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秀女抖着肩，强忍住笑，还是有人笑出声来。侯若涵鼓着脸，眉毛不住地抽搐着，又硬憋着开不了口。
“放了。”燕皇后凝视着殿中的离陌尘，单手拂过鬓角，随口道。
侍卫放开了侯若涵，她撇着嘴轻按着酸痛的胳膊。
在弥漫着低笑声的宫殿内，一个满含怒意的声音蓦然响起：“皇后娘娘！请娘娘务必严惩下毒之人。前夜里，子衿、子佩二人一直在周芸容房内。”
“娘娘！召蝶时因为我们三人争执才使周芸容被遣出宫，我们始终心怀歉疚，才去寻找周芸容，希望可以重修旧好。”子衿跪伏在地上道。
燕皇后也不说话，菱花朱砂下的双目仍旧看着漫不经心的离陌尘，片刻后才回过眸子看向子衿。
“娘娘！她们定是心怀怨恨，才下此毒手！”原槿湮怒道。
燕皇后招来简韵，低语了两句，简韵带着几名宫女就离开了大殿。
燕皇后按了按前额，靠在凤椅上，道：“都先下去吧！”
“各位姑娘们都先回寝殿吧，今日的沉鳞暂时缓缓。”戚淮文笑道，面容精致却过于苍白，紫色的发带微微给他添了些生气。
离陌尘撇了一眼戚淮文，眼中是明显的厌色，他起身走出大殿。
“陌尘！”燕皇后见离陌尘正欲离去，手猛地僵住，呼道。
离陌尘立于殿门前，半侧过身，双目带着潋滟的波光，视着燕皇后，却微微有些清冷。瞬间又回过头，径直走出荣景殿。
燕皇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疲惫地靠在凤椅上，阖上眼。
侯若涵呆站在盘龙琉璃柱前，手突然被另一只冰冷的手握上，心中一惊，立刻回头看去，原来是侯映卿，大嚷道：“二姐！你想吓死我啊……我今天已经快被吓死了！我心脏已经超负荷运作了！这样下去，我迟早会挂掉的……”说着她故作悲泣地揉着脖子。
殿内已不剩多少人了，侯若涵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尤为清晰。本阖着眼眸的燕皇后听见侯若涵的话后，紧蹙住眉，双目凌厉地扫向侯若涵，双唇若有若无地划过一抹笑。
侯映卿站在阴影内望向高台上的燕皇后，思索片刻后，拉住侯若涵走向殿外。
殿外停留着不少秀女，她们都没有回到寝殿，而是三三两两地低声谈论着。侯映卿道：“涵儿你先回去。”
“啊！我一个人回去，你呢？”侯若涵急道，她可不认识路啊。
侯映卿走到树下静立着的伍向芳身旁，将侯若涵拉到身前道：“伍姑娘，请帮我将涵儿送回寝殿。”
伍向芳回过神来，微福了福身，发间的流苏晃动着掩住她的眸子，道：“侯姑娘就交给我吧。”
“麻烦伍姑娘了。”
见伍向芳带着侯若涵离去后，侯映卿疾步走向西南方的宫殿。快走过汉泱殿时，一个身影从路旁窜出，双臂张开，拦住侯映卿。
侯映卿指尖蓄力，待看清眼前的人后，立刻将指尖的力道散去。面前的人急喘着起，白皙的圆脸上染着红晕，发间绾着四合髻，鬓前的两缕长发在耳边用镶着翠石的金环卡住，四合髻的合股处系着两条雪缎长绸。一袭秀女的衣装穿在她身上有些微大，让她的身姿更显窈窕。
那圆脸秀女直视着侯映卿，上齿紧咬住下唇，半会才道：“我……我看到了！”
她就侯映卿直立在她前方又不说话，有些着急：“我看见你了！前天夜里！你在屋檐上！”
侯映卿饶有兴趣地看着杨沐歌，轻启朱唇：“姑娘拦下我就是想说这些吗？”
杨沐歌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不由地更加慌张：“你会武功吧！带我出宫！如果你不带我出宫，我就将你前夜不在寝殿的事告诉皇后！”
侯映卿的笑意更浓了，道：“你既然知道我会武功，怎么还说出这么愚蠢的话呢？就不怕我杀了你。”
“你……你不敢的！这里可是皇宫。”杨沐歌看着她脸上现出残酷的笑意，慌忙地连连退后。
“哦，这周围现在可一个人都没有，在过去就是冷宫了。我可没什么好顾忌的。”侯映卿右手蓄力，步步紧逼。
杨沐歌疾退着，一个踉跄坐在了地上，惊恐的双目映出侯映卿越来越近的艳丽面容。侯映卿右手合在她的脖颈上，也未用力。突然间，杨沐歌颤抖的身躯松懈了下来，紧闭上双目，将脖颈向前送去，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呢喃道：“死了…就能回去了吧……”
一个纤细的人影出现在侯映卿的脑海内，那样决绝的背影，冷漠的低语。侯映卿微微一愣，唇上的笑意却不在了，冰冷地指尖在杨沐歌的脖子上来回划动，冷声道：“我不杀你。”顿了顿，“出宫也不是什么难事。”
杨沐歌惊喜地睁开双眼：“你……”
侯映卿站直身子，俯视着地上的杨沐歌，皓腕从袖间露出，两指轻合，抽出发间的镂着麒麟祥云图的云珠步摇，扔在杨沐歌身前。
“划破自己的脸，我送你出宫。”柔和的嗓音，却说出残酷的话语。
杨沐歌垂下头，身体不住的颤动，下唇已经咬出了血。手缓缓地向前伸去，一把抓住了地上的步摇。她抬头看向侯映卿，嘴唇微动，又将话语咽了回去，步摇的尖端对着自己的脸。咬了咬牙，狠狠地划了下去。赤红地血顺着下颔滴落在雪白的衣裙上，再次抬起手腕，又迅速地在脸上添上两条血痕。
在她再次用力划下时。瞬间，衣袖拂过，她手上的步摇被侯映卿扫落在地。杨沐歌惊异地看向侯映卿，愣住了。
那个狠绝的女人居然哭了……
涣散的眸子里满是泪水，潺潺不绝地划过面庞。
“傻子。”她喃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