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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位于后西伯利亚的C市建立于19世纪,当时曾是流放那些反对沙皇统治者的地方之一,最后被流放到这里的人却成为苏维埃革命的英雄。而今这里不仅是俄罗斯的军事工业城市,同样也是一座兴兴向荣的旅游城市。

入夜时分一列绿色的列车缓缓驶入站台。眼下虽已过了旅游旺季,从东方来的游客依旧络绎不绝。只见从一节车厢上蜂拥而下了一群黑色头发黄色皮肤的旅客。原本安静的月台立即因他们的到来而变得熙熙攘攘起来。而就在这一片黑色的,有一个瘦小的灰色身影却如一条尊鱼一般左窜右绕好不忙活。

“借过。借过。”伊万一边操着一口俄罗斯腔的中文一边快速地从一个个黑发旅客身旁穿过。只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跑出车站隐入了一条昏暗的小巷。在左右观察了一下之后这个有着一双黑色眼睛的少年立即如变戏法一样从他那宽大的灰色大衣里头掏出了四五只钱包。得意的笑容爬上了少年英俊的脸庞,“伊万•穆哈诺夫你真是个天才!”

“喂,伊万!是你这小鬼吗。我说过多少次了!不准你来车站。这里是我的地盘。”

突然传来的恼怒声让伊万警觉地将钱包收回了口袋。跟着他便抬头看见了站在巷口一脸煞气的银发青年。吓了一跳的伊万连忙朝后退了一步,然后露出一脸无辜的笑容冲着对方打招呼道,“晚上好,别里亚克。你看我只是碰巧路过而已。不欢迎我吗?那就算了。我马上走。马上走还不成吗?”

“伊万,你个小滑头少在这里跟我装蒜。快点把东西交出来。”名叫别里亚克的青年丝毫不为所动地一个箭步窜上前来想要抢夺伊万口袋里的钱包。然而伊万的反应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快得多。只听碰地一声堆砌在巷子里的箱子就没头没脑地砸在了别里亚克的身上。

“别里亚克,你这只兔子太胖了!追不上我。”伊万朝着狼狈不堪的别里亚克做了鬼脸后拔腿就跑。只可惜正当他想要窜出巷子的时候一头装在一堵墙上,一堵厚厚的肉墙上。

“伊万你想往哪儿跑。”身材壮硕的男子像拎小鸡一样一把抓起了伊万。后者则立刻哭着脸讨饶道,“阿列克谢,咱们谈谈怎样?”

阿列克谢显然没有同伊万谈的意思。所以他一挥手就把可怜的伊万甩回了巷子。不过这一次追上来的可不止别里亚克一人。

“伊万你个小滑头。看你往那里跑。”别里亚克一边揉着被砸得生疼的额头,一边狞笑着示意一干喽罗将伊万围在了角落。

“咳,别里亚克别这样。刚才只是个意外而已。我下次一定不来了。”伊万后背抵着墙强笑道。

“是嘛。那这也是意外。”别里亚克说完一拳打在了伊万的肚子上。剧烈的疼痛让少年忍不住蜷缩着弯下了腰。然而别里亚克并没有就此满足,只见他又狠揣了伊万一脚,朝周围的人使眼色道,“好好招待这个欠教训的小鬼!”

青年们的拳脚并没有章法,却带着恃强凌弱的嚣张。伊万像只沙包一样被摁在地上又揣又打。可就在他鼻子流血,眼睑浮肿,狼狈不堪的时候,他意外地透过别里亚克等人看到了一个瘦小身影。看身形应该是个女孩子。穿着卡其色的风衣戴着可爱的护耳帽就站在巷口,似乎正在朝巷子这边张望着什么。

真是太难看了。不仅被人打,还被可爱的女孩看见。我今天可真够倒霉的。一边用手护着脑袋的伊万一边苦笑着咳嗽了起来。只不过这一咳他嘴里就只剩下了血腥味。然而就在这时他却见看那个女孩竟然转进巷子径直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别过来!伊万很想冲着女孩这么大喊。可为时已完别里亚克那伙人显然也发现了这个突然出现的闯入者。

“小妞,这么晚出来是来找哥哥的吗。”望着眼前这个犹如瓷娃娃一样的东方少女别里亚克头一个发出了委琐的笑声。紧跟着他的那些喽罗们也一起吹着口哨轰笑了起来。

可女孩却无视周围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只见她朝着伊万伸出手,用中文开口说道,“把钱包还我。”

笨蛋!要什么钱包!还不快跑!这些人可是流氓啊!伊万本想冲着这个闹不清状况的异国女孩大吼一声的。可一对上女孩那双漆黑的眼睛,伊万立即就把这股冲动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同样是黑色的眼睛,女孩的黑色是那样的纯粹,就好像深不见底的黑洞一样,令人不敢直视。至于女孩的口吻更是带着不容他人争辩的气势。

“她说什么?”别里亚克一头雾水地回头看了看。于是立即有个听得懂中文的同伴回答他说,“她好像是在问伊万要钱包。那小子偷了她的钱包。”

“是这样啊。”别里亚克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即凑上前想要抓女孩的手,嘴里还不自觉地轻佻道,“妹妹别找了。哥哥这里有得是。”

喀哧一声,类似骨骼碎裂的声音清脆而又明显,但很快就被别里亚克的惨叫声所取代了,“咿,呀啊啊啊!”

眼看着别里亚克捂着手腕大叫着弯下腰,在场的小流氓们顿时就傻了眼。就连伊万都忍不住瞪大他那双早已肿得像茄子似的眼睛。他们谁都没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壮硕的阿列克谢却率先反应过来怪吼一声朝着少女扑了过去。

就是这个壮得像牛一样的男子刚才用一只手把伊万提了起来。眼前的这个东方少女看上去无疑比伊万要瘦小得多。那她会不会阿列克谢给丢出去呢。只碰地一声一团黑影撞翻了巷子里的垃圾筒。不过倒在垃圾里面的并非东方少女,而是健壮的阿列克谢。这一次在场的众人都看得很清楚,少女用一记干脆的回旋踢将那个庞大的身影给揣飞了。

这种经常出现在工夫电影里头的场景让一干小流氓立即做了鸟兽散。昏暗的小巷里转眼间就只剩下了东方少女,以及爬在地上的别里亚克、阿列克谢和伊万。不过这会儿的少女并没有搭理她的杰作,而是依旧像刚才一样走到伊万面前伸出手说道,“把钱包还我。”

伊万用他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将口袋里的钱包悉数交到了少女手中,并信誓旦旦地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偷她同胞的东西。其实伊万也看过许多中国的武打片,并且以为中国人都像李小龙、成龙那样拥有一身不可思议的功夫。不过随着与中国游客接触的次数增多,他很快就发现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所以下起手来也就不再客气了。不过经过今天这一晚之后伊万算是亲身经历了一次什么叫中国功夫。

然而出乎伊万意料的是少女只是从一堆钱包里抽走了她自己的那一只。对于剩余的那些钱包她连看都没看。更没有找伊万算帐的意思。正当伊万犹豫着是否要把战利品再次收回之时,少女却像困惑的小动物似的皱了皱眉头,然后从口袋里区出了一张纸条问道,“你知道这里怎么走吗?”

“我看看。”伊万战战兢兢地接过纸条扫了一眼,发现那上面写着一处地址。可就是这样一处地址却让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只见他指着纸条上的地址小心翼翼地问道,“516农场?你要去那个地方?”

“是的。可是我问了许多人,都说不知道。旅行社则说没有去那儿的线路。”少女看着伊万有些郁闷的说道。

肯告诉你才怪。伊万在心里暗自嘟囔了一声之后,将纸条又塞回了少女手中,“这个我也不知道。”

“你撒谎。”少女一个箭步上前挡在了颤颤巍巍扶墙起来的伊万面前,那眼睛空洞洞的仿佛完全没有表情,又仿佛带着食肉动物的肃杀。

一想到之前阿列克谢飞出去的景象伊万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于是他连忙赔笑笑道,“我的小姐,我虽然知道那块地方。可那里实在是太危险了,不适合你这样可爱的女生去。”

可少女却依旧不为所动地挡在伊万面前一字一顿地重复问道,“怎么走?”

少女的这一态度让伊万也憋不住火大了起来。只听他没好气地冲着少女反问道,“喂,你难道一路上没听人说起过吗?你要去的那个516农场有僵尸。僵尸知道吗?”伊万说着朝少女张牙舞爪地做了做样子。鉴于他目前满脸是血的模样多少还有些神似的意味。不过少女却依旧无动于衷地盯着伊万,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见此情形伊万只好以一脸败给你的表情叹息道,“好了,好了。我知道,我带你去还不成吗。不过现在那么晚了,你还是先在附近住一夜明天再出发吧。那个你有住的地方吗?”

少女摇了摇头,跟着便从钱包里抽出了几张钞票,数目刚好就是这里一般导游的价目。看不出来这女孩还是挺知道行情的嘛。那干嘛要去那个地方呢。一想到516农场伊万觉得自己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可他也知道拒绝眼前这个少女的话情况会更糟。于是他二话不说就收下了那钱,然后示意少女跟他走。当两个人走出小巷的时候伊万突然回头问道,“我叫伊万。你叫什么名字?”

“腾。我叫腾。”少女静静地回答道。

腾不紧不慢地跟着眼前这个一瘸一拐的俄罗斯少年穿过一条条幽深的巷子往来与陌生的异国城市之中。但她此刻心里想着的却还是一个星期前的那场特殊的祭星仪式。那场让她永生难忘的祭星仪式。

说起来从有记忆起腾从来没有那样惨败过。不仅是格斗上的败北,更是在心理上被对方完全所控制。她甚至事后都记不大起中间发生过什么事。只是隐约有些印象看见伍卓阳变身为熊冲了过来。不过伍卓阳究竟变没变熊腾也不敢太过肯定。毕竟当她恢复过来时,她人已经是在目连湖的另一头了。那时周围一片寂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惟有自称为鹰星使的男子站在她的对面。不过那时的她已经知道这个鹰星使名叫伍宗元。但也只限于此而已。“伍宗元”这三个字对腾来说就像灵光乍现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所以她收下了伍宗元给她的一只牛皮纸袋。里面除了装着机票车票以及护照等一系列文件之外,就只有这么一张写着C市516农场的字条。依照伍宗元的说法,腾要是有所疑问的话只要去那里看看就什么都明白了。于是乎,她就不远千里地赶到了眼前这座位于西伯利亚的城市。

若是换在以前腾是绝对不会这样一个邀请的。更不可能不和协会说一声就擅自出国。因为在她看来完全没有必要。那时的她不需要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也用不着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但是现在不同了。经过目连湖的那场战斗之后腾隐约觉得自己身上的某样东西正在逐步的崩溃。与之相对应的却是心底的yu望越来越膨胀。想要探究过去的yu望,想要弄明白伍宗元来历的yu望,以及心底最深处那个无尽黑洞尽情吞噬的yu望。不管是那一个都让腾坐立不安。她心里十分清楚,自己已经无法再恢复到原来那种无欲的状态了。一再的压抑只能使yu望反弹得更厉害。而这也让腾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恐惧的感觉。无法预测未来的恐惧。

想到这里腾下意识地攥紧了口袋里的纸条。我为什么会认识伍宗元?我的力量为什么会害怕白芍药星?我从哪里来?我心中的那个黑洞究竟是什么?我又是谁?这些问题真能从那个516农场里找到答案吗?

“啊。我们到了。这家旅馆可是很干净,价格也不贵。你就在这里先住下吧。”突然停下脚步的伊万打断了腾的思绪。腾顺着伊万所指的方向看到了一幢极富异国情调的小洋房。虽然看上去很陈旧的样子,但从窗户里透出的橙色灯光却给人以十分温暖的感觉。

“我们明天什么时候碰头?”腾回过头大煞风景地问了一句。

“啊,知道了,知道了。明天早上十点我们在旅店对过的咖啡店碰面。瞧,就是这一家。很好认吧。那么明天见了。”伊万指了指身后的一间挂着木牌的小店,然后朝腾挥了挥手直接隐没入了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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