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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7章

“又有新演出?”当筑紫从乐团练习厅出来时,看见西里亚捧着大叠的乐谱,站在路边。

“是呀。”两人一同向学院区走去。

“考试的事我很抱歉。”

“呃,没关系。我帮你分担一些好吗?”筑紫主动从她手中取过一些乐谱。

“幸好你去乐团,否则唐笑飞永远不是第一。”西里亚的声音闷闷的。

筑紫一愣,半晌才开口道:“阿飞不在意的。”

“你怎么知道?”她突然变得咄咄逼人,“永远占据第一的人,哪会知道跟在她后面苦苦追寻的人的心情!”

“你为他生气?”娇小可爱的西里亚真的是为阿飞抱不平?

“我……”她自觉失言,脸一红,掉头就跑,乐谱都忘了拿。

筑紫怔怔地站在秋风中,回想着她的话,那究竟是为阿飞还是为——她自己。

“亲亲,我不想去了。”在机场大厅里,上演着一幕离别的剧情。

“随便你。”筑紫不慌不忙,看着沐君霖耍宝。

“草草,你都不心疼我。要是我走了,你一定不会想我。”

“对呀。我会天天拉琴,把你忘到九霄云外去。”

“不公平!”他大声哀叫,“我会想你想到柔肠寸断的。”

“是吗?”歪着头,她藏住得意的笑容,“那么你早点回来吧,这样就可以保住肠子。”

“筑紫,”他贴着她的额头,喃喃细语,“如果不是这件公事太紧急,我绝不会离开你。”

“有点担当吧。”她回抱他,“打电话给我。”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现在就开始想我了?”

“沐君霖!”少年人都是这般儿女情长,即使是短暂的分离,也会令人痛不欲生。

“要登机了,”他抬头看看中央大厅的时刻牌,再度扣紧她的手,“最迟半个月,我就回来。”

“嗯,进步多了。你看,上次你说会回来找我,结果三年后才出现。”

“呵,”抱了又抱,还是得放开,“我站在这,看你出去。”

“我们俩到底谁送谁呀!”没听说过远行的人看送行的人走。

“去,我想看你的背影。”

“那,我走了。”禁不住他的要求,筑紫一步三回头。一次,他在笑着;两次,他在挥手;三次,他已经被人群淹没了。哎,走吧。

在人群这头的沐君霖顺着人们行进的方向被推到登机处。看不见筑紫了,他的心头忽然一紧,再度遥望茫茫的人群。怎么会有这种感觉?仿佛再也见不着了。胡思乱想!他烦躁地摔摔头。当飞机冲入云霄时,他俯视迅速缩小的大地,心里默念着:快回来,快回来!

快下雨了,离开机场的筑紫没有叫车,拉紧衣领,加快脚步。一辆黑色的加长房车在她后面亦步亦趋,终于在她脚边煞住了。她难得好奇地探头一看,发现沐老先生自动走下车来。

“筑紫小姐,您好。”依然是温文有礼。

“您好。”他也来送君霖?

“你来送人?”

“是的,送君霖。”明知故问。

“喔,对了。我派他去欧洲处理事务。”老人和她一同漫步,房车缓缓跟随,“上次很抱歉让你受惊。”

“没什么。”她不想多谈,这个人身上的气质与敦克尔刻如此适合,可见那个女设计者当初是多么用心。

“但是,也算趁这个机会吧,我希望你好好考虑我的条件。”

“不,我不愿意。”

“呵呵,”老人仿佛有一丝诧异,“你比上次见面厉害许多呀。”

“托君霖的福。”她重新认识自己,从今以后,她再也不是孤单的一个人。

“小姐,你们还是年轻呀。世上有许多事不是这么简单的。”老人捂住嘴,闷闷地咳了几声,“君霖他将来有多重的担子,相信你也知道。我还可以撑几年呢?我不过是为他好。”

“是啊。”可怜天下父母心,她永远不会懂的父母心,不过她有君霖,“可是,君霖告诉过我——千万别委屈自己。”她对老人嫣然一笑,深鞠一躬,“我还有事,要先走一步。快下雨了,您还是回车上去吧。”说完,她匆匆去找躲雨的地方,完全将沐苍年抛在脑后。

“回去吧。”坐进车里,老人闭上眼睛。伤脑筋的年轻呀!

她推却所有的访问、摄影,占据爱玛的舍监室练琴,为的是可以在第一时间接到沐君霖的电话。进进出出,爱玛打趣说她都成了专业接线生了。其实他打电话来,也无事可说。他给她讲饭店窗外的景色,她就告诉他伦敦有没有下雨、天气如何,就是为了听听彼此的声音。筑紫觉得自己变傻了,告诉沐君霖,这个混蛋居然笑得最响。讨厌!

不过有件事,她瞒着他。有人冒用他的名字给她寄信。为什么说是冒用呢?因为信封里装的不是甜言蜜语,而是刀片!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多半是嫉妒的小女生所为,当然也就没有让他担心的必要。只盼他快归来、快归来……

这天,她收到西里亚意外的邀请,在宾斯鲁赫老音乐厅见面。说起这老音乐厅原是宾斯鲁赫学院的发祥地,但因为学院扩建,设备更新,早已被废置。学院还打算不久以后将之改建为新馆舍。西里亚要她去那干吗?

“西里亚?西里亚?”空荡荡的音乐厅里寒气逼人。

“我在这。”从二楼包厢席上传来她清脆的回音。

“有事吗?”筑紫登上二楼,看见她坐在椅子上,两腿晃荡着,一壶香浓的阿萨姆红茶摆在一边。

“没事就不能找你说说话吗?”她将一杯红茶递给筑紫。

“谢谢。”热茶捂在冰冷的手心里舒服极了。禁不住香气诱人,她喝了一口。

“大忙人,同学三年多,没跟你说上几句话,你都毕业了。”西里亚低下头,玩弄杯子,熟悉亲昵的口吻让筑紫不大习惯。

“呃。”她知道自己过去太寡言,别人看来难免不易亲近。不像西里亚,跟谁都能亲亲热热的。

“不过也许你还不屑和人说话呢。”她嘟着嘴唇,睨着筑紫,像赌气的小妹妹,“你那么优秀!当然看不上我们这些在后面飞的笨鸟!”

“不是这样。”她总觉得西里亚对她有敌意,为阿飞?为音乐?为面子?

“你就是这样!不肯解释!别人怨你、妒你、喜欢你,都不在乎!你根本不爱音乐!”她指控筑紫。

“你到底想说什么?”看在阿飞对她有一点情愫,她不愿与这个娇气的丫头为敌。

“既然你不在乎,你可不可以别再拉小提琴?”

“为什么?”心一惊,来错了。

“为什么?”她站起身,在黑暗里晃来晃去,“你不在乎嘛,你不珍惜嘛!”

“不,我在世上最重要的就是音乐。”筑紫也站起来,脚步却有些不稳。

“骗人!你一定不在乎!不喜欢!不然怎么可能那么冷淡!学音乐的人哪有那么冷漠!”

“我想我还是走好了。”歇斯底里的女人唤起她不好的回忆。心也慌了,手脚也乱了,跌跌撞撞往门边跑去。

“站住!”尖利的女声惊得她脚下羁绊,摔倒在地。

“你!”她转过头来,头发散在脸上,只看见寒人的刀光。

“不怕,不怕!”西里亚跪在她面前,“不会痛的。”

“茶……”手脚何时麻木的?动不了,似有千斤的重担压着,她匍匐在地上。

“头昏昏的?想睡觉?”

“来、来人。”喉咙好哑,眼前天旋地转。西里亚天使般的面容打着漩涡。

“一下就好,一下就好!”那也是一双汗津津的、颤抖的手。掌心有她熟悉的练琴磨出的茧。

“不,不要!”她不敢相信这是那个甜美的、有些娇纵的女孩。她疯了!她疯了!

“来吧!”寒光直劈而下!

君霖!君霖!

她的手!她的手!麻醉的结果是一点也不痛。可是心碎了!细嫩的白磁手上漆着鲜红的颜色,滚滚的液体仿佛有生命似的,全都背离她而去。那是她的手!她的音乐之魂!不要呀!泪水!血水!失去的这一刻,心痛得不会呼吸!她看着邪魔入体的女子,举着刀望着她,一点愧意都没有。

“碰!”紧接着,是她的琴!聚集着先辈心血与灵气的名琴,老头留给她的最后一件礼物,变成了无用的碎片,被践踏在地上!弓弦歪斜着,失去依靠。老头!老爹!

“我、会、杀了你。”她断断续续地说,她一定要杀了西里亚!

“对、对不起!”刀子落在地上,西里亚捂着脸痛哭出声,“为什么要有你呀!我才是最好的!”

“你不、能、再、拉琴了。你完了!”她宣判着西里亚的结局,也是自己的。她看着坐在自己血泊中的女孩。以这摊血为咒,她要杀了她!杀了她!

“筑紫!”楼下传来唐笑飞的呼声,焦急地、迅速地迫近!

“阿飞!”她木然地转过头,“阿飞!”她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不断虚弱地喊着。

“笑飞!”西里亚一怔,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不行,我得走!”

“你走不了。”用尽力气,她用残破的双手,抓住女孩的脚踝,“你完蛋……”

“让我走!让我走!”她疯狂地喊,用脚踢筑紫的手。

“你!完蛋了!”不痛!一点都不痛!

“你!”她再度举起刀,眼中有恐慌、有挣扎、有痛苦。

筑紫为保持意识而咬紧的牙关,开始渗出血来。披散头发的她看起来就像从血海里爬出的厉鬼,紧锁着卑鄙的灵魂。

“放手!”毫不留情挥下的刀刃向另一个角度飞出。她被撞到墙壁上,下一秒,她看见一双寒心的眼睛——唐笑飞!他怀抱筑紫,瞪视着她。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凄冽的呼声震动地板,大厅里全是嗡嗡的回音。在阴暗的墙壁上,历代大师的画像无声地见证了一场音乐界的悲剧。那故事有血、有泪、有疯狂的情!

灾难才刚刚开始,当筑紫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两手包得跟粽子似的。雪白的被单、雪白的墙,这就是他说的困顿的蚕茧吧。君霖,他还有一星期就回来了。

唐笑飞默默地守护在一旁,这时急忙冲到床边:“筑紫,你醒了?”

“手怎么样?”她平静得出人意料。

“好好修养。”他眼圈一红——泄底了。

“医生的诊断呢?”她当作没看见。

“你先休息。”

“诊断呢?”严厉的目光盯着他。

“不行了。”唐笑飞突然崩溃,趴在筑紫床前,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我去晚了。”

“诊断!”她不知道自己还在执著什么?一定要听最痛心的话吗?

“不能做剧烈运动。不能——拉琴。”

“是吗?”当作是别人的事,她完全无动于衷。

“对不起……”

“不怪你。她人呢?”复仇的火焰在熊熊燃烧。

“她……”心痛的又何止筑紫呢?西里亚将他心中的梦幻打得粉碎。

“筑紫小姐,有您的访客。”护士小姐进来换药,顺便引进两位高大的英国男士。

“滚出去!”唐笑飞率先跳起来,“别来打扰她!”

“筑紫小姐,我们听说您醒了,想来和您谈一谈。”两人轻易将唐笑飞挥开,傲慢地坐在筑紫面前。

“你们是……”她撑起身子,又重新张开防卫。

“我是阿米斯特朗家族的长子——强尼·阿米斯特朗,这位是我们的律师维克。”

“滚开!”唐笑飞挡在筑紫身前,“你们没有人性!她才刚刚醒来。”

“阿飞!”筑紫呵斥他,“这是我的事!”

“看来小姐也是明理的人。”两人交换一下视线。“对幺妹失手伤人,我们深表遗憾。不过本家族希望这件事能够私下解决。”

“如果我要告她呢?”人证,物证都有。

“告阿米斯特朗家族?”维克律师嗤笑一声,“简直不知所谓!”

“小姐,”那位强尼先生也变得不礼貌,“本家族是英国望族,拥有良好的声誉和地位,财势和人力,以小姐的能力,恐怕……”他讪笑。

“既然如此,”又是所谓的身家和财力,她怎么就是不懂呢?“你们还来干什么?”

“我们只是希望小姐能理智地处理这件事,不要弄得大家脸面难看。”

“啊,原来贵府出了个疯子,还是会丢面子的。”她轻声细语,字字如针。

“你!”维克气得冲上前,却被主人挡住。

“筑紫小姐,您还是好好想一想吧。”强尼的脸色异常阴沉,“你已经失去宝贵的双手,不能再立足音乐界。何苦再丢掉命呢?”其中的意思十分明显,一旦筑紫披露这件事,就会……“我们非常疼爱幺妹。”他继续侃侃而谈。

“混蛋!”文弱的唐笑飞再也忍不住,挥起拳头,却立刻被维克压制在墙上。

“筑紫小姐,”强尼冷眼旁观,“您更不会希望身边的朋友再受到伤害吧。”

长发挡住她的表情,被捻在身下死死地纠结!

“滚出去!”房门再度打开!摩尔教授冲进来,抡起琴盒就砸向两个败类,“滚出去!混蛋!英国怎么会有你们这种贵族!可耻!可耻呀!”

“教授!”强尼连挡带躲,异常狼狈,完全没想到这老头会突然出来发标!“我们也是为这位小姐好……”

“住口!”白发斑斑的老人扶着床脚,渐露疲态,接到笑飞的电话,匆匆赶来,完全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回事,“叫笨蛋西里亚滚出来!”

“教授先生!”

“你们这些禽兽!”教授涨红脸,愤怒地指责他们,“你们亵渎音乐,你们毁弃上天的造物!你们、你们会有报应!”他呼哧呼哧地喘气——糟糕,心太急了!

“教授!请您说话慎重!”傲慢!无理!这就是贵族!

“远离我纯洁的学生。”教授大手一挥,“有我在就没人能伤害这些孩子!我会把你们告上法庭。我还可以作证!”“教授,别胡说八道!”维克心急,上前揪住教授的衣领。

“放开教授!”唐笑飞发现摩尔神色不对,想上前帮忙。

“你们……”到底年纪大了,此时又心力交瘁,急怒攻心,“你们……”眼前一花,教授庞大的身躯倒下去……

“教授!”唐笑飞不敢相信!这是怎么了!

不会的,不会的。长长的走廊上,筑紫一步步地后退,被一只软软的手扶住。

“教授夫人?”她茫然地看着匆匆赶来的师母。

“哎,孩子。”捋捋她的头发,摩尔夫人将眼泪藏起来,“这老东西,叫他不要喝酒,瞧,身子垮了,一中风,就去了。”“教授!”她回头看师长安详的睡脸,又一位至亲的老师在她面前离去。

“看,他这会儿睡得多好。”师母拍拍唐笑飞的肩膀,轻轻抚摸教授的皱纹,“老家伙安静着呢。”轻声细语,就怕吵醒老人。

幸福居然如此短暂,昨天,她还在期待美好的未来,今天,地狱的钟声已经响了。

都是这双手惹的祸!见鬼的魔幻之手!她抬起现下这双馒头手——废手!手没了、琴没了、音乐没了、师长没了……她什么都没了!她不甘心!不甘心!她要斗一斗!哪怕阿密斯特朗家族比山还高!她都要掀翻它!

而她此生,注定要负一人……

“小姐,小姐,董事长正在开会——”秘书慌忙阻拦。

“砰!”筑紫径自推开会议室的大门,冷冷地扫视那些面面相觑的大人物和首位上白发斑斑的老人。

“董事长,很抱歉,我已经解释说您在开会。但这位小姐坚持——”

“没关系,你先出去吧。”老人及时化解小秘书的尴尬。

“各位,会议暂时到这,回避吧。”即使已是花甲之年,沐苍年仍然风度翩翩、气宇轩昂。周围的人默默服从,起身离去。

“现在只剩下你我,孩子,有什么话,说吧。”他合起公文,交叠双手,悠闲地看着她。

筑紫的视线从老人精干的脸上滑到这简洁高雅的大厅里,掠过光滑的红木会议桌,又回应上老人和蔼的目光。

“哎,可怜的孩子。看来你伤得不轻。”他淡淡地瞟一眼女孩裹着纱布的右手,对她来说,这恐怕是致命的伤害。“协议仍然有效?”

“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干什么都行。”他大概猜得出她的来意。

“你有能力废了西里亚·阿密斯特朗的手吗?”

“那个大家族的幺女?”这件事被压下去,原来是个小姑娘所为。她的个性蛮决绝的嘛。

“可以吗?”

“孩子,凭什么呢?”老人呵呵一笑,“两家一向交好。这么做对我来说,未免损失太大。除非……”

“我会离开。”

“嗯,好主意。可万一君霖知道是……”

“他回来那天,我来要那笔钱。”恶人、下贱的人,她来扮演。

“说好的一千万?”老人沉吟片刻,“这会伤害到我亲爱的儿子。”痛惜的语气,却是含笑的表情。最终,他的目的达成了。

“父子没有隔夜仇,但外人会永远消失。”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相信沐苍年懂。捂住隐隐作痛的右手,筑紫清冷的声音在大厅内回响。

“行。”他愉快地笑了,“为庆祝我们终于达成协议,请你吃饭如何?”

“再见。”筑紫木然转身,她到底还是出卖了……

琴弦断,曲声残。人未还,缘已散——

“筑紫!你真的要离开吗?学校不是说你可以留下任教吗?”可儿像只小麻雀,在她耳边叽叽喳喳。

绕过急躁的小姑娘,筑紫手脚利落地打包行李。

“筑紫,电话!”爱玛在门外高声叫道。

“谁打来的?”

“你的那位白马王子呀!”爱玛的声音永远嘹亮而戏谑。

“说我不在。”闭闭眼睛,她决心忘记这一切。

“啊?可是……”这是两天来的第十三次,筑紫跟情人吵架了?

“不在。”她仿佛无动于衷,她没资格和他讲话。

“筑紫!”唐笑飞破门而入,“看报没?西里亚的家族因参与贩毒、被冻结资金。西里亚车祸受伤被送入疗养院了。你不知道吗?”

“怎么这样?”可儿惊呆,“先是筑紫的手,现在又是西里亚。上帝呀,我们学院遭诅咒了吗?”

“筑紫,电话。这回是那个沐老先生打来的。”爱玛犹豫地站在门口,她并不想通传,那位老先生对筑紫似乎不太友善。

“他找你干什么?”唐笑飞直觉这与西里亚的事有关系,又担心筑紫,“别去!”

“我就来。”她对唐笑飞摇摇头,这个老好人呀。

嗒嗒嗒,小牛皮靴叩响空旷的走廊,筑紫轻快地走着。沐老先生果然一诺千金,而且下手比她想象得狠!

“喂,沐先生?”

“呵,你以后也会这么称呼君霖?”

“有机会再见令郎的话。我看过报纸了。”她深深吸气。

“还满意吗?”

“唔。”

“君霖提前回来了。不麻烦的话,下午就请到敦克尔刻来一趟吧。”

“我不会遭到报复吧?”他已经回来了?她心头一惊,比预期的早呀。

“是沐家先对不起你,哪能再让你受委屈。”

“下午三点半,我会准时去。”早又如何,已成定局。

“再见。”挂上电话,筑紫向忧心忡忡的爱玛安慰地笑笑。

“筑紫,我不懂中文,但是……”

“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关照。”她向爱玛深鞠一躬。舍监夫人向来对她照顾有加。冷淡如她,居然有幸获得这么多人的关心和爱护,这真是感谢上帝。嘲讽的眼睛仰视音乐学院透明天窗外的明媚天空,火辣辣地传达一个信息:收起你的慈悲,我非你的信徒!

下午三点钟,无风无雨。筑紫将自己包裹在深蓝的高领直摆大衣内,高贵得像中国传统的镶银青花瓷瓶,一株曼妙的长草插在瓶中,这是没有名字的艺术品,也是一个艺术家的最后倒影。

这次再没有任何阻碍,她一路顺遂地搭电梯,到达顶楼。出电梯时,她特意扯下纱布,发现掌心的伤口已经轻浅地看不出来,仿佛它也知道一切都会过去。她有一丝恍惚,随即扔开纱布,向那扇转变命运的门走去。

“筑紫,你来了。胡小姐,端两杯咖啡来。”永远慈祥的老人在办公室接待她,“坐、坐。”

筑紫静静坐下,苍白的手搭着扶手。对一个被认为诱惑他儿子的下等女人,沐苍年实在客气得很。

“你已经拆了纱布?‘帕格尼尼的手’怎么样?”

帕格尼尼?对现在的她来说是多么嘲讽的说法,音乐之神早已弃她而去。

她用没受伤的手端过咖啡,只是不动声色:“还可以动。”

“其实你真是个好孩子。”只是输在人生的起点。

低头喝着咖啡,她对老人的话不置可否。

“孩子,我也是……他来了!”看见秘书打出的信号,沐苍年迅速收起突来的温情,端起面孔,“筑紫小姐,我希望你能够信守承诺,从君霖面前消失!”

她心一慌,抬手去接沐苍年准备好的支票。

“爸爸!你又要刁难她吗!”青年破门而入,为的是英雄救美,却看见了令他血液发冷的事情。

“你们在做什么?”他看见筑紫从他父亲手中接过一张纸。

“那是什么?”他尽量冷静地问,甚至扯出一抹笑容。

“一千万美金。”不以为意地抽过那张支票,她的神色极为平淡。好样的,筑紫!你是天生的演员。

“你们有生意来往吗?你收他的钱做什么?”语气极为谨慎,他不想误会她呀!

“我决定接受您父亲的提议。”她将手背在身后。

“不会的,筑紫,你说过要做我的菩提树。别跟我开这种玩笑。”他的声音很大。连日来的焦躁情绪,几乎磨灭他的耐心。

“我没有那种幽默感。”她冷冷地回答,“我要把这笔钱作为我的旅行经费,今天就算是来辞行。”

“去哪?我陪你。”他看起来还是云淡风轻。

但筑紫默默无语,有些事,他是明白的。

“还给他……还给他好吗?”下一秒,已是哀求的口吻。

“你不明白吗?这钱……我要单独去旅行。”她低下头,不去看他热切的目光。

“不要这样!”一把擒住她修长的手腕,不让她把那恶心的钱揣入口袋里。

“不要玩这么幼稚的把戏!这不是电影,不要为了所谓心酸的故事断送我们的爱情。”关心的声音变成愤怒的吼叫,负伤的野兽长期以来的担心竟变成现实!

“爱情?”看着自己白皙的手因为他的桎梏涨红,她笑了,如果沐君霖有心,就会发现她的笑声有多凄惨,“放心,爱情将是美好的回忆。艺术家总需要一些美丽插曲,来酿造灵感。何况我还是个成功的艺术家呢,我会记得您的。”不意外地看到他的脸越发铁青,掌中的压力也更加凝重。她暗皱眉:“好了!白马王子,结束了!”

“哐!”她用提琴盒猛烈地挥向他的手臂。

同时,门外冲进大批的保全人员,克尽职守地拉开沐君霖。

“好险,”筑紫退开,活动活动几尽麻木的右手,“沐君霖,我真没想到你是这么粗鲁的人,居然会想伤害这样一只高贵的操琴的手。”默默地,她将右手和钱滑入口袋,拎起琴盒,“沐先生,再见。”

“筑紫,你不是短视的人,如果真拜金,就该知道跟着我的好处更多!”被保安扣住的他身心俱疲,眼睛都充血了。他不信!他不信!半个月就一切都变了天!

“我是不拜金,”她连头都懒得回,“但我珍惜一个音乐家的声名。再说,你管东管西,实在让人厌烦。”不!她是想得到呵护的!

“风向又变了吗?”他的声音有深重的伤。将工作流程压缩至最短,她不接他的电话,不眠不休地赶回来,是为谁呀?

“嗯?”她微微一愣,随即肯定地说,“是的!”

这男人,居然真的把她说的话都记得——“我是茫茫大地上的一株草。只有在各路风神的宠爱下才能显示我的曼妙。”而他是她惟一的清风。

“筑紫小姐,谢谢你的帮助。君霖一定会醒悟的。”沐苍年向她示意,已经够了。

“再见吧。”她深息一口气,昂首挺胸地走出去,在众人鄙视的眼光下。

“哈!祝你旅途愉快,祝你身心健康,祝你艺术事业更上一层楼,祝你继续受风神的庇护,永远别再让我看到!”

伴随着沐君霖凄厉的声音,筑紫抱紧她的提琴盒子,电梯在她背后合上,伴随着电梯的下降,一代小提琴师的魔幻之手渐渐消失,走出敦克尔刻的只是一个迷惘的小女孩。

前缘碎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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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万物,悉归山海。师父说过:《山海经》,不过是个残缺的目录……上古有山海图,其中万兽、人神、山川地理、医药占卜,真乃奇书瑰景也!张棋安,乃青城山上一小道,打小被师父掳上了山。李正帆,家学渊源,身世迷离。夏琬璎,似说晚樱、又言晚萤,更是离奇。当今之世,道尚存耶?现下世界,若道法重现,该是何种模样?
  • 重生之谋女风华

    重生之谋女风华

    躺在冰冷的青砖地面上楚含烟睁大了眼,满脸枯败,手边是打翻在地的酒杯,临死前眼前闪过前半生的风雨飘零,祖父母的失望,婶婶的假笑,父亲的厌恶和继母以及妹妹的虚夷委尾,最后是年迈的皇帝的温言细语…她这一生如草芥,如浮萍,匆匆入宫,迅速衰败,她避,她退,她忍,终究还是被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拔而快之,若是问她怨吗?恨吗?岂能不怨又岂能不恨?…上天怜悯,重来一世,一切回到原点,那就…报了前世的仇,这一生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