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秋天似乎比往年要冷一些。
周子墨坐在偌大的办公室中,面色低沉,目光只停留在手中那叠厚厚的调查报告上,每翻过一页,眼神便凉下一分。
房间里极其安静,中央空调的暖风很足,但还是让人觉得透骨生寒。
许久,他将那叠报告重新合上,随手放上碎纸机的进纸口。
有纸张破碎的簌簌声从一侧传来,他向后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食指稍稍揉了揉眉心,倦意似乎有所消退。
片刻过后,终于拿起桌上的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号码接通,电话那端的人只淡淡问了句:“什么事?“
周子墨一只手仍轻捻眉间,声音略带暗哑:“我要查一个人……”
萧瑟的秋意被阻断落地窗外,瓦蓝的天空上云幕又淡了几分,看来是又起了风。从这么高的位置上望出去,平行世界里除了这个城市林立的高耸的楼身,和空中漂泊的闲云,视线里再也没有其他。
三日后,他接到聂毅成的回复:“你要的东西有了,找个合适的地点给你,不要有外人。”事关重大,个中隐情原委就连聂毅成也不曾料想,顿了顿又说:“我亲自拿给你。”
周子墨沉思片刻,说了C市的一个地点。
房间中还是数月前他们离开时的样子,客厅的一扇滑窗只拉上一半,留着一道缝隙,走前她说虽然屋子里不长有人居住,但也要保持通风换气,下次过来时房间空气才不会沉闷。
聂毅成连秘书都没带,私下驱车来把东西交给他。
两个人坐在客厅暗灰色的沙发上,茶杯里泡的是上好的熟普洱,茶味香中略带腥涩,已是十几年的陈茶了。
周子墨放下茶杯,将视线从他带来的档案纸上挪回来,沉声说:“这么大一笔税务款项,私自签字挪用,看来并没有冤枉他。”
聂毅成嗯的一声,点点头,却轻叹说:“可判的是无期,到底是量刑重了些,就算能减刑,一步步算下来,服刑期最少也要二十五年,出来时早就物是人非了,越是站的高越怕摔的疼,要不然,他也不至于自杀。”
房间中一时无话,秋风从滑窗的缝隙中吹进来,卷起纱帘一角,窗外能听见听见树叶沙沙飘落声,周子墨起身去关了窗户,手在窗沿上稍作停留,再转身时,眼中终于有了挣扎的倦意:“有办法吗?”
聂毅成闻言皱眉,半晌,缓声说:“有,但是不可以。”他本是想喝口茶,可端起茶杯,遂又放下,似乎也有些犹豫:“这件事牵扯的关系太多,况且,你们老爷子那……”
“这事我爸根本不知道。”
“那也不行。当时既然是有人敢打了他的旗号,就一定能找到这其中的关系,这时候翻案,就一定是牵一发动全身,怕就怕到时候收拾不了,你要知道,现在不比二十年前了,舆论的力量太恐怖了”
心里早就明白会是这样的结果,可到底是存了些不甘心吧,一定要亲口听他说出来,把仅存的一丝如微弱火苗般的希望浇熄,才能让自己彻底接受烟尘呛鼻满面尘土的结果。
周子墨眉间略有松动,像是挣扎过后的释然:“那就这样吧,剩下的事,我解决。”
聂毅成本是和他是从小厮混到大的世家交情,却极少见他有过这样的时刻,见他口气轻缓了不少,倒是笑了出来:“不容易啊,难得看见能有什么事把你愁成这样。”
周子墨微怔,摇摇头,也是无奈一笑:“这次么,有些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