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呜！呜！……”
那一小战士，被布鲁克点指，便如同遭受了死神宣判一般，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竟然哭了起来。
“唉！你咋那么怂呢？……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那叫死得像鹅毛，死了就轻飘飘的，成了神仙！……唉！所以说，这死了没有什么可怕的！……”赵牤子一咧大嘴，那是满嘴跑火车。不仅这帮战士没有听明白，即便是，号称中国通的布鲁克也未曾听得懂。于是他便诧异的道：“你说得那是啥？你们的神话故事吗？……”
“神话故事？……好像不是什么故事，也好像是故事，那吴政委说得啥来着？反正是带了一个‘毛’字，听起来很好听！……死得像什么毛，什么山！……恩！好像是有山！……”赵牤子咂了咂嘴，感觉一定有一个‘山’字。
“噢！我的天啊！……你说得，是不是，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布鲁克试探的问了一嘴，而那赵牤子却直拍大腿道：“对！就是这么说来着！……所以说，咱不要怕死，咱死得比什么毛还轻呢！……”
“不行了！……”听罢赵牤子的解释，布鲁克差点一脑袋撞到墙上，他就感觉，这赵牤子的学问，简直是太高深了。他根本触碰不到那一面屏障，所以他也不过多说什么了，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永远走不到世界的前沿上。而且特别是赵牤子的前沿上。
“好了，我们还是说正事吧！……而且，在我动笔之前，我要解释清楚，并不是我们写了遗言，就一定会死，你们看看我们的防御工事，它们都非常的坚固，它们可以保证我们的安全。而且，为了对付敌人的火炮，我也事先做了安排。倘若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我相信，我们绝大多数人，都会活过这场战争！……”布鲁克说道此处，再度持笔问道：“还是你先来吧！……不要把它当作你的遗言来看待，你要把他写成，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
“向往？……”那小战士擦干眼泪，沉思了半响，却问道：“真的啥都能写吗？……”
“可以，完全可以！……”布鲁克十分和蔼的回道。
“那我想，要很多孩子！……”那小战士，稚气未脱的说道。而他看上去，也仅有十六、七岁的模样，却不知，为何会有如此伟大的梦想。
“很棒！你说出了，我们每个男人的心声！……我借问一下，你的娘子，一定很漂亮，你也很爱她吧？我会把你的愿望，完全得转达给她！……”这布鲁克，一提到有关爱情的事，便有些一发不可收拾了。刷刷点点的，便写上了。然而这会，那小战士却有些脸红的道：“俺！……俺，还没有媳妇呢！……”
“啥？……”布鲁克张大了嘴巴，简直难以置信，但旋即便恢复常态道：“没关系，这个愿望，我一定会替你实现的！……”
“老外，你可别扯了，他连媳妇还没有，你怎么为他完成愿望？……”赵牤子咧着大嘴，在一旁打趣道。即便是他都觉得，这小混球，一定不是什么好饼，自己都没想着结婚呢！人家那边却想着生孩子。
“这个很简单，只要我活下来，然后找一个爱人，生孩子就完全可以了！……”布鲁克说道此处，生怕战士们不明白，便解释道：“你们可以想想，他想要的是孩子，又没有说是谁的孩子，所以我的孩子，也是孩子，到时候我会带着我的孩子，去你的墓碑前，看你的！……”
“哇！……”那小战士，听到此处，感觉这会当真是要死了，顿时哭得死去活来。
“噢！我的天啊！我们还是，进行下一个吧！……”布鲁克此时，是完全没有办法了。因为他无法用语言，去告知这个小战士，你不会死，你一定不会死的，这根本不可能，因为在战争中，充满了各种未知因素。或许你躲过了无数颗炮弹，但却被流弹击中了，也一样会送命。所以作为一个指挥官而言，他不会向任何人保证什么！而且，他也不能保证，不敢保证。而他所能够做的，便是将这一份份愿望，用文字记载下来，传递下去，给每一个战士，一个美好的寄托。
“四连长，该我了！我叫叶文，……俺没啥说的，等俺死后，将抚恤金发到俺娘的手里，……俺家就住在老爷岭，家里还有一个妹妹，这钱就全当俺，给俺妹妹当嫁妆了！……”
“噢！你还有一个妹妹？她叫什么名字？……”布鲁克闻听这战士竟然有个妹妹，而且还有嫁妆，顿时追问道。
“我说，你这老外，也太贪财好色了吧？……大伙哄他！……哈哈！……”赵牤子这会，总算是又抓住机会，整治这布鲁克了。因为还有一档子事，他仍记着呢！那便是这次老爷岭防御战的指挥权，也被齐大兵交给这布鲁克了。所以他这心里一直较着劲呢！此刻不逞威风，又待何时？但见赵牤子招呼一声，这一帮坏小子，便将布鲁克给抬了起来，然后猛墩布鲁克的屁股，玩得不亦乐乎！
“放开我，你们听我的解释！……我只是想要了解，他的家庭，他的，……嗷！……”布鲁克发出一声声刺耳的嚎叫，显然是被收拾得很惨。
但伴随着，这一声声凄惨的叫声，却使一封封原本充满悲哀的遗言，充满了欢笑！
而，这正是布鲁克有意为之，因为他，很早的时候就知道，写遗书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所以他不想，战士们的情绪，一直沉浸于痛苦之中。仿佛留下了遗言，便一定会死一样。
而且，他至今还记得，在自己第一次写遗言的时候，也是如此彷徨不安，生怕自己留下了遗言，便会真的死去。仿佛那一张白纸，便是一封绝命书，一张催命符。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美国老兵却告诉他：“小子，你不要怕，你还没有结婚，你是不会死去的！你的孩子，正在天上，为你祈祷呢！……”
这是一个多么冷的，冷笑话？但却松弛了，布鲁克那略显紧张的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