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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最好的年华里

“痛彻心扉的爱情是真的,只有幸福是假的。那曾经以为的花好月圆......爱情只是宿命摆下的一个局。”——安妮宝贝

韩少卿在进大学之前其实是没谈过恋爱的,对于爱情这个词的理解,只局限于几本中外名著的文字描写和一些影视剧地近乎梦幻般的描绘。躁动的年纪,懵懂的青春时节里,更多的是对爱的幻想,美得毫无瑕疵却又不切实际。他亲眼见过同校的一对同学,由于早恋有孕,而使校方震怒,最终被学校开除学籍。教务处的老顽固们也随即出了一份对恋爱如洪水猛兽般的描述又满是威胁语汇的布告,总的意思就是:恋爱有风险,后果很严重。

而韩少卿同学对那个基本不懂的爱情的渴望和因此而可能随之而来的后果的恐惧恰成正比,然而历史证明:任何人类的由衷渴望如果遭受了打压却并未消亡的情况下,就必然会转入地下。

韩少卿为了能在校园内堂而皇之地和男同学讨论姑娘,他发明了代号,也就是给姑娘们编代号,因为酷爱军事的缘故,所有的姑娘于是都变成了各种飞机,例如:班花是“轰-六”、同桌暗恋的女同学是“苏-27”等等...他和同学们想谈时便私下拟定好代号,之后便可高枕无忧地谈论了。

这显然是个绝佳的主意,因此迅速在男生中广泛推广,甚至于一些敢于顶风作案的情侣们要去做些什么也开始编造“暗号”,而且常改常新,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吧!

至于校外的活动,起初是利用强大的互联网,半夜三更的网吧里,一群青春期的野兽们贪婪地欣赏着场景简单、衣服很少、面孔固定的动作片,也算是学校“讳莫如深,不设学科”的自我教育。当有小道消息说,辛勤的警察叔叔一直监督着这一块敏感区域的时候,他们又开始在市内的各种音像制品店内疯狂淘碟。他们以一种另类而又被世俗所不容的方式诠释着何为“智慧是无穷无尽的”。

韩少卿抱着那本高深莫测的书,脸上挂着自以为幸福的笑回到了宿舍,当他“啪”的一声把书拍在书桌上时,王家贵立刻把目光从电脑前收了回来。“找到了?”“是”“搭讪了?”“对”“要到号码了?”“没”“叫什么?”“不知道!”“知道是哪个班级的了?”“不知道!但我知道她是会计系的了。”韩少卿一边回答还一边几乎有些贼溜溜的笑。“哥!你只知道系别,那你这成分复杂的笑容到底是几个意思?会计系是全校最大的系,每一年级都有四个班,每个班都超过六十人,四个年级十六个班超过一千人。你要在这当中找一个人,喜从何来?”王家贵理智地给他分析着。

韩少卿却很不屑地看着王家贵,说:“全校新老校区加起来将近七千人,总比从这中间找一个要容易吧!再说,我还有‘制胜法宝’。”说着,抽出了那张捡来的带着他淡淡体温的书签,还炫耀般的在王家贵面前左右晃了一晃。“那姑娘送给你的?”“捡的!”“捡的?捡的你乐呵个啥?”“你懂什么?这叫缘分!”“兄弟,你没救了!人都不一定能找到,就在那胡思乱想。”

韩少卿却并没有半点敛起笑容的意思,反倒说:“找到她很容易,只需要16张A4纸,每张只要写上‘近日于学校图书馆阅览室拾获精美木质星座书签一枚,背书有小字,望失主见告速来认领,手机号码’,然后16间教室门口,每间贴一张不就OK啦?”“咦?这主意听着是不错,可你胡乱张贴,不怕会计系学生会的卫生委员干部收拾你?”王家贵怀疑地说。

“嗨!收拾就收拾呗,只要我的目的达到了,大不了到时候我再给他们撕下来擦干净就是了。对了,不如今天晚上就开始干,教学楼不是晚上十点半才熄灯么?临近熄灯,人烟稀少,就算有些人也都是全神贯注学习的好学生。手脚麻利点,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韩少卿一边笑嘻嘻地说着,一边拉了拉王家贵,并不断对他使眼色。王家贵做出一副防备的动作,警惕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去就去,我可没拦着,还是那句话‘我精神上支持你’。”“别介!别光是精神上啊,现在离熄灯还有大概一小时左右,我打印好再跑到教学楼,估计时间很紧,而且临近熄灯同学肯定要陆续返回宿舍的,不能事还没办撞到枪口上啊!哥们我现在亟需你的行动力积极配合,下楼打印的时候我先给你一包软中华。”韩少卿一边分析一边恳求。“你不要诱惑我,我只是帮兄弟。”

说完便起身做出要走的动作,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对着韩少卿小声说:“我们宿舍不还有俩兄弟吗?要不你再动员动员,每人贴四张不是更神速?”韩少卿立刻对着王家贵竖起大拇指,然后转身对着另外两个舍友说:“两位兄弟,帮我个忙贴些东西,明天中午食堂每人一份酱牛肉,有没有问题?”“没问题!”

这次计划异常的顺利,没有半点纰漏,招领启事全部张贴。

第二天一早七点半,韩少卿正和几个舍友狼吞虎咽的吃着早餐,以免迟到。手机铃声突然想起,韩少卿心中一喜,快!真是快啊!“喂!您好!”“我不好!是你捡到了我的书签?”“哦...嗯...是啊!你啥时候来拿?”“拿什么拿?你知道今天礼拜几吗?”“礼拜五啊!怎么了?”“怎么了?今天全校大扫除跨系检查卫生你不知道吗?你在我们系的教室门口到处乱贴告示,还有几张贴在了‘禁止张贴’上,要是系里的人知道是因为我才有了那么多乱张贴,我会被骂死的你知不知道?你捡到书签,交给图书管理员不就行了吗?干嘛非要贴告示。”“啊?这个......我走的时候图书管理员下班......”“你不要解释,我不想听你解释,好多系都给了我们系打了下等......你这个笨蛋!我们系这次脸要丢尽了,我真想一脚踢死你......”他还正想分辨,电话那头却只剩“嘟...嘟...”的声音。

韩少卿放下电话,呆呆地愣了几秒钟,似是想到了什么,随即抹了抹嘴起身便走,“你们几个吃着,我有事先走!”“咋了,出啥事了?”“没啥!”韩少卿说完便朝着教学楼奔去,一边跑一边回拨着电话。“喂!”“喂!你打回来干什么?还嫌不够乱?”“你们在哪?”“在撕你贴的告示,还能在哪?”“知道了,挂了!”

韩少卿近乎一路狂奔到会计系教学楼,爬楼的时候却正撞上自己班的班长。班长满脸疑惑地问:“韩少卿?你不去班里准备上课,这么急匆匆跑这里干嘛?”他缓了口气说:“那你在这干嘛?”“我是学生会成员,组织检查卫生啊!”“那正好,我跟你说,会计系门口那些告示是我贴的,你快去告诉他们!”

班长左右看了看,忙把韩少卿拉到没人的地方,“你脑子是不是短路了?他们是会计系关我们什么事?他们系一直标榜自己的卫生是早晚两查绝对整洁,你怎么有机会贴告示的?再说了,会计系卫生评比一直是全校第一,其它系早就不爽了,这次正好有个机会压压他们,你往自己身上扣什么屎盆子?你过去说了,系里也要受连累。”

韩少卿盯着班长看了看,“可事情是我干的,我总不能让别人替我顶雷啊?”“已经顶过雷了,分都打过了,你现在过去也没用了。”“没用我也要去说!”“你给我站住!你想着义气,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要是出头,看系里怎么收拾你。”韩少卿转身怒视着班长,咬着牙说:“我自己干的事,我自己扛,绝不会连累系里。到时候系里如果非要收拾我,那随便!”

还是那个熟悉的倩影,尽管只是第二面,却仿佛认识了很久,那张脸...依然是那张美丽的脸,只有娥眉微蹙,虽然未笑,却更胜笑靥如花。和上次所见不同的是,这次她扎起了马尾,上身换了件紧身外套但依然是白色,长裙换成了蓝色牛仔裤,配上一双白色板鞋,眼前的姑娘如同清晨时初沐阳光的向日葵亭亭玉立。她的一只手拿着小刀,一只手拿着抹布,正在细心地清理着韩少卿昨晚贴的残留告示......韩少卿怀着三分怜惜裹着七分愧疚,慢慢走向正在嬉笑的几个学生会干部......

“会计系门口所有的告示都是我贴的,不关会计系的事!”韩少卿大声地近乎吼叫。由于声音太大,又太突然,附近的人几乎都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吓了一跳。那姑娘自然也吓了一跳,回头吃惊地望着这个昨天下午还在阅览室流着口水呼呼大睡的人。韩少卿故意装作不认识她,只是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学生会干部聚集的地方。

一个不知系别的干部满脸怀疑与不屑地打量了下他,说:“你贴的?他们管的那么严,你是怎么贴的?什么时候贴的?难道十六间教室都是你贴的?会计系那么多人,竟没有一个人逮到你?”韩少卿把昨天的事情经过略加修改,隐去了姑娘和自己的舍友,向大家仔细地介绍了一遍。另一个干部出来说话了,“据你所说,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可是分数已经打过了,正在准备处理,你胡乱张贴的事我们会通知你们系对你进行处罚,你可以去上课了,同学。”

“请你们重新打分,既然卫生不是会计系的责任,就不应该由他们承担,应该我承担!如果你们罚错了人,就会不公平,不公平你们学生会就会失去公信力。”“哟?这位同学哪里蹦出来的,还挺会上纲上线,公信力都出来了!怎么决定是我们学生会内部的事,同学!这不归你管!”韩少卿仍不肯退让,“是不归我管,但你们学生会的权利不是自己给的,正是同学们给的。你们要是滥用权利,就没人会服气!你们必须重新打分!”“我要是坚决不重新打呢?”“那你们今天休想离开,除非你们踩着我走。”沉默......韩少卿和眼前的一群人沉默地对峙着......1秒、2秒、3秒......

“下午重新打分!现在回去上课吧!他说的有道理。”人群中一阵骚动,传来一阵阵听不清楚的小声议论,但终于还是渐渐散开。一个大约一米八几的大块头,走过韩少卿时,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胳膊,用极小的声音说:“兄弟,够仗义!”又朝着那个姑娘努了努嘴,”这下会计系的美女会长肯定要请你吃饭了“,说完“嘿嘿”一笑着离开。

韩少卿似乎没听懂这个“大块头”的话,只是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深深地望了那个姑娘一眼:她眉毛已经舒展,完全没了不悦之容,相反温柔的眼神里透着些许感激。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转身准备离开,“喂!同学,对不起啊......哦...不对,谢谢!”

韩少卿忽然乐了,转过身来面对着姑娘,说:“你到底是想道歉还是感谢!”“哦?嗯...都有...”“那你至少要请我两顿饭了!”“啊?是你错在先好不好!”“可我马上改了呀!而你既没有改错,也没有谢我,所以必须两顿饭。还有,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我先说,我不叫‘喂’,也不叫‘同学’,我叫韩少卿。”“少卿?名字取得还不错,我叫郑婉茹,今年大三。这样吧,两顿并一顿,下午放学就双休了,我请你吃饭!校外‘菊园餐厅’”

韩少卿自然喜出望外,急忙连口应允,“一言为定,一言为定!”

正是“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眼下正值中秋,黄昏褪尽,夜色轻至,一轮皓月当空,静待佳人归来。

韩少卿早早地便驻足在校园门口,一会儿紧张地张望着校内,一会儿又看看手机,等了许久既不见人来,又不见手机响起。正想着会不会被放鸽子了,“少卿!”一个倩影一下子映入眼帘,韩少卿立刻挥手打招呼......咦?怎么身边还有其他人,1、2、3、4、5.....一共7个人

........等一行人走到跟前,韩少卿看清楚了,除了婉茹,其他的都是一对......其中一个女同学,还故意走进韩少卿,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然后说:“果然是你!”“啊?为什么要说‘果然’?”“不记得我了?昨天阅览室里,婉茹旁边坐着的是谁?”“哦.......我想起来了,婉茹左边坐着的是你!!!”韩少卿恍然大悟。

“嘿嘿......只顾着盯着我们家婉茹,看着流口水了吧?哪还记得住我?”女同学带着戏谑的口吻说。“你胡说什么呀你?”婉茹被她说的有些害羞。“我才没胡说,那本《国富论》他显然看不懂,傻子也能看出来,他是故意拿了本书装模作样,只是想接近你。”这位女同学显然要把揭发进行到底。

另一个女同学挽着男友的胳膊也忽然开口:“对、对、对!我刚去阅览室的时候还纳闷呢,怎么我们家婉茹对面有个睡得那么香甜的家伙?原来是要看在眼里,藏在梦里啊,哈哈......”“你们有完没完,有这么欺负学弟的吗?”婉茹有些嗔怒的笑着说。“我们哪敢欺负郑大会长请吃饭的人啊?更何况现在都已经郎有情,妾有意了!”

曾经一度气定神闲的韩少卿,此刻在两个女同学面前,仿佛变成了一只被两只花猫捉住的老鼠般不知所措,只能附和着笑。

“你们到底吃不吃饭了?有完没完?”婉茹有些急了。“是定情饭就吃,客套饭就算了。”“是定情饭,我们去吃饭吧!如果婉茹不愿意这是定情饭,那这顿就算是追求饭,我请!”韩少卿一边说着一边坚定地望着郑婉茹。“你瞎说什么呢?你也跟着瞎起哄?”郑婉茹没有料到,韩少卿竟敢如此大胆直白,脸瞬间羞得绯红。

那两位刚才还把玩笑开得风生水起,一下子似乎被韩少卿给镇住了。其中一个回头望了望自己的男友,笑着说:“天哪,这家伙居然敢如此直白?”“吃饭吃饭......边吃边聊,你俩今天是主角,的确是‘有情饮水饱’,我们可不行,再不吃饭肚皮要抗议了!”

少卿婉茹对望了一眼,并未说话,却都会意,然后笑着并肩走向“菊园餐厅”,这一夜是属于他们的“花好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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