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子只要态度诚恳并耍点小花样、小聪明,比如埋头看书到凌晨,比如一早起床大声朗读英语等等。
嘿,过不了八小时,老娘该给他冲牛奶买点心啥的一样不少,情绪也很快恢复如初。
可这回弓子失算了。
老娘从地上爬起来后,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然后一个人埋头吃晚饭。
弓子一直站在一旁,看着老娘的一举一动,而老娘似乎根本没在意屋里还插着一个人,吃完了收拾碗筷,然后洗澡冲凉,接下来打开电视,专注地看那个似乎总也演不完的韩国电视剧……弓子一直愣怔怔站到差不多支撑不住了,自己去厨房用开水泡了碗冷饭吃下。
按照过去的经验,弓子接下来应该秉烛苦读,以期缓解老娘心头的怨气。
可今晚全乱了,老娘突然不按规则出牌,弓子也蒙了,去自来水龙头下冲了把,然后上床睡觉。
切,睡觉?能睡得着吗?从秧子突然变卦不理他,到老娘这一系列反常举动,这一夜,弓子把脑袋上所有的细胞组织包括头皮屑都动员起来,帮他分析原因,可折腾到墙角的蛐蛐都打鼾了,也没有找到问题的答案。
第二天一早,弓子还没从迷惑中清醒过来哩,老娘突然走进他的房间,脸色和语气都很平静,她对弓子说,既然学校没补课,你把六百块补课费还给我!弓子脑子电击了一样,瞬间一片空白,想了一晚上的谜团也一下子解开了!老娘伸出手,依然很平静地说,钱呢?弓子傻了,嗫嚅半天,说,我……借给同学了……老娘也没有犹豫,立即道,今天请你要回来!我没钱打牌了!老娘的语气虽然很轻,但很坚决,每个字似乎都敲击着弓子的心,老娘说完,以不容商量的姿态转身就出了门。
弓子倒在床上,犹如一具僵尸!怎么办?上哪儿弄回那六百块?难道去向秧子老爸讨回?那可不是男人干的事!再说,秧子那头正五谜三道地不知下什么障子等他钻哩,上门要钱不等于跟傻逼比赛翻白眼吗?!弓子又想起老爸,可从老爸那里要点钱,比农民从银行贷款还坎坷,再说,远水也难解近渴啊!看老娘那意思,太阳落山之前不交回那六百块,他脑袋就会落山。
要说吉人自有天相,真是不冤枉弓子。
就在他恨不得大头朝下,在水泥地上磕出办法来时,一阵摩托车的声音,让弓子顿觉救世主驾临,他眼前一亮:是楼上的沈恺!弓子立即翻身下床,在第一时间将沈恺拦于楼梯口。
沈哥……弓子不知怎么,一句沈哥喊出口,竟哽咽起来,眼睛里有水汪汪的东西要淌下来。
沈恺一脸疲惫,好像刚出了趟远差才回来,不过一见弓子这样的表情,还是很吃惊一般地愣了,说你丫咋这么委屈?弓子说,沈哥,我落难了,需要沈哥帮一把……沈恺苦笑,别,考大学的事我一点帮不上!弓子嗫嚅说,我……借我六百块钱行吗?我改日去南京向老爸讨还给你。
沈恺又愣了愣,忽然哈哈大笑,靠!我以为什么大事哩,来来,上来!说着朝楼上走。
弓子闻听沈恺这口气,心说,有戏!跟着沈恺上楼,他恨不得朝沈恺那圆圆的屁股上亲一口。
进了沈恺的屋子,弓子被一股怪味熏得不轻,咳嗽了起来。
这怪味还不同于他们班的男生宿舍,有股冲劲。
沈恺似乎习惯了,皱了皱眉,说,好久没回来了,随便坐。
弓子哪有心思做客,心里迫切想知道,沈恺叫他上来是不是答应借钱给他。
因此,不断用眼神去擦拭沈恺的表情。
沈恺打开电扇,往沙发上一倒,看样子要睡觉的意思。
弓子心头一紧,连忙又叫了声沈哥。
沈恺挥了挥手,说,弓子,你丫怎么这样没出息哩,大男人叫几百块钱愁成土鳖一样,值得吗?!弓子表情凄惨地一笑,沈哥,我……不还是个学生吗,哪像沈哥你这么拽……沈恺说,弓子,我身上从来不带现金,点钱多脏多累多烦啊,我全是用卡,真正有钱的人都不在身上揣一沓沓的老人头,农民才那样……弓子闻听浑身一哆嗦,这话什么意思?可嘴里还得附和说,是的是的,配合着点头哈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