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特殊的出头（下）。
教室里突然冲进来五个人，走着八字步，双手都插在裤兜，眼神都很冷漠的扫视四周，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教室后门的垃圾桶旁边。
垃圾桶旁边有废弃的桌子，废弃的板凳，他们的眼睛却只注意到板凳腿。
他们都觉得桌子腿太粗，太长，拿在手里肯定不舒服，影响发挥。
他们都是打架的好手。
对选择“兵器”他们一向都很挑剔，也正如他们选择被打的对象一样。
不是“坏学生”他们不打。
他们眼中的坏学生是这样定义的：
一、学习差；
二、抽烟、喝酒、经常旷课；
三、惹事生非。
假如你只符合第一条，你应该感到幸运，但你只要符合后两条，不管你是谁，不管你学习成绩再好，你最好的办法就是和韩风一样，找个靠山，找个扛把子。
他们已经选择好了趁手的“兵器”，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事就是锁定目标。
现在下课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分钟，他们还有七分钟不到的时间。
扛把子突然觉得很好笑，碰到好笑的事他脸上的表情也总是似笑非笑的。
就在他笑的时候，突然一个人拿着条板凳腿，朝他走了过来。
他脸上的表情立马僵住。
就像是突然被人踩住了尾巴。
他最怕的不是那个手里拿着条板凳腿的人来找他决一死战，而是怕一个一双手里各提了一瓶矿泉水的女孩子。
能令扛把子感到害怕的女人不多，杨秀绝对是其中之一。
绝对是。
他现在只恨不得能一脚将她踢出去，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也不愿让杨秀看到他的窘养。
他正在想：“这帮人到底是来找韩风，还是来找他？”
不管他们是来找谁，他们总该认识韩风的。
因为在学校不认识韩风的人实在不多，也正如不认识他的人不多一样。
但他们却都朝着他走了过来。
可是有一个人的速度却比他们还要快。
他们甚至还没有看清来的人是谁，就已看见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子，正笑着递给扛把子一瓶水。
他们当然知道这个女孩子是谁，没有人不知道。
——你一定也知道。
“你好。”为首一人清了清嗓子道。
扛把子点头。
“我们好像没什么过节？”
“应该是的。”
“以后应该也不会有？”
“好像是。”
“你女朋友很漂亮。”
“我也这样觉得。”
又一人道：“我们找韩风。”
扛把子沉默，沉默了很久他才开口道：“他不在。”
“我知道。”那人居然说：“我看见他和你们班新来的老师一起进了办公室。”他又抬起头看了看杨秀，然后又盯着扛把子：“我好像看见她当时是拉着他的手的。”
他说的“她”是谁？
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还都是学生，他们也都知道这一点。
上课铃响到第三声的时候，他们将手里的板凳腿全部扔到了垃圾桶，隔着很远的地方扔到垃圾桶。
他们既然是来找韩风，为什么明知韩风不在还非要来？
扛把子决定不去想这个问题，他相信他外面有人，没有人敢在学校把他怎么样。
他并不笨。
因为他已经根据他的经验，判断出那五个人绝不敢对他动手。
韩风呢？
假如韩风这次真的会被打，他一定要找韩风好好出去喝一顿，多劝劝他，做人不要太嚣张，在漂亮的女孩子面前一定不要太高傲。
他突然拆掉手里的矿泉水，喝了三口，又叹了口气：“这节是什么课？”
“数学。”回答他的是杨秀。
“又是数学？”
杨秀道：“数学辅导，一般都是自习多一点。”
扛把子道：“所以我才奇怪。”
杨秀道：“你奇怪什么？”
扛把子面向窗户，淡淡道：“上课铃响了这么久，李老师和韩风为什么还不来？”
杨秀道：“你为什么总是将他们两个人放到一块儿？”
扛把子突然回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又牵起了她的手，道：“你不觉得他们两个很般配？”
“不觉得。”杨秀挣开了他：“他们一个是学生一个是老师，还有不可逾越的年龄。”
扛把子又似笑非笑道：“可是在我印象中，好像从来没见过一个老师能像李老师一样去对待一个学生。”
杨秀好像突然来了兴趣：“比如……”
扛把子道：“比如他上数学课可以睡觉，别人就不可以，他作业不写，练习不做，第二天照样和没事人一样。”
他反问：“其他人可以吗？”
杨秀笑了，真的笑了。
扛把子很少看到她有这种笑。
她笑着回答他：“那是因为他厉害。”
扛把子怔住了。
杨秀好像没有看到，又笑着道：“上课了，我先回座位了。”她又不忘强调：“李老师最讨厌在她的课堂上私自调换座位。”
这一点他当然知道，因为连他也不敢在她的课堂上私自调换座位。
他一向都觉得自己很胆大。
可是他现在却碰到一个比他还要胆大的人，一个女孩子，他喜欢的女孩子。
他居然看到她不仅没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反而找了张靠窗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一手撑着头，好像在看着窗外。
那是韩风的座位。
她在看什么？是不是在等他？
韩风现在又在干什么？李老师又在干什么？他们之间是不是真的要上演一段师生恋？
杨秀决定等到韩风回来，一定要好好问问他。
一想到这里，她开始为自己刚才的举动感到后悔，后悔不该将刚买的两瓶矿泉水，一瓶给扛把子。
现在手里的一瓶又是她喝过的。
她好像记得他有洁癖。
如果将手里的这瓶给他，他会不会拒绝？
一定会。
不管他会不会，她都决定要试一试。
她已经等了二十分钟，一节课已经过去了一半。
她现在真的很害怕扛把子突然发神经跑过来，因为扛把子当时追她的时候总是神经兮兮的，但每次都能给他意外的惊喜。
她不得不承认，扛把子确实很讨女孩子欢心，只要是他想要追的女孩子，很少有他追不到的，就算是一句玩笑话，也会令女孩子开心的要命。
可惜扛把子这样的玩笑话太多，所以他们总是分分合合，合合分分。
这次他们分手的理由也是因为扛把子的一句玩笑话，当她去质问的时候，扛把子却说：“你不相信我？”
他真的很难让她相信。
“既然不相信，那只能分手了。”
他们就是这样分手的。
杨秀发誓，再也不去搭理扛把子。
一个能连怕老师都能怕的要命的人，还能有什么人格魅力？一个只要见到漂亮女孩子就想出口调戏的人，对待感情会不会专一？
这两点她从来都没有在韩风身上发现过。
她自己也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她知道自己有多漂亮，可是韩风有时候就是不愿搭理她。
她觉得很生气。
她现在更生气。
韩风还是连影子也看不到。
她突然将窗户拉开，将头伸到窗外，去透透气。
她实在没有想到，本来只是打算透透气的，结果成了一个人生闷气。
她居然看到了韩风，还看到了李老师。
李老师正在给韩风正衣领。
这是一个老师该做的事吗？
他们好像还说着耳语，韩风在不停地点头。
然后她就看见李老师正朝这边教室走来，她连忙将头缩了回来。
三十秒不到的时间，李老师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教室。
她只说了两个字：“自习！”
教室里除了写字的声音，就只剩下了高跟鞋来回走动的声音。
现在距离下课还有十五分钟。
韩风为什么还不见人影？
杨秀想不通。
她又开始慢慢将头伸出窗外。
这次她没有成功。
就在她将头伸出一半不到，来不及去看时，身后就传来李老师的声音：“杨秀。”
她的声音分贝比平时上课还要大，还充满了愤怒。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很急促，很快，很快就到了杨秀跟前。
李老师正在用愤怒的眼神看着她。
杨秀居然没有丝毫畏惧，与她对视，眼神里也充满了愤怒，甚至还有一丝狡黠，就像是抓住了敌人的小辫子一样。
李老师看着她这幅表情，突然笑了，道：“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杨秀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也没有再与李老师对视，刚才还是愤怒的眼神里现在已经变得柔和。
她正一动不动的盯着教室门口。
门口有人。
是韩风。
他居然又没有说“报告”就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好像学校是他家开的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他已经走到李老师跟前，看都没看一眼的走到李老师跟前，坐到不属于他的座位上，就坐在杨秀旁边。
杨秀开心的要命。
她喜欢他这一点。
她觉得他比扛把子更有魅力，扛把子在校园里虽然可以一手遮天，可是在有老师在教室的情况下，还是得要乖乖的喊一声“报告”。
她更喜欢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说话时嘴里不是很浓的酒味。
他说：“谁让你坐过来的？”
“我愿意！”听到杨秀含嗔带怒的回答，韩风感到很满意，也很自豪。
他自豪的抬起了头，却不是在看杨秀。
李老师居然还在他的座位旁边站着，目光很有趣的注视着两人，也没有开口说话。
韩风却说话了，说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感觉很意外的话：“你有事？”
所有人都听得出他是在问李老师。
一个学生居然可以和老师这样说话，一定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李老师脸上的表情果然变了，变得阴晴不定，变得纠结。
韩风看得出她一定是又想打他，一想到她刚才打了他，又给他说好话让他好好学习，他就生气。
假如这世上有一种人，必须要哄着来才能激起他的斗志，韩风一定就是这种人。
他相信李老师肯定不会在教室里打他，以后可能也不会打他，说不定还会真的会哄哄他，劝他好好学习。
他的猜想完全正确。
她果然没有打他，但却给他下了死命令：“你的作业晚自习时间我单独批阅。”
韩风很好奇的问道：“你晚上有时间？”
李老师道：“当然有。”
韩风道：“我没记错的话，晚自习的两节辅导课应该是政治和语文。”
李老师突然笑着道：“你没记错。”
韩风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晚上带着作业去找你？”
李老师道：“不是你找我，是我找你。”
韩风道：“你就不怕我们政治、语文老师有意见？”
李老师道：“不怕。”
韩风道：“为什么？”
李老师又笑了，道：“因为你们班主任今天有事，所以政治课就改成了数学。”
韩风道：“好。”
李老师道：“好就马上做，假如未完成的话，后果一定很严重。”
就在这时，下课铃突然响了。
韩风很无奈的笑了笑，道：“一定完不成。”
李老师道：“是不是因为下课了，中午又没有自习课的时间，所以完不成？”
韩风道：“好像是这个样子。”
“那你死定了。”说完这句话，李老师就走出了教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