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月初九,是我请客的日子,请什么客?闺秀,京中的贵妇闺秀圈子,也是要聚会的。倒不是闺秀们有那么好,非要见见彼此,其实是替她们背后的父兄老子们见面。
东家的女儿和西家的女儿好,其实可能就是户部跟吏部某个长官好。总之政治就是这样隐晦而麻烦,紫禁城最多的就是政治。
我手一挥,豪气干云:“去,去撒帖子去吧。” 柳儿就噘嘴:“小姐你要打鱼吗?这叫派。” 我无所谓的点头:“派就派,去吧。”
管它呢?反正不会有人来,你只能说你不来,不能说我没请。
这话要从康熙三十八年冬,我正式来到北京城说起,由于那时我是京城闺秀圈的新鲜人,再加上我老爹又是有身份,有地位,有钱财,有权势的四有封建好官吏。
所以我一到京,就应大家强烈要求举办了聚会,那次有帖子没帖子的来了很多人,看得我头直发晕。
她们目的明确,纯粹是为了来看看,我这个新人什么德行的。我齐夏末有鼻子有眼,有胳膊有腿,齐全着呢,还怕你们看?
于是一早起来打扮得齐齐整整,嘴角带一丝慈悲微笑扮观音娘娘给她们参观。多可怜的孩子们,从这个院子到那个院子,就兴奋半晌。我想我当时的表情,一定足够悲天悯人。
她们在暖阁嬉笑,(好在鄂家的暖阁足够大)或倚或坐,三五成群,七八成堆。叽叽喳喳轻声聊天,一边拿眼悄悄打量我,霎时间只以为身处丛林,鸟语花香。
不知有谁提议作诗,一帮人都说好,径自去商量用什么韵去了。韵!我还晕呢,作诗?我做饭还拿手些。
“妹妹,从南边过来,一定是个才女。咱们可不能班门弄斧。”有个胖胖的女孩帕子掩口微笑。
心里暗骂,从南边来的跟才女什么关系?但是我的做人准则是‘什么人都可以惹,不要惹女人。’于是装的很谦虚可人的模样微笑。
我对我的这些伪君子表情,还没有很适应,以前我是会把不高兴写在脸上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和这群女人接触,我好像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我拍手唤来柳儿:“去取几坛子上好的酒来。”柳儿极其为难,看着我这个神经病主子,见我表情坚决,她只好无可奈何的去拿了。
我看着一屋子呆愣的女人,仔细考量这开场白该如何讲:“李白斗酒诗百篇,我斗酒,你们只管做出百篇的诗来吧。”
酒壶在手,我心就舒服了,仿佛抱住了一个十分厉害的武器,全身上下都是安全感。自己个儿的气氛先High起来了。两杯酒下肚,我对人热络起来。
做出了好句?来来喝一杯!大家再祝一杯!
长的漂亮,更要喝一杯! 祝你,祝你们永远美丽!大家举杯!
衣服好看,这就更得喝了!如此有品位!
天气不错,来!为今天没有打雷,大家干了这三杯!……
好好一个诗会,生生被我搞成了酒会。直喝了个天昏地暗,杯盘狼藉。把一个个袅袅婷婷走进来的小姐们,喝得摇摇晃晃出去了。
最后我红扑着一张小脸,去倚门送客,就差挥帕子喊:“下次还来啊。”不是不想喊,柳儿觉察我要发疯,早早按着我的手把我拖回去了。
后来我宿醉酒醒之后,我就光荣登上了“京城闺秀拒绝往来户”黑名单榜首。
闺秀们的父亲碍于,我们家老爷子的面子没说什么,却严禁她们的女儿同我接触。
第二次是正月里初九,我的生日。说句实话,现在想想我都不觉得我有什么错。因为派出去大把帖子,只来了八个人。
多吉祥的数字,堪堪够两桌麻将的人数,要是不摸几圈牌九,都对不起国粹,对不起祖宗。
她们玩骨牌,钱我出,赢了自己拿走,输了算我的,你们可劲输去。谁让我过生日高兴呢!管吃管喝,还管输钱,说出去怎么着也是也正经冤大头。
然而,自此京城闺秀圈中,我酗酒聚赌的恶名远播。气的我阿玛,寒冬腊月在家拼命喝贡菊去火。侥是这样,还是满嘴燎泡,吃了还一阵子药才好。
第三次,二月初九,只来了两个人,连牌都玩不了了,人少到好了,我有了两个朋友。
刑部尚书马尔汉的女儿晴婉,还有一个刑部小吏女儿乌代(我看她开始是为了奉父母之命奉承晴婉,不过后来见我这人待人不错,也真同我亲厚。)反正人少倒好了。后来到不拘什么日子,我们三个倒常常要见一见。
我问晴婉为什么还来我这儿?她就微笑:“您这个人看着真,相处起来自在。”我也笑了。
晴婉是个美人,不可多得的美人,美貌不用说,那豁达洒脱的性格,才真正难得。
我们一般是在鄂府聚会的,晴碗约我去她家我是不去的,一则去了她家就要去乌代家,不可厚此薄彼。乌代不言不语的在家里必定也不好做主。二则,我自己名声不好,还是别去败坏晴婉的声名。
这次聚会原因是,我们三家收到四爷府上的福晋帖子,说是请我们的额娘带女儿去的。胤禛?为什么请我们?难道说这位四爷还没当皇帝就先暗自选上妃了?
我请她们来问问,她们要是去,我就去。我和婉晴是不大想去的,乌代低着头为难:“我额娘是一定要去的。”
没办法,乌代父亲官位不高,正不知几辈子能攀扯上贝勒爷,自然要去的。我和婉晴也只好决定共同赴会,彼此有个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