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日的宫廷礼仪训练,将一众娇生惯养的小姐们累的几乎失去该有的仪态。沉鳞的时间本来应该是一个月,自从当今圣上登基,就硬生生地将一个月的教习内容压成三天。每日教习内容之多便可想而知了。秀女们一回到住所就闭门休息。
侯映卿回到房内,卸下发间沉重的饰物,三千青丝流泻至腰下,如同无星无月的暗夜。她轻倚在妆台上,慵懒地把玩起金质长簪,用指尖描摹着簪上的云雀纹。寻思到,这两百余秀女中,有资质中选的,共有十二人,但是簪花时只会留下十人,最后得以佩璜仅有六人而已。钦点的子家姐妹与周芸容便已经占去了三个……
思绪突然被推开的房门打断了,她撑起身子侧目看向门口。门口的人披着长袍,她进来后立刻反手关上房门,脱去外袍。
侯映卿微微阖目道:“慕筱姑姑,这么晚了,有何贵干?”
慕筱垂首敛目,发间的红石簪微动,她笔挺地跪伏在了地上,低声道:“侯姑娘,请救救我主子。”
侯映卿眼眸中浮着戏蔑的笑意,说:“我一个小小的秀女,如何能救得了你的主子?姑姑可是说笑了。”
“是玉嫔娘娘要奴婢来找您的,说只有您能救奴婢的主子。”慕筱神色不变,端正地跪在地上道。
“玉嫔?难道是江净衣。”侯映卿低语道。
“就是这位娘娘。玉嫔娘娘说您还欠她们一个人情。”慕筱道。
侯映卿嗤笑道:“她们?”
她又道:“你要我怎么救你主子?”
“请您……”慕筱正说着,却闻着一声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她只感到身体一腾空,整个人被侯映卿带到了房间的左侧,脖颈间还残留着冰冷地触感。
只见慕筱刚才跪着的地方竖插着一排闪烁着寒芒的银针,慕筱的背后已溢出一层冷汗。
侯映卿看着面色苍白的慕筱,仍旧带着笑,道:“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杀人灭口。你主子的对头来头该也不小吧。”
“谢姑娘搭救!”慕筱定神道。“我过来时太不小心了,恐怕会连累到姑娘。”
侯映卿眼底闪过一阵寒芒,道:“此人不能留。”话完,瞬间跃出窗外,借足面的力道,旋身跃上屋顶,以坎位相辅,凌空疾行。前面的黑影似乎看到了侍卫,猛地停了下来,翻身跃下房顶。侯映卿迅速跟了上去。
侯映卿看到那个黑影被困在了宫墙内,这是四方无门的高墙围成的宫殿。她立刻上前擒住那名慌张失措的黑衣人,黑衣人横手格挡,连连向后翻腾,从怀中取出银针射向侯映卿。一个腾身,侯映卿避过银针,欺身上前,迅速地化拳为爪,贯穿黑衣人的喉咙,那喷涌而出的腥红血液,却无丝毫溅落到侯映卿身上。
她寒着目看着那具倒下的尸体,细细地添着指尖的鲜血,仿佛这是世界上无比美味的东西。突然,她的身后出现一个微弱的气息。她迅速地转过身,指尖聚上力道,就欲攻去,却又猛地停了下来。
那是一个虚弱地倚靠在柱边的少年,一袭白衣穿在他单薄的身上显得有些宽大,描着螭纹衣摆层层地漫下阶梯。暗银色的长发用硕大的紫璃珠固定在腰间,那比紫璃珠还要剔透的紫眸里,却空洞的只剩下一片死寂。他修长的手指搭上侯映卿伸向他喉咙的手,苍白的手指沾染上侯映卿手上还残有余温的鲜血。
他缓缓地将侯映卿的手递向他的脖颈,如梦呓般道:“杀了我。”
侯映卿厌恶地蹙紧眉头,猛地甩开手,那少年也被掀至地上,她沉声道:“百刖族的七阴之子!?这肮脏的东西为什么会在宫里?”
那少年似乎没有听到一般,仍旧伏在地上紧拽住侯映卿的裙角。
侯映卿将真气外放,震开了那少年的手,转身翻出宫墙。一路上在屋脊上疾驰而走,却大意地忽视了一个在树后注视着她的视线。
回到房内,就看见在屋内焦急地四处徘徊的慕筱,慕筱见她回来立刻迎了上来,连忙问道:“怎么样了?”看到她手上未干的血迹,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却镇定地为她去打来一盆热水,服侍她将血迹洗去后,偷偷地将水倒入小池塘内。
“你先回去吧。救你主子的事,等到选秀结束后再说。”侯映卿说道。
“那奴婢先退下了,姑娘早些歇息。”
“下次不要再私自来储秀宫找我。”侯映卿冷声道。“我没那么多时间处理跟踪你的人。”
慕筱掩埋在披风下的身形微微一晃,退出房门。
侯映卿坐在桌边,紧促着眉头。银发紫眸的七阴之子,似乎一直被圈养在那个连门都没有的宫殿里。古时,七阴之子是百刖族献给族长的极阴之体,是用七阴蛊在母体内培育出来的婴孩。与其交合对有武功的人是有极大益处的,就算是没有武功的人也可采其精华延年益寿。更甚者还生食其肉。但是七阴之子的献祭在一百多年前就被明令禁止。侯映卿也只是在《杂古异志》上看到过,却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皇宫内见到。但是那宫殿竟无一人守卫?就不怕有人来抢夺?
侯映卿思索着无果后,就也不去想了。平躺在床榻上,开始每日的练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