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
祖祠大门两侧,集结号角终于吹响。
整个广场上散乱人群,闻之纷纷移动,几声号角声吹过,这些人竟是不再散乱,若从天上俯看,不禁觉得他们排列得如同军阵,令人惊叹。
“开典——”
号角声停,又有浑厚嘶哑的声音生于祖祠之内,似带起一种魔力,从内缓缓飘出,竟渐渐响彻整个广场。
巫仙瀑等少年规规矩矩地站于广场后方,此际闻此声音,皆莫敢言语。
他们目光皆是投向了祖祠大门内,正看到一耄耋老人从祖祠内走出来。老人步子轻缓,身体弱小,仿佛一股清风吹来,便要将他推倒在地;散乱着蓬松稀少白发的头颅,垂着,像是根本无力抬起。
他最终是走到了祖祠大门一侧,面向了广场上规矩站立的数百人,也不抬头看众人,便张了张口,道:“拜高澧英雄位——”
这声音轻缓,却分明与之前那浑厚嘶哑的声音一般无二,像是突地有一股魔力涤荡出来,缓缓飘着,便响彻了整个广场。
没人敢小瞧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老人,就连巫仙瀑这等不怕天不怕地的家伙,也是一脸郑重,随着所有人,闻声立跪。
族长等部族里有声望的十数人,一直站于祖祠内,此际闻此声音,亦是屈膝跪在了地上,而在他们面前,竟有一半丈高的泥台,有一些黑色木牌立在其上,整齐的排列着,就像是一座座亡灵的碑。
空气里,似乎至此生起一股神秘的味道!
“第一拜,拜三百年前、镇西将军黎开泰英雄!”
老人站在祖祠门侧,继续说道,众人听闻,皆双手朝上,手背与额头着地,就此一拜。
竟是出乎意料的虔诚跪拜。
不是因为耄耋老人那魔音般的压力,而是发自内心的虔诚跪拜,包括巫仙瀑等少年亦是前所未有的虔诚。
这现象令外人感到讶异,但所有人却都这么做了。
原因只有一个,便是老人口中提及的那个人、那个英雄,乃是从高澧部族走出的先辈!
三百年过去了,部族里却至今流传着他的传说,所有人都是听着这些传说长大的,自然个个心怀无穷敬意,跪拜他——准确地该说是跪拜那后人造的立于那泥台上的英雄牌位,自然表现得虔诚极了。
而除了虔诚之外,许些人还心中炽热,因为在这些人心中,他不仅仅是先辈英雄,还是自己的超级偶像,此时听到老人之言,叫所有人朝之英雄位跪拜,自然心头炽热,无比自豪。
不过,这种超级偶像还不止这一个,因为祖祠内那泥台上的英雄牌位不止一座,在那泥台之上,还矗立着其它的英雄牌位,正如那耄耋老人接下来念的:
“第二拜,拜一百年前、猛甲战校巫楮英雄!”
“第三拜,拜八十年前、神刀战校黎戮英雄!”
“第四拜,拜五十年前、金甲战校辛阳英雄!”
数息过去,众人已是拜了四拜,许多人当听到老人念到了自己偶想的名字,莫不感到无比的自豪,自然跪拜得也更加虔诚了。
而巫仙瀑,他的偶像呢?
却是出自老人口中念出的第五拜:
“第五拜,拜四十年前、大慧小仙王黎雨英雄!”
没错,正是外号里有“小仙王”三字的黎雨英雄!
巫仙瀑为何自号混世小仙王?原因正是出自这里,他想要成为像大慧小仙王那样的英雄,由此想通过继承外号来表达崇高敬意,不过,他也只能厚着脸皮继承“小仙王”这三个字,“大慧”二字,却着实不敢继承。
因为相较于大慧小仙王,他着实不够聪慧。
据部族里的老人讲,四十年前,前山上双头虎、火狼、闪电鸟三大族合力攻伐高澧部族,大慧小仙王仅仅凭借超凡的个人智慧,便让前山三兽族全部退却了……
那时,三兽族已经攻上高澧之地,部族陷入了生死存亡时刻,大慧小仙王因为太年轻,修为不高,自知不能凭借战斗力挽狂澜,于是她选择了智取。
她偷偷潜入到前山山腰、彼时几乎已毫无防备的火狼窟和双头虎山洞中,施大火灼烧狼窟与虎洞。
窟外、洞外,又点燃了红枫林,林火向上蔓延,自然便向着山顶的闪电鸟巢蔓延了去。
高澧部族中正在鏖战的三兽族发现久战不下,老巢前山却被人烧了,而且还是马上就要烧到山顶闪电鸟族地了,闪电鸟一族当即下令撤退,直飞山顶,临飞之时,还恳请火狼与双头虎两族去帮忙救火。
火狼、双头虎两族没了闪电鸟一族,自然攻不下高澧部族,由是也撤了。考虑到高澧之人伤亡惨重,自顾不暇,不可能再派人从后追来,于是就全“军”匆匆回归前山,从陆上追赶正朝山顶蔓延的大火,意图从后方施法灭之。
其间,有兽自作聪明,分析说这放火之人太蠢,因为它觉得放火之人何必施火烧虎洞、狼窟?这洞、这窟,烧了又不会坏,只消等那大火自然灭了,不就完了?
另外,若不烧虎洞、狼窟,还可节省时间,放火之人直接就可跑到山顶,一把火烧了那些闪电鸟族地,也不至于只能从山腰处点火烧上去。
这分析按理说很合理,火狼和双头虎二族之兽也都认可了,由是初始之时,它们也不管洞、窟中火,直奔山顶救火去了。
然而,火才扑灭一半,却听到前山山腰,有几声轰隆之声传了来,那声音巨大无比,就像是有洞窟要塌了似的。
火狼和双头虎两族下意识地认为那恐怕就是自家洞窟崩塌的前兆,惶恐之余,惊疑着:自家洞窟怎会这么快就要塌了?那里桐油虽多,却是凡火,岂可这么快就将之烧塌了?难不成那火有诈?并不是凡火?
忐忑惊疑过后,只得回“军”,轰隆隆先去救自家大火。
然而,它们刚刚狂奔不久,整个大地却是裂开了,接着片刻之间,大缝便成了两个巨大无比的坑,一时间,无数火狼和双头虎之兽被埋葬其中,处处哀嚎,遍地横尸。
它们正是葬身于自己族地的坍塌之中。
不过不是那洞窟之火烧塌的,而是它们自己踩塌了自家洞窟。
原来,大慧小仙王放的火仅仅只是个引子。
大火仅仅是将洞、窟之上的山石烤干了,但距离塌,还有一截距离,或者说一大段时间——一段足以令红枫林之火完全被扑灭的时间。
可大慧小仙王自然想的不是这么愚蠢。
他故意找部族里的强者制造了类似巨洞将塌的声音。
只为将这两族的“大军”引下来,“大军”引起的巨大震动便是最后一剂催化之药,这一挤药出现,虎洞、狼窟自然便塌了!
而洞窟塌下的同时,自然将许多兽族生命也带到了地下。
两族由此损失惨重,再也无力上山洞扑那熊熊大火了,当然,幸存的火狼、双头虎也无心再去救火了。
而那闪电鸟一族没了这两族的施救,那山顶上的一族族地便被烧得一干二净。
所幸鸟儿天生会飞,这一族族人的生命倒是几乎全保住了。
所以,大慧小仙王仅是凭借着自己的智慧,便引退了来势汹汹的众兽“大军”,且还一举平掉三族族地,灭杀火狼、双头虎两族大半生命。
而也正是从那时起,“不可一世”的三兽族族人退出了前山,从此悻悻然莫敢再集居于一山之中,而是分散在了前山之南的左中右三山中。
这,便是关于大慧小仙王的最有名的一个传说。
当然,部族里还流传着关于她的其它传说,比如还有关于她的美貌的。
人们说她孩童时期,便有天人姿色,一日撑船去澧水水面看阿父打渔,其美貌竟吸引了无数未开智的鱼儿纷纷跃出水来“亲近”她,由是当她撑船回来时,船中亦装满了鱼。
也正是由于有这样一个传说,巫仙瀑在戏弄小胖妞的时候,才会将小胖妞比喻成大慧小仙王。
不过,在巫仙瀑的内心里,他并不是太相信这个关于美貌的传说,尽管部族里有老人——比如辛婆婆,信誓旦旦地说那是他们亲眼所见的,但他还是觉得太奇了。
世界上哪有那般漂亮的女子?
倒是第一个传说显得合理多了。
而事实上,他更相信第一个传说。
主要原因当然不是因为它或许更合理一些,而是因为他每次听这个传说的时候,总是感觉心潮澎湃,仿佛就觉得自己便是那指点“江山”的大慧小仙王。
而也正是因为大慧小仙王有样一个传说,他才将大慧小仙王视作了自己的超级偶像。
此际,当他听到老人念着她的名字,他便顿觉浑身振作,跪拜之时,竟还发出了响亮的“嘭”的声音。他也不觉得额头疼痛,反而在这一跪拜过后,两眼泛起了飞扬的神采。
自豪并不趾高气昂,有时候躬身屈膝或许更加飞扬,巫仙瀑现在似乎正是此例。
这里的所有人都在此例。
所有人都跪拜先辈英雄,表达敬意,冥冥中,似乎也会得到护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