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膏当然是蒋佳陪着韩呈礼去拆的。这石膏打上可有段日子了,终于能拆掉,韩呈礼别提多期待了,偏偏医院人很多,他们又到的晚,排队就排了好久,急得韩呈礼直冒汗。
偏巧紧挨着他坐的是个同样等拆石膏的小男孩儿,看上去也就初中生的年纪,也等得急了,一边往诊室里张望一边不停地动来动去。
这个季节的天气虽然已经开始变热,但医院里并没有开放中央空调,一个半大小子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坐下,搅得旁边的韩呈礼也越发烦躁。男孩儿的妈妈也是烦,对他说:“你老实坐一会儿不行吗?”
男孩儿满脸的急躁说:“怎么这么慢啊,我还约了同学呢。”
男孩儿的妈急了,说:“不许去!刚拆石膏就又出去疯?完事儿赶紧跟我回家休息。”
男孩儿说:“我不,都闷了三个月了,快闷死我了。”
男孩儿的妈从包里掏出个苹果说:“你听话,晚上妈妈给你做好吃的,你先吃个苹果。”
男孩儿连看都不看他妈,说:“我不吃,那是给女生吃的。”
旁边的蒋佳也正没事儿干,从包里掏出两个苹果,顺手递给韩呈礼一个,韩呈礼刚接过来,就听到男孩儿说那句话,手顿时停住了。
显然蒋佳的苹果跟男孩儿他妈一样,都是在医院门口的水果摊上买的,大小、色泽都差不多,说不定还是同棵树上摘的,摊主还说这苹果都是自己种的,没打过农药,擦擦就能吃。小男孩儿没注意,男孩儿的妈却是看到了,她就眼睁睁地看着韩呈礼把手里的苹果又推回蒋佳那边。
蒋佳手里的苹果都咬了半口了,韩呈礼也已经接了过去。男孩儿那句话她当然也听见了,不过完全没当回事儿,她觉得,到了这个年纪,谁会把一个小孩子的话放心上呢?结果韩呈礼竟然真的幼稚地甩甩手,不要苹果了,不由吃惊地看着他。
旁边那男孩儿的妈也有点不好意思,不过男孩儿完全没自觉,韩呈礼也当做没发生什么,甚至还踮着脚哼歌,直到护士出来叫了他的名字,他才赶紧站起来,瞥了那男孩儿一眼,带着胜利者的笑容进去拆石膏。
男孩儿到最后也没搞明白为什么韩呈礼给了他那么一个眼神,倒是他妈妈,对面露尴尬的蒋佳说:“男人啊,到多大都跟小孩儿一样。”
蒋佳还没说什么,她儿子在旁边轻声嘟囔了一句:“我不是小孩儿。”
男孩儿的妈没听清,还特意追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男孩儿挺不耐烦地扭过头,一条腿撑在地上非常快速地颤个不停。
他妈狠拍了一下,说:“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抖腿。”
男孩儿被教训后看上去挺生气的,但他家教还不错,没吵没闹,生气也只是鼓着嘴,顶多别过头不跟他妈讲话。
他妈又说了他几句,男孩儿一直目视前方没反应,他妈最后抱怨了一句:“越大越不听话了。”
说话的功夫,韩呈礼已经拆了石膏,从诊室里走了出来,跟在他身后出来的护士叫了另一个名字,那男孩儿本来还挺期待的,听到名字之后一脸的失望,又坐了回去。
韩呈礼却站在他面前不远的地方活动了半天手臂,才心满意足地被蒋佳拽走了。
出了骨科所在的大楼,前面是一方花池,中间种松柏,周围是花草,两人走到那附近,蒋佳才跟他说:“你跟个孩子较什么劲?比他还幼稚。”
韩呈礼一副不想承认的表情,看得蒋佳又好气又好笑,说:“你也跟个小孩子似的。”
韩呈礼正色道:“我可不是小孩儿。”
蒋佳摇摇头,说:“好,好,大孩儿,你想去哪儿玩儿?”边说边推着他往外走。
等候的时间有点久,时间已接近中午,韩呈礼在盘算午饭的事儿,蒋佳不挑食,也懒得参与讨论,只听韩呈礼一个人在那儿说了好几个提议又一一推翻,最后还让她保持期待。
蒋佳听着,附和着点头,无意间抬头时目光扫过了花池的对面,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蒋佳不由浑身一僵,停住了脚步。
其实那身影只是一晃而过,蒋佳愣住之后也并没有回头,那一瞬间实在是太短暂,感觉上那个人影比余童辉略胖些,但他们实在相识太久,有的时候用感觉就能知道是他。
就算在这里看到余童辉也并不奇怪,他身体素质本就不是很好,如果他新娶的女人不会照顾,生病也是很正常的。婚姻真的不是只有风花雪月,誓言里所说的无论疾病贫穷,都不离不弃,也并不是讲了应景的玩笑话。
韩呈礼都走出挺远了,一回头却发现蒋佳在还站在那儿没动地方,他叫了她一声,蒋佳这才回过神,紧走两步跟上韩呈礼,又问他:“你刚说什么?”
蒋佳没有追过去确认,甚至没有朝医院内的停车场看一眼有没有余童辉的车。对她来说,过去了就是过去了,现在的她决定开始一段新的恋情,她身边的男人是韩呈礼,这个有时粗犷有时却很孩子气的男人,她很知足,也愿意好好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