来一口灭了秧子加弓子,我大头朝下!可当罗海海这丫故作羞赧、局促并低头轻唤一声:阿姨!——靠,世界立马被改写了!秧子老娘心里那个舒坦啊!立即满脸的彩旗招展,一边说家里脏、寒酸,没空调,一边又埋怨秧子不给人家一把扇子。
其实头顶的吊扇正转得热火朝天哩。
等找到那把从乡下带来的破蒲扇,又不好意思地扔了回去,想了想,又立即车转身说,你们谈,我……我去买个西瓜!切!听听,“你们谈”,谈什么?!秧子早被母亲的慌乱和过分热情弄得不自在,她一把将老娘拽到厨房,使出撒娇惯招,说妈你干吗呀,人家顺路,又不是你家亲戚……老娘差点笑出来,低声道,我倒是想攀亲戚,只怕人家不干哦!正说着,罗海海在门外说,阿姨,夏雪,我走了。
秧子老娘赶紧出来说,吃晚饭再走啊,我去买卤猪蹄!说完,筛着腰,忙不迭地出门去。
秧子恨不得捂住老娘的嘴,拖住老娘的腿,她觉得母亲实在是没给她的骄矜留有足够的余地……她忽然感觉老娘有些陌生了……弓子是被饿醒的。
而此时,黄毛却恰到好处地进了小屋,像一根被烤的火腿肠一样浑身流着油汗。
和黄毛一同涌进来的还有几个人,都是这屋的临时主人。
有人拉亮了灯,可弓子眯了眼还是看不清这几位的尊容,从那进门就捋裤子的德行上看,年纪应该和黄毛以及弓子差不多大,是一窝孵出来的。
黄毛指着床上的弓子对另几位说,这是我哥,叫弓子!立即就有两个瘦子上前和弓子握手,弓子一时竟不太习惯。
靠屋子里面那张床上的一个胖乎乎的家伙,个矮腿短,躺那吹着头顶的吊扇下边,像只南瓜。
胖子似乎才发现屋里多了人,便呼哧呼哧爬起来,走到弓子跟前,也不握手,只是撇了嘴点了点头,问,你刚来的?他把弓子当成新来的打工仔。
弓子连忙点点头,伸出手去迎接,可对方只哦了一声,又摸着肚皮转身回到吊扇下面。
弓子发现只有这胖子床铺是在吊扇下面,而且好像开关就锁在他的床头边,进门后故意开关几次,显示自己的特权。
弓子觉得这丫有些“冷”,年纪比黄毛他们几个好像都大些,浑身散发着牛烘烘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