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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白浪河东北方向,有一群山,山高入云,峰峦叠翠。南天门、望海峰、海棠崮、挠天灯、画山顶、猴观星、棋盘山、老爷岭、朝阳兀、宝林境。山大名声远,峰高彩云倾。这座大山,南北绵延百里,东西隔断海天。老话说,人图利,树争高;鹰飞阔,山争庙。林深仙鸟来朝会,山大庙宇隐其身。在这大山之中,庙、阁、宫、楼,寺、院、观、庵,星罗棋布,钟鼓香烟。大佛寺院、绝壁楼,契丹大庙、老母洞,石浒飞瀑、圣清宫,海棠山寺、朝阳观,万佛石窟、隐佛山。这些佛道两教的累累硕果,不但给大山争名添彩,还为诸多信众敞开了慈怀。

在这群山环抱中,单有一峰特奇,奇在什么地方,峰顶上有一条悬崖,南北排列,形如鸡冠,因而得名叫鸡公峰。鸡公峰下,苍松翠柏,林木葱茏。在万绿争春中,有两三点红色掩映其中,朝钟暮鼓,静寂清幽。这里有个大庙,这个庙就是远近有名的鸡公峰寺。

鸡公峰寺坐落在鸡公峰的南顶头。鸡公峰寺的南边,是南天门东西两峰。鸡公峰寺的西边,是画山。鸡公峰寺的东边,是鹰旋岭。想来鸡公峰寺,只有两条山路。从北向南走西路,是画山与鸡公峰两山夹一沟。从北向南走东路,是鹰旋岭与鸡公峰两山夹一沟。

鸡公峰寺的山门下有一井,长年溢水,水味甘甜。以此井为源,井下成溪,溪中有物,声如婴啼。寺中有一得道高僧,人称峰水禅师。

寺外数里有一村庄,三五十户,沿溪而居。村头有一散户,姓肖,名叫肖去邪,长年在庙上做工,一有空闲就烧香礼佛。那一年,他妻子周维嗣怀了身孕,肚大如鼓,一胎生下四男,粉红白嫩。在四个孩子一岁上,忽然都得了怪病,轮翻啼哭,你停他续,昼夜不止。郎中请了不少,这个开一方,那个把一脉,这个摇头走,那个说病怪,你说他不中,他说你不会,到后来是各个都摆手,低头说无奈。时间稍长,四个孩子已经骨瘦如柴。

这一天,有三人进到院子里,要讨口水喝,连带饮饮马,为首一人,人高马大。这人进屋后,见四个孩子的模样,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左看右看,端详了好一阵,啥也没说就走了。你说这有些事,还真就说也说不清,道也道不明。这人一进院子,高声大气的,就是不爱哭的孩子,那好好的孩子也会吓哭。所以,有人看孩子,总要有人会嘱咐,小心点,别粗声大嗓的,你再吓着人家孩子。这个人高马大之人,粗声大气进得屋来,对四个孩子左瞧右看,咋瞧咋好,咋看不够。四个孩子呢?不但不哭了还笑,笑得还甜甜的,笑得天真烂漫。他这一走,肖去邪两口子有点摸迷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高高大大的一个男人,再愿意看孩子,也就打个照面就差不多了,没见过这样看孩子的男人。想到这些,夫妇二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还真有些后怕。

这个人到了鸡公峰寺,下马入寺。峰水禅师见了,佛号一声:“阿弥陀佛,空山无人问,水流花开香,一路风尘苦,何时登高台?”来人忙还礼,随声回道:“山高人自远,路长惹尘埃,心有明镜悬,时间不我待。”这一问一回,皆有妙处。看似平淡无奇,其实深奥得很。峰水禅师表面是说,我这里是空山一座,只有静静的溪水,寂寂的山花,你一路辛辛苦苦,什么时候来的呀?更深一层的是佛家禅语。佛家禅有三个境界,第一境界是苦寻苦找不得禅;第二境界是似悟禅机未得道;第三境界是大道无边,无拘无束。峰水禅师在用禅语问来人,说你己到了佛家禅的第二境界了,何时上最后的台阶,达到至高的境界?放下世俗,专心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啊?来人回答的也是两层意思。第一层意思是说,山高路远哪,一路风尘,我心里装着你禅师哪,抓紧时间看你来了。第二层意识也是回的禅语,你是高山我是凡人,我和你的境界还差得远哪,我心中有佛,我也在追求想达到你的境界呀。

来人在峰水禅师的陪伴下礼佛后,他告诉禅师说:“山下有一户人家,一胎生四男,我看那四个男孩佛缘很深,已经到了该了断世俗的时候了,肯请禅师方便。”原来这人与鸡公峰寺峰水禅师经常探讨禅理佛缘,数有来往,交情很厚。峰水禅师见来人说的诚恳就说:“既然你看好啦,我就收了。”

第二天,峰水禅师早早洗浴礼佛后,下山来到这户人家,见这家主人是在寺中做事的肖去邪,双方高兴。你说这事也怪,四个啼哭不止的男孩,听到峰水禅师的说话声,哭声立止,八个小眼睛上下左右转过来转过去找人。为了验证一下这种现象是否偶然,峰水禅师有意进出六次,六次皆然。肖去邪夫妇开始时并未在意,见峰水禅师六次出入,刚开始还觉得奇怪,峰水禅师干什么呢,也不说话,反反复复进进出出的,可峰水禅师一走,四个男孩齐声大哭,峰水禅师一回来,哭声不但停了,八个眼睛齐转找人,这才认起真来。峰水禅师这才跟肖去邪夫妇问起说:“昨天是否来过一人”?肖去邪说:“对呀,他说赶路讨口水喝。还饮饮马,没啥呀,哦,对了,他到屋看我的四个孩子来着,看了好一阵子,看得很仔细,怎么啦?”峰水禅师这才把那个人的话一伍一拾的告诉了肖去邪。肖去邪的媳妇周维嗣一听,眼泪就下来了。过去有句老话,谁家有好孩子往庙上舍呀。孩子丑俊不说,那可是十个月怀胎的辛苦,那是娘身上掉下的肉哇,女人生一个孩子,那也是在阎王门外走一趟,小死一回,何况这个女人周维嗣一胎生了四个。峰水禅师是个高人,他进到肖去邪的屋里一看,就已经认定这四个男孩确实深有佛缘,经过六次验证,已经确认无疑。他把话挑明了,没再说什么,掏出块银子留给肖去邪后问到:“给四个孩子都起的是什么名字啊?”肖去邪告诉峰水禅师:“都单取一个字,分别是肖病、肖灾、肖难、肖殃。”峰水禅师没再问,高唱佛号而去。

峰水禅师一走,四个男孩一齐大哭,峰水禅师走出去好远了,仍能听到孩子的哭声。峰水禅师走后,四个孩子每天哭闹,不吃不喝,肖去邪夫妇急得是以泪洗面,眼看着四个孩子恹恹一息,夫妇俩没着没落,一夜抱头痛哭。

肖去邪久在鸡公峰寺打杂做工,对峰水禅师在外的名号影响是很了解的。在鸡公峰寺,每天都有人领着孩子求见峰水禅师,想把孩子留下拜峰水禅师为师。更有些成功的人士也前来请求拜师。峰水禅师都以无缘为由婉拒。昨日峰水禅师亲自登门到访,说明原委,想来这一切也可能是上苍早就安排妥当,人别和天抗横,就认了吧。说实在的,他不认也得认,不认孩子也很难再活上三天五日了。肖去邪主意打定,第二天一大早,夫妇二人就把四个儿子送去寺中。一路上是朝霞满天,红光罩地,喜鹊喳喳前引路,百鸟飞送情依依,四孩儿一路上是笑笑咪咪。峰水禅师接过孩子,高声诵佛号,钟鼓满寺鸣。

小桌旁,峰水禅师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看了看来客问:“你这趟来,总不该是向我推荐这四个孩子吧?”来客放下茶杯回答说:“大师,到你这来,就想吃几顿斋饭,讨杯茶喝,清静两天,顺便看看你。”“阿弥陀佛,哈哈哈哈,老纳看着不象。”“还是大师有洞穿之力,实话说,这一段时间,心里老发烦,好像有什么预感似的。”“啊?你这样的人物有烦?哈哈哈哈,你烦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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