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碎雪如同四散的白色绒毛,在微风的作用下纷纷扬扬地遮挡着视线。天地之间一片混沌,少年一步一步地向早已成为废墟的城堡走去,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散发着橘红色光芒的太阳渐渐消失在地平线,只留下一抹与惊恐缠绵在一起的血色。汹涌的风暴在日落前不曾停息,夹杂着湿漉漉的水汽,滚滚的白雾在肃杀中浮荡,包裹着早已走到大门外的少年。这时,白雪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吸引着,狂暴地卷动起来。如同地狱之神死前的鸣叫,每一次划过耳膜都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逐渐阴沉的世界仿佛被巨洞所吞噬,只剩下时间在寂静中流转。少年的眼睛缓慢的睁开,墨黑的瞳孔中涌现出惊恐而又深邃的神情。背后不禁一凉,风如同利刃划过他的脸颊,但他早已经对肉体上的疼痛感到麻木。
一声惨叫从少年的身后传来,如同蝙蝠的内脏被翻搅时的痛苦。声线中显露着生命的消逝。他将早已冻红的手轻轻搭在由世界第一的铁匠锻造的大门上,缓缓地呼了一口气。这温暖的气息在冰冷地四周化为一团转瞬即逝的蒸气,反扑到了自己的脸上。
“嘎吱——”在四方形大门的两个极端发出了有如金属撕裂一般的声音,少年把比先前更加血红的手缩回了袖子里,向身后退了退,穿着纯黑色长靴的脚深深陷入了堆积的雪中。
“砰!”天空被厚厚的云层遮挡,连最后一丝的光都蒙上了一层尘埃。传说中无人能动的城堡之门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攻破了。少年的神色中透出一丝倦意,将眼睛缓慢的合上。与身材不符的力量将身边的人震惊得无法言语。原本便被置于死亡的恐惧中的人们,看到这一幕,连最微薄的希望也荡然无存。所有的气流向一个点汇聚过去,如同在天地之间砸出了漏风的洞,使万物一同摇晃。
频率一致的脚步声开始变得清晰,四个高大的男人戴着相同的魔鬼面具来到了少年的身后,他们的身上只套着一层薄薄的风衣,坚挺地屹立在风雪中。
“或许,今天注定是伽尔帝国的灭亡之日。”
原本沉寂的世界被这句话所打破,少年扭了扭脖子,视线穿越堆积如山的尸体,远远地望向城堡尽头的王之高台。“只不过是个意外。”他的语气比零下九十八度的寒冬还要冰冷,似乎能冰封任何一个靠近他的生命体。对于自己所做的一切,他看的比任何人都淡然,来自内心深处的漩涡似乎早已带走本应有的愧疚。
数千年来,伽尔帝国从未有过这么冰冷的气候,望向横尸遍野的大陆,只有十分之九的人是真正被杀死的,而另外的十分之一,则是因为本身生命的脆弱,无法抵抗自然的力量,死于血液的冰冻。
看到眼前这副情景,匆匆赶来的少女变得哑口无言。好不容易恢复的体力瞬间离开了自己的身体,她虚弱地跌倒在地面,目瞪口呆地望着碎裂的铁壁,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当眩晕的视线再次恢复,她终于透过幽黑的光线,看清了这一切。“这······到底怎么了。王城······王城······”她渐渐变得呜咽,视线被泪水所遮挡。过了几分钟,她迷茫的脸上笼罩着更多的怨恨。“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少年感知到了她的存在,这声音仿佛在哪里听到过,但无论怎么回忆,也无法想起这个人的名字。他轻轻转过身,仿佛害怕惊起空气中的浮尘。瞳孔中的视线开始变得柔和。“对不起。”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诉尽了他心中所有的情感。“真的,很抱歉。”
少女的心脏一紧,乱糟糟的褐色长发,无神的双眼,加上满是污血的裙摆,已经完全丧失了公主的模样。她就这样站在破败的古城前,站在旧时代和新时代的交叉口,带着满心的痛苦和仇恨,不知如何发泄。她看了看身边如同死灰的国民。“他们,都死得很无辜。”她的脸变得苍白,这是即将被冻死的前兆。“为什么,要杀了他们?”他的声音越发虚弱,身体仿佛要和空气融合起来。不住颤抖的手在仅存的一丝光线里显得那么明显而无助。
“你还想让我怎么样?”少年将正对着少女的视线转移,不想让自己的冰冷和环境的冰冷一起弑杀这个可怜的女孩。原本繁华而庞大的王城在一日之间变成了古城。“明日,又是新的一天。”在他的话中感知不到任何的情绪,只有如同地狱般的无尽和未知。任何人都无法预测这个少年下一步会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当然也没有人敢去命令他做任何事情。
持续着的巨大安静使人的脑子发涨,越是如此,少女越感觉自己身处在巨兽的血口中,毛骨悚然得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杀了我吧,伏尔肯。“她说着,水晶般透明的泪珠顺着眼角落到了雪面上,瞬间将一小块雪地融化。
少年转过身,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看见少女的左胸口出现了一个血洞,并可以在血洞的那头看到她身后的世界。少女的脸痛苦地扭曲到了一块,被称作伏尔肯少年扬起左臂,闪烁着金光的利剑突然从空中出现,被他紧紧地握在手中。一直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他似乎被这一幕触怒。
“伏尔肯······”少年细细听着少女无力的呻吟,缩回了手,瞳孔变成了金色。下一个瞬间,一道银灰色的鬼魅之光以肉眼无法观察的速度刺向了他。四个面具男中最为高大的人,释放了体内的冰之灵力,一瞬将无法捕捉的光影冻结在了空间中。
“伏尔肯,没事吧。”
伏尔肯的眼中闪烁着清澈的光芒,黑色的长袍被风吹开,露出的洁白皮肤如同盾一般坚韧。他英俊的面庞渐渐柔和下来。“没事。”
少女被不知何时走来的另一位少年扶了起来,依旧痛苦地喘息着。似乎再用灵魂深处的全部力量驱赶着死神想自己靠近的脚步。
拥有冰之灵力的男人叫做嘉利路,他的双眉和睫毛落满了雪花,冰霜如同艺术品一般地冻结在了他的全身。也正因为他是冰之灵力的拥有者,所以此般低温,对于他来说也只不过是常温。他的右眼皮不自觉地跳动了两下,这使他心生了一股很不好的预感,他吞咽了一口唾沫,看着面部正在发抖的少女,又看了看少女身边的男人,“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