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衍的嘴角扬起淡淡的笑,像是看透了很多隐藏在时光深处的东西,包括着少女的暗恋和对朋友由始至终发不下的那种心情,像锥子一样刺着他的心。
说到底是太小太纯真的,比他心里的那个人善良温柔,这种不惹世俗的模样,到底是触碰了他心里最温柔的一根弦。
默默地给她夹了一些青菜,然后暖暖地笑笑,“事要做,饭也照样吃,乖。”
杨蓁抖了抖,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离这个危险人物远一点。
秦安看得一愣一愣地,摇摇头,感叹道,“老天啊,这是在虐狗是吗?这招是不是叫欲擒故纵?杨蓁,你给哥哥解释解释你这个……”
杨蓁“扒拉”完碗里最后一点米饭,将碗往前一推,擦擦嘴上的污渍,“我吃完了,你们慢用……”说完头也不回头地溜了。还是不要跟这群人瞎说乱说得好,置身事外,永远是最正确的选择。
她留给所有人一个高傲挺拔的背影,幽幽地去了厨房洗碗。
然后,下午,又是干不完的琐碎杂活,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杨蓁头晕脑胀地做完活,晚饭的量是平时的两倍,尉迟衍在旁边笑得花一般,“对,就该这样,你胖一点会更好看。”
杨蓁白他一眼,“你也不看看,我消耗的更多好吗?入不敷出,我会更瘦的……”
……
夜深,万籁俱寂,天空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竹叶上,淅淅沥沥的声音,凄冷而好听,悠远深长。
杨蓁擦了擦被水泡红的手,仰头看了看天,然后抬起手对着白皙通红的手哈了几口气,淡淡道,“下雨了啊?”
“嗯,下雨了。”尉迟衍将自己的玻璃水杯灌上水,递给她让她暖暖手,接着道,“这么冷的天,还下着雨,不会下雪吗?”
杨蓁滚动着手里的水杯,有些发烫,但是握在手里是满满的温暖。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有一种心安,看着已经打花苞的黄梅,微微笑了笑,“到了夜里,应该会下雪,现在温度还不够低。”
“下雪吗?”
“嗯。”杨蓁点点头,低头看看自己手上轻轻凸起来的一小块红渍,微微皱了皱眉头。干的活太多,也不注意,手生冻疮了。她将杯子握紧,转头说,“我们回去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乡村开阔的田野上,雨丝往脸上扑,带着一些无情,打得人脸火辣辣地疼。
回去后,杨蓁换了衣服,尉迟衍只是用热水洗了一把脸,然后用吹风机将头发吹干,拾掇拾掇就睡了。
躺在地上,他抬头看着天花板,脑海里浮现起几年前的场景,那个如风如火的女子,也是那样爱恨分明,不漂亮,却又带着一种特殊的气质,跟楼下的那个姑娘很像呢。
而楼下的那个姑娘此刻正在收拾明天要用的东西,一边收拾一边搓着冰冷的手,看得杨奶奶也有些不悦。
“你回来看看她就好了非要这么卖命干活是干什么?你自己的身体自己又不是不明白,不能碰冷水就少碰,小时候生的冻疮还没长记性呢,好不容易这几年养好了点,现在又生了。明天去火葬场回来就不要干活了,都留着让秦婶子她们做就好,你好不容易才回来一次,真不做她们也能理解,就……”
“我没事。”杨蓁笑笑,把背包的拉链拉上,“真不行过两天回T城去有了暖气不碰冷水后就没事了,这两天也是特殊时期嘛,要是我不帮着点忙,婶子她们怎么忙得过来,俞晴家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能帮着点就帮着点了。”
杨奶奶坐在床上,将被角又往上拈了拈,叹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眼睛,道,“也真是老天作孽啊,她家里本来就紧张,现在又出了这种事,要她们家的日子怎么过得下去。”她看了看杨蓁,语重心长道,“嗯,你帮着是帮着点,但也要注意一点自己知道吗?”
杨蓁抱上背包,又看了看周围的情况,确定一切都好,笑笑道,“遵命!”
她转身出去了,帮杨奶奶他们把灯关上,“你们睡觉吧,我上去了。”一边摸黑上楼一边听着杨奶奶沉重的叹息声,“唉,这人呐……”
黑夜里,屋外的风还在呜呜地刮着,像是在哭,带着哽咽。
在哽咽的不只是天,还有坐在窗前看天的少女。俞晴一边整理着杂乱的房间一边哄余阳阳睡觉,“阳阳乖,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出门,早点睡啊……”
余阳阳躺在床上,脸上没有表情,但是睡意渐浓,原本吵闹的人也安静下来,和这安静的黑夜相映衬,越发冰冷。
“嗯。”
余阳阳缓缓闭上眼睛,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问道,“阿蓁姐会一起去的吧?”语气里充满了期待,竟然让俞晴一愣,“怎么了?她去不去有什么关系?”
“阿蓁姐会照顾你还有我们,我更放心,我怕你又受不住……”余阳阳很忧伤地看了一眼又瘦了一圈的姐姐,怯怯地说。
“没事儿……”俞晴笑了笑,“姐没事,会注意的。别想着她了,没有她咱还活不了了?你放心,我好好的。”
“那就好……”
夜安静而平稳,俞晴看着熟睡的阳阳,微微笑了笑,“你放心,姐会撑起来,我们,还有妈妈,三个人,好好地活!……会过去的……”
风呜呜地刮着,如杨蓁所言,夜深而降雪,那细碎的雪花落在地上,给嫩嫩的油菜田铺上一层薄薄的白毯。来年,会不会是一个丰收年?
而明天醒来,会不会漫天白色?那不远处的山,会不会因此不通,泥泞不堪,难以行走呢?
谁知道?对,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