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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曼潇磊的选择

东曼王后的丧事结束后,原本在东曼肆孽的魔人们一夜之间都消失不见了。按理说,落尘该回景城,可曼潇磊一直昏迷不醒,让落尘放心不下,林慕天虽不知落尘与曼潇磊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倒也没有催促他早日动身。

这几日,落尘日夜不离的守着曼潇磊,晚上睡不好,眼下是浓浓的黑眼圈。林慕天见了心疼,劝他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快去睡一觉,这里有宫人宫女守着,不会出事的,你要实在不放心,我让百里看着。”

落尘坐着不动,林慕天光火了,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是谁?你这么守着,他的病就能好了是不是?”边说边把落尘往外拖,落尘甩开林慕天的手,低声道,“慕天哥,你不懂。”

“是,我是不懂。”林慕天指着曼潇磊道,“但我知道,他是东曼国主,他有他的国家,你有你的责任。你要留在东曼等他病愈,可以,我催你回去了吗?你要照顾他,可以,但是不能没有底线。”见落尘低头不语,林慕天去梳妆台拿了面铜镜过来,“来,看看你的样子,这么熬着自己,等他好了,就换你倒下了。”说完,把镜子往落尘身上一丢,“你是君,我是臣,我管不了你,不管了行不行!”

见林慕天动了真怒,要甩袖而去,落尘巴巴的抓了他的袖子,可怜兮兮的说道,“慕天哥,我不是纯心气你,只是……”他转头看向曼潇磊,“只是,我欠他的太多了,只有这么做,我心里才能好受一些。”

林慕天看向落尘,“你到底欠了他什么?”

落尘慢慢松了手,双手交握着放在床沿,刚才林慕天进来的时候,将宫人宫女都遣了出去,室内并无外人,落尘叹了口气,将他与曼潇磊之间的陈年旧事一一说了,林慕天听完,是瞪大了眼睛,不置信的看着曼潇磊,嘴唇微微颤抖的问道,“你说,他……他是女的?是东曼那个去世的公主曼丽儿?”林慕天用力掐了下自己的大腿,这事说给谁听也不信啊。

落尘点点头,“是我害了她,要不是因为我,丽儿不会选择做曼潇磊,我对不起她。”这些事情憋在落尘的心里,堵得他难受,如今说了出来,倒是略微疏散了一些,他抬头望着林慕天,“哥,我是不是做错了?”

“怎么说呢……”林慕天在落尘边上坐下,伸手揽住他的肩膀道,“感情的事勉强不了,你有错,但是她也有错,若她不是一味的强求,甚至逼婚的话,不会弄得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总之,她的特殊身份,加上好强的性子,以及你的不甘愿,种种的原因造就了最后的结果,真说不上谁对谁错,你也不要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毕竟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时间不可能倒流,还是往前看吧。”顿了下,又问道,“那东曼王后也知道这事?”不然怎么可能嫁给曼潇磊。

“嗯,王后是丽儿的表妹。”曼潇磊亏欠了王后,落尘又亏欠了曼潇磊,绕来绕去的,成了笔糊涂账。林慕天不住的摇头,觉得自己需要点时间消化一下,但他仍是坚持要落尘去休息,动手将落尘拉了起来,“即便如此,你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你去睡觉,这里我替你看着,听话,不然连你也病倒了怎么办?”

在林慕天的好说歹说下,落尘终于起身,去了一旁的软塌休息。林慕天看着床上的曼潇磊,十多年了,她女扮男装,一人撑起东曼,作为女人不容易啊。林慕天苦笑了一下,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见床头小桌上放着一本兵法笔记,他便取了翻看,算是打发时间。

曼潇磊睡得并不踏实,他不断的梦到落尘,梦到与他的过往,自己爱他入骨,满腔的爱意却遭到他的断然拒绝,可谓是痛得撕心裂肺。之后又梦到了王后表妹,她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为了替自己隐瞒身份,愣是放弃了终身幸福,嫁入宫来守活寡。

随后是父王,他在梦中指责自己不是一个好国主,没有保护好东曼的黎民百姓,在他们遭受魔人残害的时候束手无策。母后也跟着出现,一声声的叹息东曼王室后继无人,哭着说自己对不起列祖列宗。

种种梦境交替,使得曼潇磊不停的呢喃道,“对不起,对不起。”即使睡着了,眼角仍是有眼泪流下,慢慢濡湿了枕头。

林慕天看完一篇,放下书册,见曼潇磊满头满脸的冷汗,起身搅了条帕子替他擦拭干净,探了下额头的温度,依然非常烫手,本想叫宫女过来,用烈酒替他擦擦手心脚心,看物理的方法看看能不能降温,可一想到曼潇磊的特殊身份,林慕天并不确定他的贴身侍女是否知晓,不敢冒险,又不能让宫人来做,如今王后不在了,整个东曼王宫,林慕天一时半会想不出谁能帮忙,无奈之下,只得摇醒了落尘,“他烧的厉害,你用酒给他擦擦,或许能退烧。”喝药不管用,只能试试土方法了。

落尘应了一声,麻溜的爬了起来,管宫人要来了烈酒,用帕子沾了酒液,用力的揉搓曼潇磊的手心、脚心。许是力气太大了,许是曼潇磊睡够了,不知何时,他睁开了眼睛,但不发一语,就直直的看着床顶。

落尘擦完手心脚心,正犹豫着要不要擦一擦脖子时,眼睛不经意的瞄到曼潇磊的脸,惊讶的发现他醒了,落尘把帕子一丢,凑到床边道,“你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曼潇磊机械的转头,声音沙哑的说了三个字,“谢谢你。”

落尘将曼潇磊的手脚放回被子里,随后坐下道,“这些不算什么,你好好养病。”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说道,“对了,魔人消失了,你不用再担心东曼的百姓了。”

曼潇磊听了之后只淡淡的回道,“现在走了,也不知他们何时又会回来,唉……”以东曼的能力,实在对抗不了魔人。

落尘沉默了,许久才道,“以后的事,以后再烦心吧,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

曼潇磊笑笑,挣扎着要坐起来,落尘赶紧扶了他一把,又取了软枕垫在他背后,“你小心别再着凉了。”

曼潇磊扯了下被子,看向落尘道,“谢谢你这几天一直照顾我。”

落尘被谢了两次,有些不好意思,曼潇磊又道,“其实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这次,怕是好不了了。”

“你说什么胡话呢,不过是风寒而已,按时吃药,好好调养,我保证不出几日就好了。”

曼潇磊在心里摇头,他自己清楚,魔人的事,王后的事,病上加病,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怕是撑不了几日。只是他放心不下东曼,放眼整个王室,居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继承人,父王母后在梦中骂的不错,他是东曼的罪人,即便日后到了黄泉,也是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如今的当务之急,是要安排好东曼,他已经愧对了曼氏祖先,不能在愧对东曼子民,于是,曼潇磊做了个大胆的决定,他一把拉住落尘的手,开口问道,“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见曼潇磊表情严肃,落尘回道,“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定不负你。”

“好。”曼潇磊咬了下牙,吸气道,“如果我有什么万一,请你接任东曼国主之位。”一句话如同惊雷一般将落尘劈傻了,愣在那里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曼潇磊见落尘不语,急了,眼中透出恳求,用力握住落尘的手,“算是我求你了,好不好。”

“等等……等等。”落尘从震惊中回神,第一反应就是曼潇磊烧糊涂了,下意识的去摸他的额头,嘴里则道,“你先养病,有事等你清醒了再说。”

曼潇磊一把扯下落尘的手,“我没病糊涂,我说的是认真的。”

落尘的手停在空中,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丽儿,不要开玩笑了。国家大事,不能儿戏。”

曼潇磊捶了下床铺道,“我没开玩笑,东曼王室没有后继之人,我若病逝,无人继承国主之位,东曼会四分五裂的。”

“那你也不能让我做国主啊,一来,我非东曼人士,二来,我是西林国主,这于理不合。”落尘起身,焦躁的在室内走来走去,“丽儿,你不能胡来,东曼有那么多能人雅士,总有一个合适的人选,你仔细想想,这事我不能答应你。”

曼潇磊半是泄气,半是埋怨的说道,“你曾经拒绝过我一次,还要拒绝我第二次吗?”

落尘双手撑在床沿,弯下腰,以无比认真的口吻回道,“丽儿,这不一样,你不要使性子了,好不好。”

“有什么不一样?”曼潇磊对上落尘的视线,“上一次,你拒绝我,害我做了曼潇磊,做了东曼国主,从此抛弃了女儿身。这一次,你又拒接了我,让东曼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落尘,我总共只求过你两次,但你每次都让我失望。”说着,无声的哭了。

落尘觉得自己快疯了,他使劲的摇头道,“丽儿,我不能做东曼国主。”

“为什么不能?你本是西林国主,后来不也兼做了南月国主,为什么不能再做东曼的国主?”曼潇磊抹了下眼泪,再次以恳求的眼神看着落尘,轻轻道,“现在的形势,放眼整个大陆,也只有你可以与魔人抗衡三分,我求你,拜托你,替我守护好我的子民,好不好?”

落尘不知能说什么,末了,说了一句,“丽儿,你想过没有,即使我答应了,东曼的文武百官会答应吗?东曼与南月不同,我身上有一半的南月血统,可我与东曼,是半点关系也没有。”

“谁说没有。”曼潇磊扬起了笑容,“只要你娶了我,做了东曼的女婿,继承东曼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嘛。”

“你说什么?”落尘的眼珠子快要瞪出来了,曼潇磊却仍是笑着说道,“落尘,我不想再做男人了,更不想以男人的身份落葬。”她迎向落尘,“我想做回女人,落尘你说过,你对不起我,那作为补偿,你娶了我吧,哪怕是个过场,好歹让我恢复红装,让我带着你的姓氏离开这个世界,这样,我至少不是孤家寡人。”

“可是……”落尘垂下视线,“我已有了王后。”

曼潇磊拉住落尘的手,“我时日无多,哪里会同她争王后之位,你就成全我吧。你当我自私也好,怎么样都好,总之,为了东曼,我都能承受,东曼不能乱,东曼的百姓需要一个好的国主。况且,只有大陆统一了,才能获得更好的发展,普天之下的黎民百姓才有好日子过,落尘,我相信你,也请你答应我。”

看着曼潇磊苍白的脸色,以及日渐衰弱的元神,落尘再也开不了口拒绝她,只握住了她的手,说了句,“我定不负你所托。”

曼潇磊笑了,她慢慢偎进落尘怀里,抱着他道,“我很开心,在有生之年,我终于等到了,我终于等到了!”

之后,曼潇磊趁着自己意识还算清醒,招来了辅国大臣,也不知她是怎么说的,总之那些辅国之臣竟然同意了,连半点反驳都没有,就按着曼潇磊的意思操办一切。

首先是对外宣布当初因病去世的公主曼丽儿其实并不是真的死了,而是失踪了,不久前终于找回了公主。至于公主出走的理由,很简单,当年举国皆知,公主在婚礼上被人抛弃,丢了面子,这才负气出走。

至于抛弃公主的那人,经查明,居然是西林国主林落尘,他也不是故意要逃婚,因他是西林流落民间的王子,一门心思想要认祖归宗,是以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不能草率行之。通篇废话,归根结底,就是两个字——误会。

如今公主回来了,西林国主表示愿意补偿公主,重新迎娶公主为妻,东曼群臣乐见其成,择日不如撞日,三日之后就给两人举办了盛大的婚礼。据说,婚后西林国主与丽儿公主情投意合,日子过得如同蜜里调油一般。

婚礼之后不到七日,东曼国主曼潇磊因病离世,在闭眼前,她抓着落尘的手,笑着说道,“谢谢你,我此生无憾了。”落尘反握住她的手,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曼潇磊继续道,“我把东曼交给你,答应我,不要让我失望。”落尘流泪点头,曼潇磊又看了看守在床边的文武百官,强撑着道,“以后你们要尽心辅佐国主,记住了吗?”

文武百官一起跪倒,齐声道,“臣等遵旨。”曼潇磊交代完了遗言,安详的闭上了眼睛。宫内顿时哭声一片,落尘抱着她,林慕天、轩辕百里默默的转过身去,强忍住泪意。

东曼国主驾崩,按照国主遗诏,文武百官拥立落尘为主,东曼与南月一样,并入西林,但仍由东曼官员自治。

因曼潇磊尚未断七,登基仪式一切从简,落尘继位后不久,对外宣布公主曼丽儿因忧伤兄长离世,积郁成疾,跟着去了。落尘在操办完丧事之后,与林慕天等人一起回了景城。

消息传到北辰,辰昊眯了眼睛,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有北辰官员进言道,“南月、东曼相继归入西林,如今西林占据了大陆四分之三的疆域,对我们北辰是大大的不利啊。”大陆的平衡被打破,西林一国独大,北辰已经无法与之抗衡,是生是死,都在落尘的一念之间。

辰昊沉默了许久,缓缓说道,“寡人了解西林国主,他不是一个雄心勃勃之人,想来不会与我们为难,再者,西林的王子公主还在北辰宫内,西林与北辰是秦晋之好,你们不要危言耸听。”

堂上,辰昊替落尘说话,可回了后宫,他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西林不废一兵一卒,拿下了南月、东曼,简直不是常人能做到的,至少辰昊自愧不如,古往今来,除了落尘,怕也找不出第二个。

北辰太后听闻此事,叹着气对辰昊道,“你姐姐没福气,哀家给她选了个这么好的夫婿,她却早早的去了,便宜了他人,唉……总算她留下一双儿女,昊儿,哀家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让阳儿坐上西林太子的位置,只有这样,北辰才能永保太平。”太后的想法与辰昊不谋而合,母子二人对看一眼,同时点头,辰昊回道,“儿臣明白,不会让母后、姐姐失望的。”

同一时间,月子珊得知落尘在东曼娶了曼丽儿,虽说不过几日,曼丽儿就病死了,可她心里依然不舒服,但又不能找落尘诉苦,只能自己跟自己生闷气。在月子珊看来,自己这个王后实在是廉价至极,落尘竟然不顾她的面子,另娶他人不说,还让曼丽儿以王后的身份落葬,那她月子珊算什么?一国之内,怎么可以同时有两个王后,越想是越生气。

桃红劝她,“娘娘,算了,反正那东曼公主都死了,您和死人叫什么劲呢。”

月子珊气道,“话虽如此,可陛下这么说,分明是给本宫难堪,公主了不起吗?一个两个的都欺负我,这叫什么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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