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九司衙门的掌门人,杨楠的能力和忠诚是得到皇家和朝野上下的一致认可的。
作为一个从底层小吏一步步升迁到九司衙门掌门人的实干派,杨楠用敌人的人头和鲜血书写了自己华丽的履历。
最为关键的是他在进入九司衙门时,已经是进士出身,完全可以依靠庞大的文官系统混日子,但是,成功人士总会有些与众不同之处。
在他最为光彩的日子里,他想的不是进入系统里混日子,而是进入了只有落榜学子才会选择的九司衙门。
然后花了二十多年的时间,从一个胥吏,成长成为了一方巨擎。
是实实在在的草根阶级转变成为贵族的励志人物。
不过很少有人知道,在中举之前的二十年里,杨楠一直受到程家的资助。小到油盐酱醋,大到婚丧嫁娶,都是由程家事无巨细地为其服务。
人们常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抚养之恩,大于天。
在从事九司衙门的特勤工作之后,直到今天为止,杨楠都没有被要求做过什么。但是杨楠总是在找机会报答程家。
其实随着自己位置的不断上升,程家一直在淡化自己和程家的关系。
有些事只需要藏在心中,然后在实际行动中去报恩。
就比如现在,其实杨楠早就知道程智一伙人在谋划着什么,到今天为止,总算是有了大概的轮廓。
程智应该是想要通过暴力手段来解决问题。
之前朝堂里那些文臣提出来的建议,他也知道。作为九司衙门的执掌人,他要比其他人知道的更早。
本来是想通过自己的手段来做些什么,但是他却在让底下人做事的时候发现了另一股力量的影子。
其他人或许不他熟悉,但是九司衙门的暗探们却很清楚,对方的形式风格有着强烈的军方气息。
于是杨楠选择静观其变。虽然军方的势力现在可以用惨淡来形容,但是在盛京的都是少而精的人物,甚至有宗派里来试练的弟子,实力不容小觑。
他把这些相关的信息全部压了下来,并且以调查实证的由头将这件事始终压在第一道程序。
就算到时候有人来查,也只会是程序的原因。
这便是盛京城所谓最成功的一次流血事件在事发之前并没有被九司衙门发现的原因。哦,只能说是发现了,但并没有上报,毕竟九司衙门的人还在落实证据。
人类历史上多的是这种糟心的事情,看来在这里还是一样。
与此同时,古通三人已经快要到达大元的北方军马场,仅仅一个急行军的日程。
古通决议先歇一日,等明天再上路,顺便再打谈打探北方军马场的虚实。
据古通记忆中关于父亲的画面。
在圣教还没有陷落之前,大元军队的大名就已经名扬天下了。
行军快如闪电,作战乃苦战,擅打攻坚战。当然大元的骑兵也是当时的天下第一,草原上引以为傲的骑兵在元军手下未尝一胜。
所以古通在面对大元军队的时候,小心警慎便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只不过,古通大概也想不到自己对面的不再是那支胜利的雄师了,现在剩下的,只是一个空壳子。
但是,好在现在古通还不知道。
雷泽宇还在继续着自己的悲催成长之旅,怎么说呢,再度体验这种成长的滋味,实在是很让人无奈无语。
哦,今天雷泽宇开始说单音节词了,理所当然的比同龄人早,只不过现在村子里没有同龄人,于是也就没了比较,也少了神童的称号。
雷泽宇自从抓周宴后就开始思考自己到底要怎样活的问题,然后也在思考刘超他们会不会穿越的可能性。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在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遇到熟人,雷泽宇的心里就开始躁动起来,于是就是,嗯,混吃混合,毕竟让一个还在老娘怀里抱着的乳臭未干,哦,不是还没断奶的小孩子来说,这些都太遥远了。
即使有着成熟的灵魂但是奈何没有成熟的身体。
嗯,现在就是在思考和混日子的不断交替下度过着每一天。
孩子的成长对于父母来说是件高兴的事,不过如果李全顺知道自己儿子是个披着孩子皮的成年人的话,估计溺死雷泽宇的可能性更大些。
于是在天宝五年的这个春天,一切变数都开始飞速的运转,为了某件事情的爆发做准备。
人在陷入迷茫的时候,通常会伴随着一些极端的情绪的出现。
比如歇斯底里,又比如自暴自弃。
大元军队的高层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
由于水师的重要的保障作用,暂时没有被提上撤销的名单。但是谁都知道有了第一步,就会有第二步。
文臣集团最擅长的就是温水煮青蛙的本事。
他们会不断的蚕食,不断的削弱你所拥有的一切,然后在疾风骤雨中将你打落在水中,再踩上两脚。
大元已经历经千载,这方面的手段不知凡几,在大元有着深厚的官场文化。
就像后世的****一样,历经几千年,文化的积淀在政治上得到了极大地体现。
陆军的将领们以及那些赋闲在家的武勋们,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集体陷入慌乱之中。
只有程志为首的一小部分人开始着手反击。
至于其他人,大概他们自己也不清楚军人的含义吧。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武将集团中的一些人为天下人上演了一出极为精彩的戏剧。
几乎集齐了现下大元出现的各种剧情的戏曲。
真是,莫大的讽刺。
当失去自己的骨头的那一刻起,他们已经不再是军人了,他们丢掉了自己的神魄。
程志在私下里联络了极为重要的几位人物,在得到保证之后,他开始行动了。
王友良,现年四十五岁,天禧十六年甲榜进士,现任礼部侍郎同凌元阁大学士,官居二品。
王友良是这次所谓革新的发起人。
虽然才刚刚升任为礼部侍郎不久,但是王友良已经再找下一个进阶的垫脚石了。
由于现在平静的朝局,让王友良无法找到足够分量的“料”来为自己的履历上再增添浓墨重彩的一笔。
于是他开始不顾一切地去寻找机会,最后在“得力人士”的提醒下,将矛头对准了早已没有什么战斗力的陆军。
由于当年的事情早已被历史淹没,成为历史的一部分,再加上文臣集团的故意淡化,所以王友良并不知道自己现在所在的这个国家的建立者和那些立下汗马功劳的武将们所缔结的誓言。
不过估计知道,他还是会选择去碰一碰,朝堂里永远不缺这样被功名利禄烧红了眼的野心家。
王友良今天下朝之后出于习惯到城外西面的镜湖边上赏景,其实只是不愿意回家面对自己那个彪悍的妻子。
王友良真的很痛恨不知何时起流行于盛京的“夫人集团”。
在这个组织出现之后,盛京城里满是葡萄架子倒了的传闻。
好在还有镜湖可以来。
镜湖边上并没有任何产业,只是有几座别具一格的庄园。
这些地方都是那些真正有实力的人拥有的地方。
王友良也有时候会幻想自己入住的情景。
这种幻想会让他本来绷紧的心神慢慢的放松下来,这是他来这里的另一个原因。
隔三差五的来这里展望展望未来,做做美梦,对于治理王友良心中的创伤,很有帮助。
王友良收回望向那些庄园的目光,开始远眺,看着远处早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风景。
一阵风吹过来,轻抚着王友良的身体,忽然王友良觉得有些凉,抬头看了看天,然后就发现自己真的看到了天,在翻滚的风景,以及一个远走的背影。
天宝四年四月初十,当朝二品大员,礼部侍郎同凌元阁大学士的王友良于盛京城外遇刺身亡,同时遇刺的还有三位候补侍郎,以及两位行走。
天下轰动。
皇帝盛怒。
李琦实在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但是他很高兴,因为如同死水般的朝局,终于因为那几个该死的混蛋泛起了涟漪,荡起了波浪。
但是他还是知道装装样子的,上朝时做出一副大怒的样子,下朝之后却和长孙皇后在小池塘欢快的喂鱼。
当然这件事也很少有人知道,因为李琦赶走了所有人,他只想和自己的妻子分享自己心中的变态的喜悦。
在昨日事发之后,李琦便连夜招杨楠入宫,在秘密交谈了半夜之后,李琦放下心来,开始酝酿自己的表演。
作为一位君住自己该如何表现呢?实在是没什么经验啊,这样的事情太少了,实在是太少了。
就在李琦还在纠结于以怎样的姿态去面对朝堂上的诸位大臣的时候,程志安排的人开始在太庙运作铁劵的事。
同时,在市面上开始流传那个血誓的事,都说那几位遇刺的大人都是因为违背了血誓而遭到了天谴。
刚开始没有多少人相信,然而在查阅军事方面的史籍之后发现,原来真有这事。
要不是在书上有这样的记载,估计没有人会相信这个血誓的传闻。
然而终究是在民间流传开来,等到被隐瞒的李琦反应过来,只能是和文臣集团干瞪眼,现在就算是有证据证明是军方动的手,也无济于事了。
文臣集团的打算要彻底泡汤了。
而李琦更多的是被愚弄之后的气愤,程志为什么不按剧本来呢?
这完全违背了游戏规则,就算是自己也不敢这么做。
先杀人再造势,方法很简单,却很有效果。
不过,李琦终究还是具有一定才智的。
在最初的不适应过去之后,由于骨子里不怕事大的风格,他开始着手让九司衙门和文臣集团消除影响。
然后进太庙,想要将血书铁卷做处理,让这件暂时困扰着他和整个文臣集团的东西,失去效力。
这完全在程志的预料之内,于是李琦发现血誓铁卷不见了。
这就让李琦有些慌了神。
到了现在他才发觉事件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太多,自己貌似已经应付不过来了。
当夜杨楠再次入宫,一同被召见的还有几位阁臣,算是大元最有实力的一帮子人了。
杨楠保持着自己在有文臣的情况下一言不发的良好习惯,这样的九司衙门才更有威慑力。
阁臣之首杨松林老大人,对于此次事件的处理感到很恼火,那些人竟然直接动用了杀招,真正杀了人。
这实在是罕有的态势,不过在听完李琦的话之后,杨松林老大人想了半天,然后就有了整个事件的爆发的点。
“陛下,既然那件铁卷已经失窃,那么便可以当做它本来就不存在,来处理这件事”
“但是史书上的确有记载啊”
“可以说这是编纂时的一个错误,那件铁卷不曾出现过,那只是当时的传闻而已,毕竟当今天下没有人可以见到那件东西。”
“这如何解释的通?”
“只要陛下说这是真的,他就必然是真的”
李琦心里老大的不乐意,这老骗子就只是让自己丢脸而已,唉,反正已经丢了,干脆便不要了。
“好,就以杨大人的意见办吧。”
程志其实已经预估到了很多的情况,但还是低估了文臣集团以及当今圣上的无耻程度。
于是事件不可挽回地倒向了无法挽回的局面。
四位摩旅将军叛乱,九司衙门部分密探以及杨楠叛变。
为天宝五年的这出大戏画上了句号。
皇帝自我批评,文臣集团自我检讨,陆军被消除。
文臣集团终于完成了对军方的最后一站,站在了胜利者的宝座上。
水师只是工具,不足为惧。
在西平道的某座深山里,一群装束奇怪的人正在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