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儿被苏世安带回宫后就走了,整整三天都没能再见到他。
她注视着周围,所有用品上尽绣着些龙图,每一个都在提醒她,于生烟就是永宁帝苏永宁。如果于生烟就是苏永宁……可为什么,苏永宁会被苏世安允许来到自己的身边做写字老师呢?可不可能,即便是换了个名字,他也会一眼认出他的,可……苏世安并没有见过于生烟,甚至当梦儿提起的时候他都还有些许醋意,也就是说,苏世安并不知道这一切,苏永宁是可以隐瞒的……梦儿不傻,简单的回忆就发现了几处矛盾,很快就得到了结果:于生烟从一开始就是个有意接近她的伪装者。
夜幕降临,门外的丫鬟们点起了灯笼,外面又一片光亮。不一会儿门外就来了一群太监,分站在门两侧,静候着些什么。
“……不成?那就在他回去的途中制造一场慌乱杀了他,以绝后患。”苏永宁停在门前,道。那是于生烟的声音,却没有生烟那样温柔的感觉,更加冷漠生硬,说这种话似乎也已经十分习惯了,与梦儿记忆里的人完全不同。
他叮嘱了什么后推门进来,看到梦儿的瞬间眼神一下子柔和了下来,关了门就往梦儿身边走去。梦儿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与他保持距离。
“梦儿,你还好吗?这三个月你都在蒙恩特手中,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受苦?我还以为你……”苏永宁持着她的肩,有些焦急道,温柔如水的声音依旧,很难想象他和刚才在外面说话的人是同一个。
梦儿望着他的脸,每一眼都看得十分仔细,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她把生烟当成最好的朋友,可生烟从一开始就是要骗她。颤抖着唇,好久才道,“你是谁……”
苏永宁僵在那里,慢慢松开了她,表情逐渐凝重起来,沉默了良久,才微微笑起来,“你可以一直把我当成生烟,在你面前,我就是生烟,不是别人。”
没有道歉,没有解释,他默认了。梦儿忍不住眼泪啪嗒就掉下来。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说谎?为什么每个人都要骗她?为什么连她最相信的生烟都是这幅样子!她的世界里还有什么是真实的!几天来的困惑变成了怒火,因为他的不解释而爆发。
这是苏永宁没有想过的,接近她只是为了掌握苏世安的软肋,可没想到,竟也成了他的软肋。可他不能沉沦,即便苏世安没有带她走,他也不能沉沦在那个于生烟的小角色中生活悠闲,他还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苏永宁安抚她,可梦儿根本就不要他碰。苏永宁狠了狠心,用力抓着她的手臂把她抓到了自己面前,望着那双星辰般的眼眸,低吼道,“苏莺梦,你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要清楚,你今后永远都别想出这后宫一步了!”
梦儿怔在那里,呆呆的望向苏永宁。这是谁,她不认识,不认识……
苏永宁知道自己吓到她了,又软下声来,“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遇到了苏世安。我不得不让他死……”他轻抚她脸上的泪,脸上多了一丝心疼。他对谁都能够狠心,可他就是无法对她狠心,明明拿出她来,苏世安就会心甘情愿的来,可他就是不愿意将她交出去,分明她不爱他……
苏永宁不愿意看到她痛苦的表情了,甩手离开。她需要一段时间来接受这个事实,来接受他是罪魁祸首的这个事实。
他推开门,听到她在身后弱声道,“生烟,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听到她叫他生烟,他身形一震。变?你从未见过我真实的模样,又谈何而来的变?
“我一直如此。”他冷声留下一句话,大步走出。
梦儿无力的滑坐在地,脑海里不停回放着苏永宁说的话。他不得不让他死……不得不让他死……
梦儿被囚起来了,在后宫众多院子中的一个。院子和百花园很像,种满了各种花草,风景很美,只是如果没有排绕在院子周围的一圈黑衣人监视的话,就更美了。梦儿嗤笑,她能逃到哪离去?他不知道她睁开眼适应这个世界花了多少时间,吃了多少苦头,又换了一个新环境,新事物一下子涌锅来,另她眼花缭乱,头脑发胀。
苏永宁每天都来看她,有时带一些新鲜的花,有时带一瓶调制好的墨水,只字不提外面的事情。虽然梦儿已经能够看到,这种墨水用不上了,可他还是坚持着,像是某种执着。他对梦儿不坏,只是梦儿无法再直视他,偶尔说话也只是问他几天以来想不通的疑问而已,苏永宁全部照实回答给她。
于是梦儿发现,他做的事情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多。比如,他是算准了苏世安不在的时间才来接近她的,比如,他的柔弱温柔从一开始就是装的,比如,是他派人抓了她,找了借口把她留在身边,是他安排她去苏世安大婚时正好听到他们在成亲时的誓言,是他赐了苏世安与托勒菲大婚,是他处心积虑要她去误会他去讨厌他……
苏永宁只陈述,似乎是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一样,没有解释,没有愧疚,一切都理所当然。梦儿不再说话,转头忘向窗外。春天来了,百花盛放,院子里的景很美,可梦儿眼里还是一片空旷。她没有见过苏世安给她的那座百花园,可在记忆里那是最美的地方,她想过无数次自己站在花丛里回头听到他身上铃铛声的样子,不知道在苏世安的眼里,她当时是什么模样……
苏永宁关的她很紧,除了正常的三餐和生活以外,她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写字看书,他可以给她任何东西,甚至还找来了归乡的浣锦和霞锦来陪她,可就是不能给她自由。梦儿不谙世事的活在他的花园中,觉得自己都快要变成另一个世界的人了。她知道只要苏永宁继续对付苏世安,她就永远都别想从他那里知道苏世安的一点消息。她从来都没有感到过如此不安过,即便是看不见的时候,她也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如此孤独无缘。可她不能就如此向苏永宁投降,她不能落在他的陷阱里一次一次,她必须要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