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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天降大任

坦白来说,我急着离开并不是为了找怀川报恩,而是因为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小身影在不远处的树后探头探脑地看过来。

那身影见我离开,也从树后消失不见。风中似乎夹带着银铃的脆响,还有一种馥郁的香味。我晓得这味道是西域的某种香料味道,从前书生曾拿回一小盒给我,后来被我放在哪儿了呢?忘记了。

“赤央。”走出了周家兄妹的视线,我唤来了那个小身影。赤央晃着无数根小辫子和着轻快的铃声跑过来了。

“你找我可是有事?”我俯下身子问她。

谁知她嫌弃地一把推开我,捂着鼻子嚷嚷道:“臭死了,掉到烂泥潭里就不要靠近我!”

我瞬间僵住了。这个赤央似乎对我的意见很大,每次说话都毫不留情面。

“我家姐姐有事找你!”她退了两步,转身就跑。无奈,我只得托着湿透的衣服跟在她后面傻瓜一样地跑。希望街上没人认出我是谁,否则书院明年的纳新恐怕就十分吃力了。

我跟着她一路跑到卷帘楼。老鸨看见我吃惊不小,惊道:“哎呦喂,孙小姐这是怎么了?好端端一个姑娘家的,哎呦喂……”她一连用了数个“哎呦喂”,说话的调子转了又转,我不晓得她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这里有换的衣服吗?”我问那老鸨。

“姐姐找你!”赤央扭过头大声强调。

我无奈了。这哪有不让落水人先换衣服的道理?

正这么想着,就听到楚云端带笑的声音传来:“央儿真是太认真了点,先让人家把衣服换了啊。”楚云端倚着楼上红木雕花镂空的扶手,笑盈盈地俯视着我们。

她今日换回了公主的盛装,愈发光耀动人了。

我换了衣服,有人将我领进了柳梢的房间。楚云端早已端坐在桌旁,捧着茶碗正品着茶。

“果然还是锦国的碧螺春香浓味醇,余味无穷。”她放下茶碗,微微朝我笑道,“坐吧,尝尝这茶。”

我立刻坐了。可是刚刚端起茶碗,我便犹豫了。

“公主可是不常品茶?”我小心翼翼地试探。

她很是莫名地看着我。

“这是龙井。”我有些尴尬。话出口了又很是后悔,管它什么茶,喝了就是,何苦揭人家的底。

好在楚云端似乎并不介意,只是微微笑了笑,道:“成国少茶,如今倒闹了笑话了。”

我尴尬地笑笑。

“孙小姐似乎颇通茶道?”她又为自己添了茶。

“哪里算是通了?”我笑道,“想来这京城也没几人通的。”

“哦?”她挑挑眉,“便是孙先生也算不上?”

我摇头:“当然算不上。若说茶,最懂得好坏的属那些茶农了。若说是价格高低和珍惜与否,该是问茶商。要是只想要几句没甚意义的赞茶之辞,才该是找我爹。”说罢自己又笑了。书生的归期还是一个“遥遥无期”。若是他知道我这样贬他不知会是什么反应。

“这倒是新鲜,还有这般说自己父亲的。”楚云端也笑了,随后又敛了笑容,正色道,“今日急着找你是因我要回成国了。”

我懵了。她要回国,****何事?

“柳梢的事多少有些蹊跷。”她完全不在意我呆滞的表情,继续说道,“她前几日在狱中自尽,那之前我去看过她。”

柳梢……自尽?那个端庄得宛如大家闺秀的女子,曾经那样的风华绝代,如今竟是成了一抔黄土吗?我此刻除了震惊,多少还有些莫名的伤感。人活在世,究竟为了什么呢?终是化了土的不是?

“她透露出宫宴前有个女人曾去找她,让她前去行刺。那女人是个哑巴,只交给她一封信。”说着,楚云端从袖中取出一封褶皱的信来,“就是这封,你且看看。”

我接过信展开。展开的过程中确是越来越不安的,因为这信的折叠方式与我哥如出一辙,其特点就是极难拆开,拆开也必会撕损信纸左下角。如今这信纸左下角破裂,折痕也与哥的手法一模一样。

“公主可看过了?”我问楚云端。

她不语,我只当是默认了。不知她和柳梢是如何拆开这信,还能折回去的。

“身处异乡,被困私宅……举人,明黔?”我匆匆扫了眼信中内容,这分明是一封威胁信。一个叫明黔的举人被人囚禁起来,而这写信人在拿这举人威胁柳梢为他做事。

楚云端不动声色,眉眼间寒气骤凝,冷冷地看着我,仿佛要用眼神冻上我的灵魂。

“孙小姐,果真聪慧。”她冷声道,“这信拆得倒是手法娴熟。不觉得熟悉吗?”说罢,冷笑。

我承认楚云端认真起来气场吓人,尤其还是这般冷冰冰的,我几乎以为自己是她的宿敌,如今被抓了呢。

“不瞒公主,这信的折叠手法与信中字体极似我的熟人。”我勉强定了定心神,沉声答。记得我那亲爹教导过我,任何时候气场不能输了。如今我虽不知自己的气场能不能比过楚云端,但好歹也不能慌。

楚云端挑眉,又道:“这熟人可是贵国刘尚书家的公子刘山?”

我犹豫了一下,微微颔首。没什么好瞒的,这公主查事情的能力不是盖的,我早就知晓。

“贵国之事我原是不好管的,只是如今牵扯到卷帘楼,我便不能坐视不管。”她神色愈发冷了,“此事请阁下务必给个交代,本宫留了人在这里,随时向本宫汇报事情进展。若是阁下无法给个让本宫满意的交代,休怪本宫不顾贵国官府形象闹个天翻地覆。”说罢,她拂袖,起身离开。

我震在原地,不动。这辈子除了那日宫宴上感受到的王者威压,如今这才是第二次觉得胆寒。令我胆寒的不仅是从未见识过的面对面的上位者威压,还有她的一番警告。如果隔着千里万里,楚云端还能让锦国官府难堪,那么她的能力究竟有多大?

此番楚云端算是扔了件大事给我。尽管我不晓得为何她这般在意柳梢之事,然也不敢拿如此巨大的筹码为与她赌一赌谁更厉害而放任此事不管,况且柳梢还是我的师傅。于情于理,我似乎都不得不去将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这般想着,我便起身往书院走。离开卷帘楼前我回头看了看那座二层的小楼,真是……进去时不过是由个孩子领着权当在玩,出来时却感觉翻天覆地了。

回到书院时竟然是许久不曾看见的相思迎接。

她消瘦了很多,双目无神,原本健康的脸色变得蜡黄,像是刚从什么闹饥荒的地方逃出来的。

“相思,你若是不舒服就不必服侍了,回去好生歇息。”我关切地告诉她。她这般形象,像是不久于人世了,很吓人。

“相思可以的。”她声音很虚,即使我们面对面地说话我也险些没听到,“小姐,晚膳已备好了,仉少爷还未归来,可要等他?”

我实在不忍心听她再说话,只说了句“不等他”就径自进屋去了。我这般扔她一个人,她也不好自言自语,总能省些力气吧。

晚膳过后一直都是解意服侍,我没再看见相思。或许是想到她现在的样子多少有些不舒服,我亦没询问解意关于相思的事情。

我点上灯,开始给哥写信。柳梢的是我总要问清楚的。虽说现在我这么一个普通人忽然担上了国家尊严是件很奇怪的事,然我想不到推卸责任的办法。人嘛,多少还是该有些担当的。只可惜此事可能牵连到哥,我无法报官,否则也不必如此头疼。

“呀,小少爷!”我刚刚放笔,就听得门外解意的惊呼声,“你这是怎么了?”

似乎仉清扬出事了。我匆忙收好信,开门出去。仉清扬正由解意扶着往房间走,一瘸一拐的,看样子是伤了腿。

“这是怎么了?”我急忙过去扶住他,又吩咐解意道,“去请葛老先生,在大古街八面楼旁有个新开的药堂。”葛老先生是前几日云游到京城的神医,因我那日帮他拾了掉落的药箱,又与他聊了一会儿,故也算认识了。他说想在京城暂时安顿下来,我便与李青瓷要一间屋。李青瓷当时经过深思熟虑后方才答应,忍痛将八面楼旁的一间小屋收拾了当药堂。

解意匆匆去了。

我扶仉清扬进屋,小心地让他坐下后,方才询问:“怎么回事?”

仉清扬咬着牙,额头上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珠,看着就知道伤处很疼,何况他手捂着的地方正慢慢渗出血来。

“你先别动。”我要帮他先处理一下伤口。谁知刚碰到他的裤腿儿,他就微微躲开。

“男女授受不亲!”他咬着牙挤出一句。

我哭笑不得。

“你想什么呢?圣贤书可不是这样读的。”我按住他,掀开他的裤腿儿。真是好长一条伤口,看着就骇人。

“你伤得挺重啊。”我抬头看他,却见他一副受了欺负的小媳妇的样子,死死闭着眼,瞬间有种罪恶感。

我起身退出房间,告诉他我先去打点清水。这样似乎可以暂时避免这种有点尴尬的情形。

刚打了一盆水,便见着解意拉着葛老先生风风火火跑进来了。葛老先生一边跑一边一个劲儿地念叨:“慢些慢些,老骨头受不住!”

解意只是不停叫着“救命”,根本不管葛老的话。

他们回来,事情就好办多了。我看着葛老为仉清扬包扎,解意在一旁协助,倒没我什么事了。我见仉清扬神色缓和了些,便问他事情缘由。

“被车撞了,”仉清扬神色很是怨念,“周家的马车,疯了似的。”

周家?我疑惑。似乎周清楚不是那样莽撞的人啊,若说是清懿我倒还相信,只是清懿虽闹腾些,却也知道分寸的。

“对了,是谁送你回来的?”我忽然想起这事。怎么说也该去感谢一下。

仉清扬的脸很可疑地红了,忸怩道:“是玉小姐让人送我回来的……”

我看着他这副神情,实在忍不住打趣道:“玉小姐?你看上人家了?不如娶回来,也多个人帮忙经管书院。”

仉清扬瞪我。

“人家是右相家的小姐,京城第一才女,别开这样的玩笑!”

看样子还对这个玉小姐很是维护。说到这个玉小姐,还带着个“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无疑是玉生烟了。只是这种小姐不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吗?怎的还有机会和仉清扬见面?

“玉小姐是诗社成员。”仉清扬脸上的绯红还没退下去,反而烧得更热了,“她作的诗几乎无人和得上。”

看着他这副脑残粉的样子,我原本想说的打趣话只得死在肚子里。若是无人和得上,要么是真的才华出人极远,要么就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不入流了。

“看你这样子一时半会儿也出不了门了,不如帮我料理书院。”我很是高兴抓到一个苦力。

仉清扬的脸瞬间垮了。

葛老先生说仉清扬伤得不轻,除了几处擦伤和那道血口子,还扭了脚踝,伤了筋脉。这些都是我大概听懂的,至于其他的词,我实在无法理解。医术,真是门高深学问啊。

送走了葛老,我本着一颗仁慈的心去安慰仉清扬。

“周清楚这次真是大意!竟然放任马车这般肆意伤人。”我忿忿道。

仉清扬摇头,道:“不是清楚,是他姐姐。他姐姐匆匆忙忙的,往北去了。”

“你还记着往北去,怎么就不知道躲一躲?”我无奈。

仉清扬辩解说,他当时没反应过来,被撞了以后才觉得应该记住肇事者和她逃逸的方向,日后去讨药钱。

我觉得,仉清扬难得聪明了一次。可惜的是他聪明得不太彻底,完全忘了周家府邸是个没腿的,只要没被人推了,我们可以随时去讨药钱,不需要记什么逃跑方向。

“小姐,来信。”解意叩响了房门。

我开门接过信,信的内容十分的简洁明了,还是写在布片上的:九月归,汝。

我不禁感慨万千。世界如此奇妙,书生在失联了这么久后居然还活着。当然,我不否认,有那么一丝不受控制的激动从心底涌上来。

“仉清扬,我爹要回来了。”我回头对仉清扬道。不想这家伙已经睡着了。

我托腮看着他不算安稳但很沉静的睡容,微微笑了笑。人生之中,悲喜奇妙事,从来就参不透的不是?

——安玉于京城

万庆十四年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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