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一抬起头来。似有意又无心的扫了一眼咖啡厅里的人。对他轻声问道：“楚浩天。你还爱我吗？”
“爱！”楚浩天接着他刚才正思考的问题毫不迟疑地回答。连他自己都大吃一惊。
一
楚浩天面对陈天一，可以说的百感交集。脸色看上去异常凝重，仿佛没有先前预想的那样高兴，没有那种至少会因为即将见到儿子的那种激动的心态。而是在她面前他感到自己内心世界的卑微和自私，尤其是当他看到陈天一为生活所迫憔悴的容颜时，他感到一阵揪痛，有那么一刻，他甚至于恨自己最终屈服于现实而辜负了陈天一的一片痴情。但很快还是理性占了上风。
他开始说话，用很沉重很无奈的语调：“天一。我知道我是个混账东西。我辜负了你。对不起你。迫使你带着孩子离开了我，不，是我不能为你和孩子负一份责任。我不配做男人。不。我根本就不配做人。我不求你对我的谅解。我只希望你看在孩子份上。给我一份做父亲的责任。让我对孩子尽一份心。所以，天一，把孩子交给我。你也好再继续你的人生，找一份体面的工作。然后，找一个优秀的男人过一种适合你的生活……”
陈天一漫不经心的看着手里的咖啡，全然没有打断他的意思。好像是有意让他把要说的话全部说完。咖啡匙舀起的热气腾腾的咖啡离开咖啡怀，又缓缓侧流而下。像变了色的小型瀑布。轻轻溅起一朵朵如满天星般细碎的小碎水花。这是一杯不加糖的苦咖啡。陈天一不想去追忆第一次他们见面也是在这里，他为他们各自要了这样一杯不加糖苦咖啡。当时，他说：“你觉得苦的话。可以不喝。”
陈天一望着他的眼睛，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完。她说：“既然要了。我肯定会喝的。而且会喝完。”而楚浩天却喝了一小半说：“咖啡是用来品的。完全喝肚子里会很苦的……”
陈天一默默无言地听着楚浩天继续说话。
“天一，我说了这么多，是我们目前只能接受的现实。”楚浩天语气更加沉重，他抬头看着陈天一的眼睛，那里面有股冷漠到底的寒光直射进他的心里，让他不禁一打了个寒战。但他还是无法说出心狠的话来。如果说他曾是因为这双美丽的眼睛而爱上她的话。那么。现在。这双眼睛里更多了一些母性的柔和光芒。虽然她的身材不复当初的单溥高挑，但却多了一种少妇般丰满的韵致；尽管她还是那种自然中透露出的懒散，但因为成熟更显安然；随意中更添一扶坚韧。犹如她一惯的为人作风。做事到底的执着；那不独于对楚浩天一个人。而是浑然天成的她把这种气息挥发给每一个接近她的人。突然之间。他觉得他对她依然是那么爱怜！
陈天一抬起头来。似有意又无心的扫了一眼咖啡厅里的人。对他轻声问道：“楚浩天。你还爱我吗？”
“爱！”楚浩天接着他刚才正思考的问题毫不迟疑地回答。连他自己都大吃一惊。
“可是。现在，爱，还重要吗？”
突然“啪”地一声脆响，陈天一和楚浩天看过去。见靠窗子的咖啡桌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满面怒容的男人。手上还是刚刚打人还没有收回的姿势。他对面是一个二十来岁颤抖着的女孩子，脸上有了五指腥红的印迹，流淌着泪让陈天一心冷！
服务小姐全部惊愕地望着，没有反应……
女孩子手没有扶摸伤痕，而是静止不动，望着男人的脸。最后连眼泪也凝固。
然后，女孩子离开咖啡厅，男人也离去。
很快恢复平静，忧伤的萨克斯依然响着。
陈天一转过脸。轻轻地耸了耸肩膀。语气突然变得轻松。她眼睛直视着楚浩天，认真的说：“这对于我，至关重要。告诉我，用心告诉我，是真的在爱我吗？”
“是的。”楚浩天坚定的点点头。“我爱你。可是，我只能是爱你。”楚浩天的语气里有所犹豫，他是担心陈天一会因此提出他不能接受条件。
陈天一说：“好，即使你真爱我，而无法娶我，那么，就放过我和儿子吧。让我们平平静静的生活在一起。不要再打扰我！”说着陈天一拿起小包准备起身。
楚浩天赶紧起来拉住她，“天一。我是心疼你。自己带孩子，那么辛苦，怎么就无法体谅我的心情呢？你告诉我，你要什么？除了婚姻和儿子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陈天一苦笑了一下，轻轻推开他的手，说：“除了儿子，我什么都不要。包括婚姻。”
楚浩天放开拉陈天一的手，缓缓而无表情的坐回他的椅子上。
二
陈天一现在和儿子在小区的花园里，已到夏天。繁花似锦。草木昌盛。有几个花蝴蝶在草丛里飞来飞去，小楚立已蹒跚学步。牵着母亲的手在花草中追逐，并不时的发出一“咯咯”的笑声。陈天一在孩子的笑声里心情也随之清朗。
现在她接杂志社的之约，采访一个从香港到大陆旅游的英国人。这是一个约四十岁的中年男人。除了英俊的脸庞外，再就是他高大帅气的个子更令人惹目。他住在安琴岸花园，这里是专为外国人及香港人来旅游的人崭住修建，楼墙装修极其漂亮。家家阳台都像小花园。每层楼另有一个公用的大花园。陈天一要采访的对象叫做杰克苏，住在十九楼。她要采访的题材是，这个外国人为何言称要娶中国女人为妻的缘由。
没想到杰克苏见到陈天一的第一眼，就想过来吻她，陈天一躲闪他，尊重地对他说：“中国女的吻只献给爱她的男人……”没想到杰克苏却像个孩子似的笑了。说：“我看见你就喜欢你嘛！”
陈天一哭笑不得。说：“喜欢更要尊重对方的意见。”杰克苏很无大奈的坐在沙发上。等待陈天一的采访。
陈天一跟他很自然的切入正题。没想到杰克苏很健谈、很担诚。他直言不讳把个人观点、所想一一道明：他认为个人的精神和肉体应该是完全自由的，比如他虽然离了婚但不否认，他现在还时不时地回英国和前妻续旧情；他声称要找个中国女子为妻，但他不要求对方要一辈子衷于自己。他要彼此给对方充分自由，包括婚外的性关系。当陈天一问他到底心里有没有爱情观时，他瞪着一双眼睛迷茫地问：“爱情必须是唯一的吗？”
陈天一不可置否。点点头，说：“这是个人观点问题。”老外耸耸肩膀。打趣的问：“请问陈女士你呢？你的爱情是唯一的吗？”
“我觉得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爱情要尊重个人本身。”
“哈哈。这就是我要找中国女人为妻子的原因所在。她们身上具有中国传统文化的美德。因为我喜欢中国文化！”老外绕有兴趣的和陈天一叙说。并认真地问她：“如果我对你诚意，你愿意嫁给我为妻子吗？”
陈天一笑笑：“我不会。”
老外蹬大眼睛开始认真地说：“你很漂亮。而且你的爱情观点符合我的要求，我是说，我会认真追求你的。你最终会答应嫁给我吗？”没想到一个采访意外多出了插曲。真是笑话。陈天一仍然笑笑，她只是不知如何再作回答。她想到她不会和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同床共忱。更没办法丢掉A城的一切。其实。她一直丢不掉的是楚浩天。他是到目前为止唯一走进她生命里的男人，难道她不舍孩子，就是奢望有一天和楚浩天复合？
想到此。陈天一不禁暗叹。
“杰克苏，谢谢你能跟我这么说，但是，我只会尊重自己内心的感觉。”杰克苏再次哈哈笑了。有些挑逗意味地说：“怪不得第一眼见了你。就想吻你。原因是，你真的给了我内心爱情的感觉。只要你给我机会。我会慢慢让你有感觉的。”
陈天一突然心里一动。有过瞬间的茫然；或许真的嫁了个老外会有别样的生活？选择另一种生活是不是就意味着，要埋藏以往痛苦的爱情经历？
老外看似玩笑的话却让陈天一陷入一种迷茫的人生思考中。
三
被陈天一拒绝了的楚浩天感到万念懊丧。心恢意冷。他一个人卧在宾馆里。连赵敏打来的电话都不接。这些天他满脑子里都是陈天一的影子。她的一笑一颦都牵动着他的心。他在心里问过自己多少遍了。是真的在爱她吗？每次的答案都是肯定的。可是，为什么就不能娶她呢？他的理由总是充足的。一个男人不能没有事业，不能不顾社会面子。没有了这一切就没有了社会地位。如果一个男人没有了社会地位就什么也不是。
但楚浩天也曾迷茫过，难道男人就是为了这些而活着？这样活着就甘心了吗？心里就舒服了吗？一个男人依然需要爱情，如果没有爱情所有的一切就变得枯燥、乏味、无趣。甚至失去了生命内在的意义。可是，为什么爱情不能与事业、家庭兼顾呢？为什么两者总产生矛盾？为什么赵敏这样哚哚逼人，而他楚浩天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舍弃家庭；为何连一份婚外情都不允许他保留？楚浩天越想越恨赵敏，一个霸道、自私、不择手段的女人。想到这一生被她所操纵、控制，怨气就不打一处来。但话又说回来，自己为何要受这个女人的牵涉，还是一句话，是她同时也操纵着自己的事业、社会地位及面子等等诸类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
想通了自己离不开赵敏的真正原因。心里便有了种安慰。但是。一想到陈天一和儿子楚立，他的心就痛。
楚立？独立！自从儿子满月后，他就再也没有见到儿子了。想到陈天一叫儿子楚立，他的心里是一种即暖又酸的感觉。骨肉连心啊。陈天一是这样牵涉他。可是，他们一家三口却不能朝夕相处。她寄予儿子的寓意无非是希望独立，这让楚浩天更加揪心难过。想来想去。她们娘俩依是如影随形般让他困顿不安。
此时，到该吃晚饭的时候了。陪伴在他身边的老陈，已催了他好几遍了。楚浩天终于答应下楼去。
他们在餐桌前坐下。几杯酒下肚。楚浩天的话自然就多了起来。他说：“老陈。你看我真的不坏，除了赵敏，陈天一是我接触的第一个女人。也是我爱过的第一个女人。除此之外，我从没有和别的女人上过床。你说，我该恨赵敏不能容忍我？还是该怨我不该放弃陈天一？”
老陈嘘叹一声。“唉。是你做男人太认真了。干嘛要对婚外女人动真情呢？进一步说，为什么要让婚外女人为你生孩子呢？”
楚浩天无言以对。只是闷头喝酒。此刻他恨不能将自己灌成一醉万事休！
老陈夺过他手中的酒杯。
“要冷静。清醒才能想最好的办法，事已至此，一定要站在自己的立场想事情。”
“哈哈。站在自己的立场？”楚浩天苦恼的望着他。“我就是一直站在自己的立场想事情，才害得天一母子如此地步！”
“不要再自责了。这一切的结果也不怪你自己。陈天一也许不如你所想的那样专情呢！”老陈神秘地一笑。接着压低声音说，“听说，现在陈天一和一个英国人来往很密切。有和他结婚的可能。”
“哦？”楚浩天一惊。随即又低垂下头。沉闷地说：“这是她的自由。”
“真的打算放弃啦？我是说儿子。不过也好。凡事不要太执着最好。儿子最归是你的儿子。到什么时候也是你的。要不成人之后你再要也不迟？”
“啪！”楚浩天把筷子扔到桌子上。“你这是放的什么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