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詹白指骨分明的手指轻轻拂过天青色的茶杯，嘴角有一丝笑痕，或许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到。
“既然叶姑娘如此聪明，那你来猜猜看，我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叶舒楠单手支颚，浅笑看向司空詹白，“男人来这青楼楚馆还能干什么？不过……”叶舒楠向着司空詹白凑近了几分，司空詹白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叶舒楠，上天作证，他从未如此靠近过一个女子，而他也发觉这个叫叶舒楠的人换上女装之后并不难看。
叶舒楠却没注意到这些，心中有些恶作剧的念头，“不过，我们这里可没有郎倌儿，只怕是满足不了世子殿下了。”
司空詹白皱眉，“你一个姑娘家嘴上也没个遮拦的。”她说这些都不脸红的。
“我青楼都住了，还担心名声吗？”反正自己过不久就要走的，要这名声干什么？
“是啊，你为了你的目的连女子名声都不要住进这青楼里，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司空詹白的语气有些怪怪的。
叶舒楠突然觉得他面前这位澹王世子还真是有趣，“好吧，废话说了这么多，世子纡尊降贵来解语阁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南疆的越照国、北地的风御国、西域的太甫国，你究竟是哪一国的呢？”司空詹白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在军中，他这样的眼神足以吓倒一个威武的壮汉，可是面前的叶舒楠却是镇定自若。
司空詹白看得出她的这种镇定自若是来源于她内心的坦然，可是她到京之后的举动又不得不让人怀疑。
叶舒楠拢紧手炉，每到冬季，她的手足总是冰冷非常，这里的冬天却要更冷一些。
“世子殿下怀疑我对朝廷意图不轨？殿下未免太高看小女子了，我只是机缘巧合住在了这里，恰好懂一些经商之道，帮助这些可怜的女子过得更好一些而已。”
“可是，你却让这些青楼女子从恩客的口中打听朝堂甚至皇宫之事，这些叶姑娘应该不会否认吧？而且，据我所知你似乎对六皇子的事情更感兴趣。”这也是司空詹白最想不通的地方，六皇子，皇上所有儿子中最被忽略的一个，就连皇宫中得宠的奴才都能踩上一脚的人，她为什么要打听他的事情？
叶舒楠终于收敛了笑意，“澹王世子不愧是名满天下的澹王世子，我的一举一动竟都瞒不过世子的眼睛，这解语阁究竟有多少是世子的人呢？”
“我既是皇族子孙，也是昊泽国的将军，这些事情，我自然要留意。”
叶舒楠微微低头，声音微微放低，“那澹王殿下可以放心，我既无心害于昊泽国，又不会做出对世子殿下您不利的事情，至于六皇子殿下……世子殿下这应该不是你分内之事吧？”叶舒楠站起身来，走到窗边背对着司空詹白沉声道：“我无意伤害任何人，我只是想要安然离开这里而已，就像我从未来过一样。”
司空詹白抬头看着站在窗边的叶舒楠，阳光在她的发上洒下金黄色的光，可是这一刻，他却觉得眼前的女子似乎跟这里的一切都隔绝开来了，仿佛……她并不属于这里，不属于昊泽国，不属于这片大陆上的任何一国，好像她只是置身在这世间之外的一个看客而已。
这时，叶舒楠忽然转过头来看向司空詹白，脸上是沾染了暖阳的笑容，“如果世子今日前来就是问我这些问题的话，那我可是如实都回答世子殿下了，殿下可否把您的人给撤了回去？你要知道一个女孩子日夜被人监视着实在是一件不怎么舒服的事情。”
司空詹白并未应声，叶舒楠轻叹了一口气，“如果世子殿下的正事已经办完了的话，不如就稍留一下听一首曲子吧，如今雨薇的一首曲子可是能值千金呢？”
“再好的曲子用银子来衡量，不就失了其中的雅意了吗？铜臭味儿未免太重了些。”司空詹白刻意揶揄。
叶舒楠却不以为意，“那是身份贵重的世子殿下您的想法，可是这天下不是人人都像世子您一样，从小衣食无忧，银子多到可以随便花。银子对于普通的百姓来说，是头等重要的事情，这种心情，世子殿下怕是一辈子都不能理解。”
“那你能理解？”这个叶舒楠看着可不像是出身贫苦之辈。
叶舒楠定定地看着司空詹白，“世子殿下有过那种饿了好几天只能以水充饥的经历吗？”司空詹白静静地看着叶舒楠没有答话，“我有，那种感觉，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叶舒楠的话音落下，门口响起了敲门声，叶舒楠微微一笑，“应该是雨薇。”
起身开门，门外之人果然是雨薇，这是在司空詹白进门之时，雨薇特意小声央求叶舒楠的，如同这昊泽国的很多女子一样，雨薇也一直仰慕司空詹白，这次大好机会她当然不会错过。
雨薇只匆匆看了司空詹白一眼，脸便是通红，慌忙在琴架上支了琴，琼鼻上已经有了细细的香汗。
雨薇的容貌原本就明艳夺目，此时更是多了几分少女的娇羞动人，实在是美得很，可是司空詹白只觉厌烦，对于房间里多了这么一个香气袭人的女子，他皱起了眉头，正欲起身，却听闻那女子柔声道：“这曲子舒楠新作的，还请世子鉴赏。”
不知怎么地，司空詹白竟未动身。
其实，雨薇的琴艺并不怎么样，不过毕竟是叶舒楠谱的曲子，融合了这里的风格，又多了几分新奇，再加上雨薇出色的容貌，最近一掷千金只为听雨薇一曲的人也是越来越多。
尾音落下，雨薇起身行礼，“献丑了，还望世子莫见笑。”
“可惜了这首曲子了。”司空詹白面无表情地说道。
雨薇当即面上一僵，有些难堪。叶舒楠笑道：“倒是没什么可惜的，雨薇能弹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稍加磨练一定能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