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在喝酒上露怯,弓子连忙岔开话题,举着火腿肠一挥,这地方是你们盖的?红毛说,是一个捡破烂的乡下老头住的,被我们赶走了,还有一个疯子,也被我们打跑了!这树林,现在就我们仨了,有大哥在,今后他妈的谁也不敢进来了!这里比水泥管子又凉快又清静,条子也不来骚扰,黄毛说,哥,晚上我带你看现场直播A片。
红毛立即踹了黄毛一脚,大哥是真正的男人,要干就自己去干,谁像你,变态,看人练,淌口水。
弓子知道A片的意思,那是在网吧得到的知识,但他不明白黄毛的意思,于是举起啤酒,咽了一口,含混地嘟囔,喝酒喝酒,我们哥仨今天……缘分啊!心里其实直打鼓。
他又岔开话题,我叫弓子,你们叫什么?红毛说,我叫雍定军,这名适合小嘴女人说话,他妈的张不开,憋口。
黄毛说,我叫冯海平,小名平头。
弓子立即摇头,俗,叫不开,怎么混?干脆你就叫红毛,你就叫黄毛,响亮清爽!二毛立即给弓子敬酒,说听弓子大哥的。
弓子说,要不,我也去染个绿色的头发,叫绿毛。
红毛立即鼓掌道,好,那我们就成三毛流浪记了。
弓子闻听一愣,看了红毛一眼,心说这厮还知道三毛流浪记?便又问他们的年龄和其他情况。
这一问就弄慌了弓子的心绪。
俩人都比弓子大,黄毛不是本地人,红毛原先竟是市一中的学生。
市一中在全市人的眼里,那可是中学里的清华北大啊!弓子老娘曾经在饭桌上把“一中”俩字嚼成末末,喂给他吃,可弓子就是消化不良。
叫弓子发呆的是,再一打听,俩人都是因为父母离婚,才出来混的。
弓子心里有些惴惴的,同时也有些兴奋,他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和二毛有缘分,自己的老娘老爸也正闹离婚。
弓子突然一仰脖子,喝下一听啤酒,这回感觉很爽,连一个饱嗝也没翻上来。
二毛立即鼓掌,说,痛快!弓子很快就醉了……弓子是被尿给胀醒的,二毛孝敬他的啤酒饮料记不清喝了多少,反正他老娘老爸没这么痛快让他喝过,过年也不行。
弓子揉揉眼,发现有月光透过顶棚的破洞和树叶的缝隙漏进来,滴在身上,感觉有些清凉。
远处的尘嚣声终于和灰尘一样沉入地面,安睡了,树林里的虫儿也只有零落的几声在鸣唱,跟恬静的月光一样保持舒缓的和谐。
这是弓子第一次在外过夜,并且是在野外。
有种陌生的兴奋感像膀胱里的尿液一样冲撞着弓子。
他爬起来,发现旁边躺着红毛,有鼾声随他额前的一缕红毛上下起伏着。
咦,黄毛哪去了?也是撒尿去了?弓子从黄毛身上跨过,弯腰钻出窝棚,发现外面的空气沁凉而甜润,记忆中,弓子从没吞吸过这么爽口的空气。
弓子解开裤子,掏出那话儿,感觉鼓胀得握不下了,正要喷薄,忽然意识到离窝棚太近,臊烘烘的不卫生,于是一手提裤,一手端着那话儿,急行十多步,终于把持不住,一道白线直射黑乎乎的乱草丛。
迅即,有忧郁缠绵的虫鸣声被浇灭了。
其实,生活中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一泡尿憋久了,然后一泻千里。
若干年后,弓子患上前列腺炎,佝偻着脊梁,一泡尿尿了半个世纪的痛苦窘况,使他忘了许多轰轰烈烈的生活体验,只记得这个夜晚,在野树林里一泡痛快淋漓的尿……弓子刚尿完,那话儿还没塞回裤子,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弓子吓一跳,扭头一瞧,是黄毛。
弓子说,黄毛你不睡觉,跟鬼似的做什么?黄毛轻声说,哥,跟我来看现场直播A片,拽着弓子,朝树林深处摸去。
没走多远,黄毛示意弓子轻声挪步,然后蹲下,手指前面说,你看——弓子首先听见声音,这声音像泥浆被搅动那样黏糊、偶尔扑刺扑刺地发出一记脆响。
光听声音,弓子根本不知道那是在干什么,可当他眼睛慢慢适应了周围的光线,发现不远处的树下,有两片银白的光在闪烁、腾挪、翻飞,那分明是人的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