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我离开,已有半年多了。
现在的中国,应该正值金秋十月。我已经很少过问小爱的消息,她毕竟离开了。
雅风还是会经常给我打长途,提到的人也变成了羽辰和隋忆。
羽辰上了高三,功课很忙,没有了文学社社长的职务反而轻松不少。隋忆当上了学生会主席,但因为为人有些冷漠,很多人都有些怕他。不过他和雅风原本很疏离的关系却又拉近了些。
羽辰放寒假的时候去了一趟北方的小村庄,去看了临歌的墓以及北国纷飞的大雪。
情人节那天,隋忆送了雅风一束玫瑰并正式确定恋人关系。
四月的时候,羽辰和隋忆每天都在操场上对着天空喊:“生日快乐!”
这个四月,小爱十八岁,已然成年。她没有出现,没有回应他们的祝福。
我也开始想念起小爱来,不知道她和林峰白生活得好不好?她的胃病治好了吗?她现在在哪里?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我忙于工作,刻意忽视她的存在,却在雅风的一个个电话中,越发想念起她来。
我的屋子里有她的一张照片,是隋忆给我的。照片里的她笑容明净,没有忧愁,没有悲伤。墙角斜立着一柄江南特有的油纸伞。我时常想起那个十二月的雨天,她牵着我的手,撑着与时代不协调的伞,漫步走过城市的一条条大街,还有我第一次看到她时,那如同天使般的微笑。
羽辰被保送大学。
我于离开祖国一年后回国,带着我的第一张专辑——《纯黑色天使》。
也许是因为临歌和小爱给我的记忆太深了,我无法用别的歌曲来代替。《纯黑色天使》是临歌写的一首歌,我谱了曲。第一次登台,我请了隋忆、羽辰和雅风。面对台下涌动的人群,我踏着羽毛铺就的舞台,用心和灵魂歌唱,歌唱那两个像天使一样的姐弟:
信步迈过城市上空
俯瞰霓红万点的孤独
在千万人中追寻
纯白色的爱人
嗅到呼吸的香气
听到心跳的律动
看到你的双眸
却触不到你的手
sorry 我中了撒旦的魔咒
失去了纯白的翅膀
what should I do
我不再拥有天使的光环
can you feel my love
那被上帝禁锢的希望
走过了 错过了 陌生了
你忘记了
携风飞过你的身边
带来日夜分秒的想念
在春夏秋冬等候
纯黑色的天使
追随轻盈的脚步
捕捉恍惚的光影
明明一直在你左右
却给不了你温柔
sorry 我中了撒旦的魔咒
变成了纯黑的天使
what should I do
我不能陪你到最后
can you feel my love
那定格在记忆里的情节
爱过了 哭过了 迷失了
我离开了
我们四个人在海边的小旅馆里庆祝。
羽辰、隋忆、雅风都长大了呢,不再是一年前那群稚气未脱的少年——在小爱的生命里笨拙地守护着她的少年。
我们在天台上看星星,一起回忆那些关于我们的记忆。刻意避开小爱的话题,却被雅风的一句话勾起:“何楠说他的广告设计获得了一等奖呢,好像是以小爱和临歌为原型的,你们说……”
似乎意识到不该说这样的话,她的声音低了下来。
隋忆的手机铃声在这时响起来,打破了雅风的尴尬,他接起来:“老头,大半夜的你打什么骚扰电话?不知道我在为朋友开庆功会吗?有事快说……”
“什么?!”隋忆忽然惊跳起来,满脸的惊讶。
我们也跟着紧张起来:“怎么了?”
隋忆挂了电话,一脸严肃地看着我们,做了个深呼吸才说:“岳阿姨出走了,说是去找林峰白,留了纸条就不见了。”
“那……这么说,她……”雅风顿了顿,“她真的没疯?她想干什么?”
羽辰和隋忆异口同声:“报复林峰白!”
我掏出手机给林峰白打电话,还是以前的那个号码,接她手机的却是一个女人:“喂,请问您找谁?”
“我找林峰白。”
“对不起,我丈夫出去了。请问你是谁?需要我做转告吗?”原来她是林峰白现在的妻子。
“那么请问,小爱在吗?”
“小爱啊,跟她爸爸一起出去了,你上哪位?”
“纪星然。”
挂了电话,看到其他三个人期待的目光,我安慰他们:“小爱跟林峰白一起出去了,看起来她的病已经有了很大的好转。听她继母的语气,也不像刻薄的人,小爱在那里,生活得应该不错。”
他们松了一口气。
羽辰提出了关键问题:“岳阿姨怎么办?我们到哪里去找她?”
这真的很麻烦。
又有电话打进来,是我的经纪人:“Adonis,这儿有个女孩找你,她说她叫郁霜爱,是你的朋友,你要不要见她?”
“郁……郁霜爱?”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谁找我?”
经纪人重复了一遍:“郁霜爱。”
他们把头凑过来听,我说:“我马上回去,你把她留住,别让她离开!”
隋忆问我:“真的……是姐姐吗?她……她找你?”
我点头。
“不公平!”隋忆突然孩子气地叫,“她为什么先找你?我才是她弟弟吧?”
我们大家一起笑,我说:“回公司吧,去找她。”
半路上,我们怀着各自的心思沉默不语。都一年多不见了,她怎么样了呢?
回到公司已经十点半多了,我们直接到休息室。在门外意外见到了另外两个人。隋忆好像认识他们:“张英英?何楠?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大概是他的同学。
那个叫张英英的女孩胖胖的很可爱,她把一支笔和本子给我,笑着说:“当然是来找大明星要签名喽!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摆脱小爱带我来的哦!Adonis,帮我签个名吧!”
我欣然签名。
羽辰问她:“小爱呢?”
张英英嘟着嘴:“学长就记得你的宝贝女朋友!她在里面啦!”
羽辰和隋忆一同推开休息室的门,房间里却空无一人。“人呢?”
“在这里啊!”熟悉的声音响起,轻柔地像羽毛。
我们一起回头。
郁霜爱站在不远处向我们微笑。明显长高的个子,绿色的棉衬衫,浅黄色的裙子,美好得如同天使。
恍然间,我仿佛又看见那个少年,站在阳光明媚的院子里,浅浅的笑颜绽放。
他叫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