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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等到朱四娃醒来后,映入眼帘的是另一个世界:大大的灯,白白的墙,棉棉的被,软软的床......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美的让她有点惊讶。急忙坐起身,仔细打量着这座漂亮的房子,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样,不时用手捂捂脸。“你醒了?老板特别吩咐要我来照顾你,饿了吗?”忽然有个女人朝朱四娃走来,这让朱四娃有些不知所措,手忙脚乱地掀开被子,把腿伸在床边,刚要下地就被那个女人挡住了。“你别乱动,身子现在很虚,我是你的佣人,你别不好意思啊。”说罢便把朱四娃的腿抱上了床,盖好被子。朱四娃不敢正眼相看,偷偷地用眼睛的余光瞄了一眼。这个女佣人年龄大约四十来岁,圆脸,偏胖,一米六左右,胸前系着腰裙,穿一双花布棉鞋。“我叫刘玉珍,叫我刘婆子就行,是专门伺候你的,你可不要不好意思,用的着的地方尽管使唤我,你先休息,我去给你端饭。”看着刘婆子离去的背影,朱四娃脸上洋溢出淡淡的笑容。这突如其来的幸福难免有点受宠若惊,感觉什么都不自然;不过,朱四娃似乎很喜欢这样的生活,仿佛这样的生活才属于真正的她。

刘忠军可就不一样了,装卸队队长的职位被毛兴旺取代,老婆跑了,家也散了,仅有四个儿女在陪着他。起初的几天,他想过死,什么上吊了、跳崖了、吃老鼠药了...各种各样的死法都想了无数遍,每当看到四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他的极端想法又一次次打消了死的念头.看着一双双期待的眼神;听着一声声真情的呼唤;握着一对对稚嫩的小手......他想通了,作为一个父亲一定要负责,自己的孩子自己不去疼还有谁会去心疼呢?死了算什么本事,再苦再累也要把儿女们抚养成人。为了不影响到孩子们的正常生活,刘忠军在刘忠利的帮助下搬进了城里,租了个房子,安顿好后他就在附近的工地上找了个搬砖的活。不管怎样,生活还得继续,不要相信什么命中注定的、天生的之类谣传想。自己的命运只要把握在自己手里,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朱四娃总算过上神仙般的日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化妆品、皮鞋、皮包、金项链......一切都有了。生活的富足往往会让人忘记本性,她就是这样的人,脑子里没有半点住了十几年窑洞的影子,更别说四个亲生儿女。环境的改变能彻底改变一个人的原来面貌,她现在没事干就去逛商场,不是买吃的就是买一些婴儿用品。

事实上,煤老板根本瞧不上朱四娃,只是把她当作生子工具罢了;要说年轻漂亮的女人,他也玩过太多了。为什么不让那些美女来生孩子呢?煤老板一直有他自己的看法:一方面,这些女人的私生活混乱,只要有钱谁都跟;另一方面,他怕孩子不健康。所以,农村妇女肯定是最合适的人选,这才让朱四娃由一只小小的麻雀变成了金凤凰。

欲望就像魔鬼一样无休止,如果不能及时克制,只能越陷越深,越走越远,最后会面目全非,生不如死。

城里的生活节奏跟农村相比有很大的差距。现在的刘忠军没有半点空闲时间,整天忙忙碌碌。他这个人虽然性格软弱,但是脑子好使。别的工人一到下雨天就聚在一起吃喝玩乐,可他没有,他在不远处的菜市场帮别人送菜。没办法,他一个人必须承担起五口人的生活问题,更何况他想把孩子们送去上学。

对于一个没有背景,没有地位的农民来说,最大的愿望就是让孩子们不再是农民,不要再受这份罪。唯一出路就是念书,把书读好比什么都强。

性格软弱,干活勤快,任劳任怨的人往往会被老板看中。这不,刘忠军就被老板提拔成了监工,工资也给涨了。这样一来,不仅生活稳定了,两个孩子的学费也有了着落。

刘忠军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儿子是最小的,刚满三岁,名叫刘帅。大女儿刘艳,九岁;二女儿刘芳,七岁;三女儿刘菲,五岁。四个孩子一个比一个大两岁,或许是继承了朱四娃的容颜,他们都很好看。在他们当中,只有刘艳在村里的小学读到二年级。

考虑到孩子们还小,上学又不能走太远,刘忠军就在附近的“怀远小学”给刘艳、刘芳报了名。这所小学是民办的,配套设备基本没有,唯一让人放心就是管理到位,升学率高。

孩子是懵懂的,天真烂漫的。当刘艳看到刘忠军拿着书包向她走来的那一刻,她再也掩饰不住内心渴望已久的情怀,像离弦的箭一样朝刘忠军跑去,急忙夺过书包,转身往家里跑。回到家中,小心翼翼地把书包放在炕边上,仔细地打量起它。就在这时,三个弟妹也围了过来,伸着脖子,仰着头,好奇地看着书包。“来,快点过来把鞋穿上,地下凉。”刘忠军边说边提着鞋子朝刘艳走来,蹲下身子,亲手给女儿穿上那双开了后跟的布鞋,他的手有些发抖,眼神呆滞。没有人知道他在思考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心情到底有多沉重。

最近的朱四娃变了不少,脸圆了,肚大了,头发长了,皮肤白了,体态臃肿了,似乎和原来完全不一样了。从她的面容来看,好像还没发觉自己的种种行为是在造孽。每个人都喜欢好的生活,大富大贵,出类拔萃,独树一帜,都想受到大家的尊敬和爱戴;可是,美好的生活需要努力奋斗,用力创造,真心地去付出,这样才能体会到美好生活的真谛。现实中,好多人为了满足自己的虚伪,宁愿搭上一生的幸福,到最后只能哽咽着发出一声声叹息。

朱四娃爱钱没有错,爱城市的生活也没有错;错就错在自身价值的糟践,人性本质的泯灭。这样的错误注定她将是一个下贱的人,一个不被世人接纳可恨而又可怜的人。

俗话说“冤家路窄”,不想遇的事偏偏能遇到,不相见的人偏偏能见到。这不,刘艳第一天上学就遇到朱四娃,就在学校门对面的超市门口;只见刘婆子左手搀扶着她,右手提着购物袋。其实,朱四娃也看到了女儿,只是她不想见罢了;于是,加快步伐,急促促地上了不远处的一辆黑色小轿车,瞬间消失在茫茫人海中。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刘艳说什么也想不通,她想追上去问个究竟,她想要妈妈,多么渴望她能回来;可是,两只脚好像麻木了,像是被一根草绳牢牢的捆着,就是抬不起脚。不管怎么说,她见到妈妈了,她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爸爸;呆站一会后,突然转身朝刘忠军干活的工地跑去。

“爸爸!爸爸!你在哪里?”远远地就听到女儿的大声呼唤,刘忠军赶忙放下手中的砖夹子,猛地冲了出去。看到女儿满头大汗的样子,他急忙上前把她搂在怀里,边用袖子擦汗,边问:“艳艳,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爸爸,我看到妈妈了,就在我们学校门口,咱们去把她接回来吧!”看着女儿那恳求的眼神,刘忠军的心里真不是滋味,犹如刀绞一般的痛。抬起头,望着天,多么希望老天能给他一个答案,指一条明路;然而,这仅是夙愿罢了。

“艳艳,爸爸知道你是最懂事的,那我就实话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此时的刘艳突然紧张起来,睁大眼睛看着刘忠军的老脸。刘忠军有点不知所措,抬了抬头,用唾沫润了润嗓子,哽咽着说:“孩子,你妈......跑了!她不会再回来了!”热泪瞬间从眼睛里翻滚出来,像雨滴一样重重地落在黄土地上,击起了一团团尘土。看着父亲那双无助的老眼,刘艳不知说什么好,伸出她那稚嫩的小手,轻轻地抹去他脸颊上的泪珠。顿时,刘忠军再也忍受不住内心那阵阵剧痛,一把把刘艳紧搂在怀中,放声大哭起来。哭吧!哭吧!哭出来会好受点,但愿老天能眷顾一下这个可怜的男人,让一切都淡化吧!

哭过,痛过,一切还得继续。刘艳理解了父亲难处,于是,她下定决心一定要帮父亲撑起一片天,好好地活下去。从那一天起,刘艳包揽了家里所有的杂活,做饭、洗衣、照顾弟弟妹妹...只要是以前朱四娃做的她都做,瞬间变成了一个“小妈妈”。唉!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正是因为穷才迫不得已接受生活,面对生活,学会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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