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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一声炸响,一片花布。金蜜蜂身边的三个女战士,喊声脱口而出:“营长,姜姐,姜姐。”喊声刚落,一个女战士转回头对金蜜蜂说:“团长,藏炸药的地方,我们三个不知道,你快找炸药去,我们走了。”没等金蜜蜂说话,三个人已经冲出去了。“回来,回来。”随着金蜜蜂的喊声,三个女战士已经和鬼子接上火了。就在金蜜蜂忧郁的当口,五个鬼子朝她的隐蔽地点运动过来了,金蜜蜂眼睛噙着泪花,一咬牙转身跑进树林子。在她的身后,左一枪,右一枪,不断有子弹在发出啸叫声。

金蜜蜂一个人在树林子中折向东,拐向西,左躲右闪,渐渐的后面的枪声没了。知觉和经验告诉她,鬼子离她并不太远,这样跑下去,想甩掉鬼子,不太可能。她边跑边想,还有一天两夜,这次大动作就打响了。打响前,她必须把炸药得弄到手,不能再跑了,她一个女人,跑不过鬼子,得找个地方先藏起来,天一黑,等鬼子走了,她再出来取炸药,时间还赶趟。主意一定,她不在乱跑了,她记得,马龙飞带她看炸药藏匿的地方时,也来过这一带,西坡浓密的树林中有个庙。想到庙了,她就想过去看看,碰碰运气。想到这儿,她奔着庙的方向就上去了,走过一片松树林子,露出一块空地,一座庙就在山崖的前面。庙前一个小山门,上挂一块匾,刻三个字:泰侯庙。

金蜜蜂小心的观察了一下庙前庙后地形,从边上的树林子就绕过去了,她伏下身子,正在看庙门里的情况,一个老和尚从树林子中出现在她的身旁。“阿弥陀佛,施主,躲躲闪闪的,老纳能帮你吗?”听声音这么耳熟呢?金蜜蜂仔细一端祥,这个老和尚她认识,金怀龙,家族排行长她一辈,金蜜蜂得管他叫叔。金蜜蜂吃惊的问了一句:“大叔,你咋当和尚了?”“丫头,三两句说不完,听枪响,你遇啥事了?”“大叔,有鬼子,有藏身的地儿吗?”“有,快来!”老和尚金怀龙快步在前领着,从庙前绕到庙后,顺着山崖根来到山崖的一侧,眼前是一个漫岗子,漫岗子的根和山崖的根儿处在一个平面,也有个一丈来高的陡茬,一个石头堆堆在陡茬上,藤蔓乱草伏在石头堆上。

老和尚金怀龙把金蜜蜂领到这儿,顺着陡茬边搬石头,搬开二十几块大石头,露出了一个洞口,老和尚金怀龙示意金蜜蜂爬进去,金蜜蜂一弯腰就爬进去了,老和尚金怀龙马上往回搬石头,还剩下一个碗口大的洞时,金怀龙直起身子走了。金蜜蜂爬进黑洞洞的洞,转回身看着金怀龙堵洞口,见还露着呢,人走了,她正在着急,金怀龙回来了,手里提着四个萝卜,把萝卜扔进洞口后嘱咐说:“我不来,千万别出来,几个萝卜解渴用。”说完堵上了洞口。

老和尚金怀龙离开石头堆,急急忙忙往回走,想回到庙前,无意中的一低头,他看见了一滴血迹。他心里在疑问自己:哪来的血呢?他伸出自己的两手,仔细检查了一下,没有碰破皮的地方。他往前后一看,一下子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血迹十几步一滴,他马上明白了:金丫头有伤。这还了得,鬼子会顺着血迹找来的,到那时,侄女的命保不住,自己也脱不了干系。这可怎么办?搬开石头,让丫头快点离开。想到这,他折转身往回返,走两步又停下了。他马上意识到这样不行,一是时间不赶趟,二是除了树,就是漫岗子,没处去躲。情急之下,他一咬牙,弯腰捡起一把干荆条,往地上摔了几下子,摔掉了叶子,从石堆开始扫血迹。十几步一停,十几十步一停,一直扫到庙外山下的一个小溪边停下了,血迹到此为止。

老和尚金怀龙站直身子四下搜视了一遍,脚印是顺着溪流上来的,血迹被溪水冲没了。老和尚金怀龙长出一口气,紧绷着的心松快了许多。扔掉手中的荆条,回到了山门口。他返身坐在山门口的石阶上,想歇歇脚,一抬头,他愣住了,不但愣住了,刚放松的心,重又提到了嗓子眼儿。

老和尚金怀龙一生经历过很多,有过闯荡,历过艰难,面对过生死,挣过大钱,享过大福,也曾经借儿子的光荣耀过。这种荣耀只有一段时间,他就明白了,鬼子根本就不把中国人当人看,当人待。用你是因为你有可利用的地方,用你你是狗,用过了,你就啥也不是,一条狗不如。金怀龙有过这种不堪回首的教训,所以才卖掉家财,说是到这儿到那儿去养伤,其实那都是托词,实际上是出了家,躲在这个无人来的泰侯庙,了此一生。

可人生就是这样,有些事想躲是躲不了的,家族侄女遇险了,不能不帮。老和尚金怀龙本以为扫完血迹,事儿就过去了,在山门台阶上坐一会,等到天大黑,没风险了,放侄女出来,一切万事大吉。可他一抬头看见了五个人影,正在捡起他拿过的荆条,听说话声,他知道鬼子没走。

这五个鬼子顺着溪水找上来,水把血迹冲没了,太阳落山,天也黑了,他们猜测这个女人走不远,抬头看见一个老和尚,就奔过来,依里哇啦一阵,见老和尚坐在那不理会,一个鬼子上前一个枪托砸过来,老和尚四个牙就被打掉了,打的金怀龙眼冒金花,老和尚金怀龙盘腿一坐,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另外两个鬼子上前用枪刺从两边一齐下手,两把刺刀从两边刺进了金怀龙的两条大腿,老和尚金怀龙疼得一咬牙,强挺着没倒。血从两条大腿上流出来了,汗也从额头上下来了。

五个鬼子扔下老和尚金怀龙,从山门上去,在庙里庙外绕了好一阵子,没发现哪块能藏人,放了一把火,依里哇啦的,好像在争论什么,离开这个泰侯庙,消失在山中的羊肠小道中。

老和尚金怀龙眼看着五个鬼子没影了,他还记挂着他的侄女,想往回爬,可他根本就动不了,不动血都往外涌,一动血涌的就更多了。他感到口渴,口渴难忍;他感到疲乏,浑身无力。他知道自己快不行了,闭上了一会眼睛,养养神,睁开眼睛后,他扯下一块袍襟,手指蘸上血,写下了七个字。写完后,他又自言自语道:“侄女,我知道你,抗日的女团长。你自己出来吧。大伯要…”说到这,他倒下了。

金蜜蜂进了石洞,里面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呆了好一阵子,才适应了一些,能看见洞口外边有微弱的光线进来,顺着光线往里看,黑黝黝的,很远。进了洞,仍惦记外面,侧耳细听外面的动静,没有任务特别的响动传进来。坐了一阵子,外面的光线一丝也没有了。金蜜蜂闷在洞里,她有事儿要办,心急呀。她在想,天已经完全黑了,金怀龙怎么没来呢?外边有事儿了吧?鬼子还没走?紧张的劲一过去,她才感到腿这么疼呢?顺手往下一摸,不但手粘上了血,而且更疼了。她知道,自己负伤了,伤口在流血,她这才想到问题大了。从哪负的伤?一路走来,血滴了多少?鬼子顺着血印找来,肯定要找到这来。如果鬼子找到这,就只有拼死一搏。她又想,鬼子找不来了,最后这一段山路,自己是顺着溪流上来的,血迹早就被水冲没了,不会留下血迹。鬼子经过反复寻找,即便找到这里,天已经黑了,什么他也看不见。可为什么金怀龙没来呢?

论起家族辈分,金怀龙是金蜜蜂的大伯。金怀龙和他儿子金超然虽然都有过为鬼子卖命的经历,可金怀龙吃了大亏后,才不得不离开富足殷实的家,老来出家当和尚,来到这庙里,闭门思过,了却余生。这样看起来,金怀龙在金蜜蜂危难时挺身冒险救她,就不会再害她。金怀龙既然不来,外面肯定有事,自己暂时有躲藏的地儿,就别乱来,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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