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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汤文圭本殷文圭

文圭,池州人,居九华,小字桂郎。苦学,所用墨池,底为之穴。举进士,中途遇一叟曰:“眉绿,拳可入口,神仙状也。如学道,当冲虚;为儒,当大有名于天下。”唐末,词场请托公行,文圭与游恭独步场屋。

乾宁中,帝幸三峰,文圭携梁王表荐及第,仍列榜中。寻为裴枢宣谕判官,至大梁,朱全忠表荐之。既而由汴宋驰归,全忠大怒,遣吏捕之不及矣。自是屡言措大率皆负心,每以文圭为证。白马之祸,盖自此也。文圭事杨行密,终左千牛卫将军。子崇义,自江南归朝,改姓汤,名悦。

《九华贺雨吟》云:“陶公焦思念生灵,变旱为丰合杳冥。雷劈老松疑虎怒,雨冲阴洞觉龙腥。万畦香稻蓬葱绿,九朵奇峰扑亚青。吟贺西成饶旅兴,散丝飞洒满长亭。”

《赠池州张太守》云:“神珠无颣玉无瑕,七叶簪貂汉相家。阵面奔星破犀象,笔头飞电跃龙蛇。绛帷夜坐穷三史,红旆春行到九华。只怕他人留不住,别迁征镇拥高牙。”

《和友人送衡尚书赴池阳副车》云:“淮王上将例分忧,玉帐参承半列侯。次第选材如创厦,别离排宴向藏舟。鹍鹏变化知难测,龙蠖升沉各有由。躞蹀行牵金錽重,錽,亡犯切,马首饰。婵娟立唱翠娥愁。筑头勋业谐三阵,满腹诗书究九流。金海珠韬乘月读,肉芝牙茗拨云收。赤鳞旆卷鸥汀晚,青雀船横雁阵秋。十字细波澄镜面,九华残雪露峰头。醉沉北海千樽酒,吟上南荆百尺楼。况是昭明食鱼郡,不妨闲掷钓璜钩。”文圭《贺池阳太守正命》云:众口声光夸汉将,筑头勋业佐淮王。

《中秋自宛陵寄池阳太守》云:“出山三见月如眉,蝶梦终宵绕戟枝。旅客思归鸿去日,贤侯行化子来时。郡楼遐想刘琨啸,相阁方窥谢傅棋。按部况闻秋稼熟,马前迎拜羡并儿。”

《次韵九华杜先辈重阳寄投宛陵丞相》云:“日下飞声彻不毛,酒醒时得广离骚。先生鬓为吟诗白,上相心因治国劳。千乘信回鱼榼重,九华秋迥凤巢高。强酬小谢重阳句,沙恨无金尽日淘。”

《寄贺杜荀鹤及第》云:“一战平畴五字劳,昼归乡去锦为袍。大鹏出海翎犹湿,骏马辞天气正豪。九子旧山增秀绝,二南新格变风骚。由来稽古符公道,平地丹梯甲乙高。”

文圭、杜荀鹤、杨夔、康軿、夏侯淑、王希羽等,皆为淮南将田頵上客。文圭有美名,不应朱全忠、钱镠之辟,頵置田宅,迎其母,以甥事之,故文圭为尽力。夔知頵不足抗杨行密,著《溺赋》以戒,頵不用,果败。文圭受荐于全忠,复拟饰非,投启于公卿,略曰:“于莬猎食,非求尺璧之珍;鶢鶋避风,不望洪钟之乐。”既登第,即南归。俄为多言者所发,全忠捕之,则不及矣。

或云文圭应举,尝经大泽中,骤雨震电,众骇踬,独安详如不闻。雨定,傍人见其两耳中鬼神以泥封之。后为内翰,曾草司空李德诚麻,润毫久不至,为诗督之云:“紫殿西头月欲斜,曾草临淮上相麻。润笔已曾经奏谢,更将章句问张华。”时论少之。

唐彦谦

唐俭裔孙,宪宗时终中书舍人,次子持,持子彦谦,字茂业,历慈、绛、澧三州刺史。自号“鹿门先生”,陶谷之祖也。谷避晋祖讳,改姓陶,后遂不易,识者非之。

《中秋玩月》云:“一夜高楼万景奇,碧天无际水无涯。只留皎月当层汉,并送浮云出四维。雾静不容玄豹隐,冰生唯恐夏虫疑。坐来离思忧将晓,争得嫦娥子细知。”

《上巳寄韩八》云:“上巳接寒食,莺花寥落晨。微微泼火雨,草草踏青人。凉似三秋景,清无九陌尘。与余同病者,对此合伤神。”又云:“露白风清夜向晨,小星垂佩月埋轮。绛河浪浅休相隔,沧海波深尚作尘。天外凤凰何寂寞,世间乌鹊谩辛勤。倚栏殿北斜楼上,多少通宵不寐人。”

《八月十六日夜月》云:“断肠佳赏固难期,昨夜消魂更不疑。丹桂影空蝉有露,绿槐阴在鹊无枝。懒将吟咏聊惆怅,早是疏顽耐别离。堪恨贾生曾恸哭,不缘清景为忧时。”

《过长陵诗》云:“耳闻明主提三尺,眼见愚民盗一抔。千古腐儒骑瘦马,灞陵斜日重回头。”又《题蒲津河亭》云:“烟横博望乘槎水,月上文王避雨陵。”最善用事。

《咏柳》云:“惹绊风光别有情,世间谁敢斗轻盈。楚王江畔无端种,饿损宫腰学不成。”

彦谦学义山为诗。

裴澈

澈,登咸通进士第,后为相。初,左拾遗孟昌图在蜀,上疏极谏僖宗,田令孜恶之,沉诸蟆颐江。澈以诗吊曰:“一章何罪死何名,投水惟君与屈平。从此蜀江烟月夜,杜鹃应作两般声。”

卢携

尝《题司空图壁》云:“姓氏司空贵,官班御史卑。老夫如且在,不用叹屯奇。”

携,字子升,乾符中为相。巢寇表求天平节度,不与,欲倚高骈立功,巢遂入关。携仰药死。

韦庄

《立春》云:“青帝东来日驭迟,暖烟轻逐晓风吹。罽袍公子樽前觉,锦帐佳人梦里知。雪浦乍开红菜甲,彩幡新剪绿杨枝。殷勤欲献宜春曲,题向花笺帖绣楣。”

《长安清明》云:“早是伤春梦雨天,可堪芳草更芊芊。内官初赐清明火,上相闲分白打钱。紫陌乱嘶红叱拨,绿杨高映画秋千。游人记得承平事,暗喜风光似昔年。”

《感怀诗》云:“长年方悟少年非,人道新诗胜旧诗。十亩野塘留客钓,一轩春雨对僧棋。花间醉任黄莺语,亭上吟从白鹭窥。大道不将炉冶去,有心重筑太平基。”或谓此诗包括生成,果为台辅。

庄应举时,遇巢寇犯阙,著《秦妇吟》云:“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公卿多垂讶,庄乃讳之,时号“秦妇吟秀才”。又有“帝子梦魂烟水阔,谢公诗思碧云低”,最为警策。至若《闲卧诗》云“谁知闲卧意,非病亦非眠”,又“手从雕扇落,头任漉巾偏”,识者知其不祥。后诵子美诗:“白沙翠竹江村暮,相送柴门月色新。”吟讽不辍,是岁卒于花林坊,葬于白沙。

庄,字端己,杜陵人,见素之后。曾祖少微,宣宗中书舍人。庄疏旷,不拘小节,李询为两川宣谕和协使,辟为判官。以中原多故,潜欲依王建,建辟为掌书记。寻召为起居舍人,建表留之。后相建为伪平章事。

庄为王建管记时,一县宰乘时扰民,庄为建草牒云:“正当凋瘵之秋,好安凋瘵;勿使疮痍之后,复作疮痍。”时以为口实。

庄集诗人一百五十人,得诗三百章,为《又元集》。序云:“此盖诗中鼓吹,名下笙簧。击凫氏之钟,霜清日观;淬雷公之剑,影动星津。云间分合璧之光,海上运摩天之翅。夺造化而云雷喷涌,役鬼神而风雨奔驰。但忍其食马留肝,徒云染指;岂虑其烹鱼去乙,或致伤鳞。”

吴融

《壬戍岁阌乡卜居》云:“六载抽毫侍禁闱,不堪多病决然归。五陵年少如相问,阿对泉头一布衣。”阿对,是杨伯起家僮,尝引泉灌蔬,其泉至今尚在。

《华清宫》云:“中原无鹿海无波,凤辇銮旂出幸多。今日故乡归寂寞,太平功业在山河。”“四郊飞雪暗云端,唯此宫中落旋干。绿树碧檐相掩映,无人知道外边寒。”“渔阳烽火照函关,玉辇匆匆下此山。一曲羽衣听不尽,至今遗恨水潺潺。”

《关东献刘员外》云:“昨夜星辰动,仙郎近汉关。玳筵吟雪罢,锦帐押春还。已到青云上,应栖绛圃间。临邛有辞赋,一为奏天颜。”

融,字子华,越州人。昭宗时为翰林学士,卒于官。

李巨川为华帅韩建掌书记,昭宗至华清宫,赐建御容一轴,时巨川草谢表以示融,其中有“彤云似盖以长随,紫气临关而不度”,融吟味不已。因草篇与巨川对垒,略曰:“雾开五里,克谐披睹之心;掌拔一峰,兼助捧持之力。”

《松江晚泊》云:“树远天疑尽,江奔地欲随。孤帆落何处,残日更新离。客是凄凉本,情为系滞枝。寸肠无计免,应只楚猿知。”

《红树》云:“一声南雁已先红,摵摵凄凄叶叶同。此是孤根非暖地,莫惊他木耐秋风。烧烟散去阴全薄,明月临来影半空。长忆洞庭千万树,昭山横浦夕阳中。”

公乘亿

高湜咸通末为礼部侍郎,士多繇权要干请,湜曰:“吾决以至公取之,得谴固吾分。”乃取亿、许棠、聂夷中,皆有文名。

亿,字寿仙,魏人,与李山甫皆为魏博乐彦祯幕府。

罗隐《寄诗于易定公乘亿》云:“谢舞仍宫柳,高奇世少双。侍中生不到,园令死须降。班秩通乌府,樽垒奉碧幢。昭王有余烈,试为祷迷邦。”

亿《郎官上应列宿诗》云:“北极伫文昌,南宫晓拜郎。紫泥乘帝泽,银印佩天光。纬结三台侧,钩连四辅傍。佐商依傅说,仕汉笑冯唐。委佩摇秋色,峨冠带晚霜。自然符列象,千古耀岩廊。”

《秋菊有佳色》云:“陶令篱边菊,秋来色转佳。翠攒千片叶,金剪一枝花。蕊逐蜂须乱,英随蝶翅斜。带香飘绿绮,和酒上乌纱。散漫摇霜彩,娇妍漏日华。芳菲彭泽见,更称在谁家。”

《临江迟来客》云:“江上晚沉沉,烟波一望深。向来殊未至,何处拟相寻。柳结重重眼,萍翻寸寸心。暮山期共眺,寒渚待同临。北去鱼无信,南飞雁绝音。思君不可见,使我独愁吟。”

亿以词赋著名。咸通十三年,别家十余年矣。尝大病,乡人传以死,其妻自河北迎丧。会亿送客,马上见妇人,粗缞类其妻也,睇睨不已,妻亦如之。诘之,则是也。相持而哭,路人异之。后旬日登第。亿尝有诗云:“十上十年皆落第,一家一半已成尘。”可知其屈矣。

罗邺

《费拾遗书堂》云:“满袖归来天桂香,紫泥重降旧书堂。自怜韦带同巢许,不驾蒲轮佐禹汤。怪石尽涵千古秀,奇花多吐四时芳。何人更肯追高躅,唯有樵童戏藓床。”

《云诗》云:“纷纷霭霭遍江湖,得路为霖岂合无。莫使悠扬只如此,帝乡还更暖苍梧。”

《岁仗》云:“玉帛朝天万国来,鸡人唱晓五门开。春排北极迎仙仗,日捧南山入寿杯。歌舜薰风锵玉佩,祝尧嘉气霭楼台。可怜四海车书混,重见萧曹佐汉才。”

《牡丹》云:“落尽春红始见花,花时比屋事豪奢。买栽池馆恐无地,看到子孙能几家。门倚长衢攒绣轭,幄笼轻日护香霞。歌钟到此争欢赏,岂信流年鬓有华。”

《赏春》云:“芳草和烟暖更青,闲门要路一时生。年年点检人间事,唯有春风不世情。”

《公子行》云:“雕鞍玉勒照花明,过后香风特地生。半醉五侯门里出,月高犹在禁街行。”

邺,余杭人。父则,为盐铁小吏,有二子,俱以文学上进。邺尤长七言诗,时宗人隐,亦以律韵著称,然隐才雄而粗疏,邺才清而绵致。咸通中,崔安潜侍郎廉问江西,志在弓旌,竟为幕吏所沮。既而俯就督邮,因兹举事阑珊,无成而卒。

罗衮

《清明登奉先城楼》云:“年来年去只艰危,春半尧山草尚衰。四海清平耆旧见,五陵寒食小臣悲。烟销井邑隈楼槛,雪满川原泥酒卮。拭尽贾生无限泪,一行归雁远参差。”

《清明赤水寺居》云:“榆火轻烟处处新,旋从闲望到诸邻。浮生浮世只多事,野水野花娱病身。浊酒不禁云外景,碧峰犹冷寺前春。蓑衣毳衲诚吾党,自结村园一社贫。”

罗隐,梁开平中召拜夕郎,不起。衮以小天倅大秋姚公使两浙,以诗赠隐曰:“平日时风好涕流,谗书虽盛一名休。寰区叹屈瞻天问,夷貊闻诗过海求。向夕便思青琐拜,近年寻伴赤松游。何当世祖从人望,早以公台命卓侯。”隐答曰:“昆仑水色九般流,饮即神仙憩即休。敢恨守株曾失意,始知缘木更难求。鸰原谩欲均余力,鹤发那堪问旧游。遥望北辰当上国,羡君归棹五诸侯。”

昭宗诛韩全诲等,衮时为左拾遗,上言刘蕡当大和时,宦官始炽,因直言策请夺爵土,复扫除之役,遂罹谴逐,死异土。六十余年,正人端士,切齿饮泣。使蕡策蚤用,则杜渐防萌,逆节可消。帝感悟,赠蕡左谏议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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