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爷子很想在这个时候对这不争气的女人说一声：都这个时候了，还要什么面子？
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还是忍住了。
说白了，他也需要面子。
“亲家公，我觉得你们若是就这么把他们给逐出家门，外人一定会笑话你们的。身为这样的大家庭，竟然把儿子和儿媳妇这般逐出家门这听着好听吗？”
“哼，好听不好听，这也是我们家的事，和你没有关系。”季老爷子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我先我需要提醒你们一下。不止穆依是你们季家的人，穆雪也是，而且穆雪是嫡女，穆依不过就是一个庶女而已。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不会为了一个庶女而毁了自己嫡女的幸福，你们说是不是这么道理？若是这个家分成了，季熙晗他们获得了大部分的家产，那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的女儿将会被置于何地？她和季熙杨两个人以后的日子还能怎么过？季熙杨是庶子，他们得到的会非常少，这样你们也愿意？呵，我想孰轻孰重，你们自己应该可以掂量出来，两个都是你们的女儿，你们和谁更加亲近，你们自己心里应该也有数吧？”
穆老爷子愣了。
是啊，如果财产都被季熙晗他们分走了，那季熙杨怎么办？他们和穆雪之间的感情显然要比和穆依之间的感情更加靠谱许多。
若是到时候分了家，季熙晗得到了最多的财产，可是穆依不愿意帮忙，他们到头来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但如果财产给了季熙杨，他们相信穆雪一定会帮穆家的。
“老爷子，人家说的对，我们不能为了穆依就断送了雪儿的未来啊，这是做不得。穆夫人是穆雪的嫡亲娘亲，在这个时候不管为了什么，她都得为自己的女儿说话。穆依算是个什么东西？她凭什么要让穆依好过？”
穆老爷子皱着眉头想了好久，然后说道：“也对，这件事是人家的家事，咱们在这里自然不好做太多干涉。女儿嫁出去了，就是人家的人了，咱们管太多也不合适，还是先走吧。”
“可是老爷……”
穆老爷皱眉小声呵斥道：“要你走你就走，哪里有那么多的可是？怎么，难道你不想走，还想继续留在这里不成？”
穆夫人有些犹豫地看向穆雪。
“其实我还想和雪儿说说话的。原本今天来不就是为了找雪儿吗？我这个做娘亲的很担心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有什么好说的？现在她就站在那里，你也看到了，她脸色也不错，只是瘦了些而已。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先回去，这样她才能过得好，知道吗？”
根据季老爷子现在的态度来看，这家八成是不会分的，若是这家不分，那雪儿就占了大便宜。
但是也有个问题。
只有分家，他们才能得到直接的帮助，如果不分家的话，这钱就算是季熙杨的，那也是将来的事儿，至少现在他还得不到。
所以现在他们家这窟窿，恐怕还得再去想其他办法才能填补吧。
所以这事情绕来绕去，到底还是得靠着穆依来解决。
“如果我是你们的话，我就会选择搬走。”徐夫人说道，“现在这家里的情况你们也看到的，没有人对你们有好感，大家对你们都有一定程度的排斥。你们留下来，日子过的也不舒心，何不自己去找其他的地方住着呢？”
“那你们为何不搬出去？”季熙晗反问道，“虽然有人看我们不顺眼，但是我们不觉得什么，也有些习惯了，所以都可以忍受。我想一直一来，都是你们不能忍受我们的存在吧？既是如此，那你们为何不搬出去？同样也不会看到我们，日子会好过很多，这和我们搬出去的结果是一样的。”
“废话！这是我的家，我们为什么要搬走？”
“同样的道理，这里也是我们的家，我们为什么要搬走？”穆依笑着说道，“我看现在是你们更怕我们吧。不过既然你们当真就这么见不得我们，那也得拿出一些诚意来，至少让我知道，你们是真心不想再看到我们，所以宁可丢掉一切，也不想我们多在这里留几天，对吧？不过现在看来，你们并没有这么诚意，既然如此，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相公，咱们走，等他们商量好了再说。”
“嗯。”
“废物！真是废物！”见季熙晗走了，穆老爷子大吼道，“怎么，刚才你们在这里一句话都不说？嗯？你们就那么不想他们离开吗？”
“老爷，我们当然希望他们两个离开，这样咱们家里就不会有麻烦了啊。可是他们提出的条件实在是太过分了。分家？这怎么可能呢？”
“是，这当然不可能。可是后来我说直接将他们逐出家门，你们还不是没有人再说什么？怎么，你们就这么不认同我的做法？我这也是刚知道，原来你们一个个都这么有爱心啊，你们是不是担心他们两个人什么都没有就被赶走会活不下去？”
“老爷子，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现在在这里的人也就是我和雪儿罢了，我们两个女流之辈，谁能开口说这种话？这是不符合规矩的。更何况内宅之事，本来是要由夫人来处理的，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姨娘，没有资格多说话。”
“哼，没资格多说话？你现在倒是谦虚了起来。那之前呢？之前我可没见你少说什么。该说话的时候不说，不该说话的时候你说得那么热闹，我想知道这有用吗？你们做事到底能不能分清楚主次和轻重缓急？”
季老爷子现在很生气，虽然生气并没有什么大用，可是如果不生气，那也实在说不过去。
季熙晗那个畜生。每一次和他说话，都能被气个半死，这一次显然也不例外。
他就想不通了，明明他是老子，季熙晗是他的儿子，为何他就制不住那小子呢？还有他的母亲，在内宅不管事情的那位，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季老爷子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这个家可真是让她感到疲惫。
但是没办法，现在能主事的人就是他一个，如果他什么都不能做的话，那就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家里的所有财产都变成别人的。
虽然季熙晗姓季，虽然季熙晗也是季家人，但他可是一点都不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来看待。
当时那女人那般不情愿地和他在一起，然后才有了季熙晗，本来以为有了孩子之后一切就会变得不一样，但是事实证明那女人的态度根本就没有任何改变。没有改变就算了，竟然还变得越来越恶劣，就像是个疯婆子一般，让他实在心烦不已。
有了一个心烦的女人还不够，后来又多了一个令他心烦的儿子，他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虽说虎毒不食子，但是他现在真真就有了一种想要把季熙晗给宰了的冲动，要不然这日子就没有办法继续好好地过下去了。
穆依拉着季熙晗出了府，没有直接回到他们的房间。
穆依觉得，既然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那她也是时候该对季熙晗说出真相了。虽然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但是该说的还是要说，不能再有所隐瞒。
夫妻就是应该坦诚相待，季熙晗已经做到这一点了，而她却没能做到，现在也是时候该坦诚了吧。就算他不能接受她，那也没办法，毕竟事实就是事实，她也无从否认。
“要去哪里？”季熙晗问道。
“我也不知道。”穆依停下来，有些迷茫地说道，“我有些话想要和你说，我们找一个清净的地方吧？”
“我们没有骑马，不然就能带你去之前我们经常去的那个地方了。”季熙晗想了想说道，“要不我们回去牵马？”
穆依摇头：“这太麻烦了。要不我们随便找一个馆子，找个包间也可以。”
“也好。”
季熙晗带穆依去了离这里最近的一家酒馆，要了一个包间，点了些菜。
本来应该先说正经事的，可是她一看到那些菜，就忍不住先吃了起来。
季熙晗帮这穆依布菜，笑着说道：“你慢点吃，不要噎着，没人和你抢的。”
“你也吃啊，咱们一起吃。”穆依一边嚼着嘴里的饭菜，一边不清不楚地说道，“这家菜的味道还不错，你快点尝尝，不然一会儿就全都被我吃完了。”
“我不饿，你先吃吧。”
“哦，那好吧。”
穆依可没客气，既然季熙晗说他现在还不饿，那她就全都吃了吧。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啊。”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穆依突然说道，“你对今天发生的事情有什么感想没有？”
“感想？”季熙晗失笑，“这能有什么感想？你觉得我应该有什么感想？”
“就是对于你爹的认识啊，你不觉得他很缺德么？”穆依笑道，“虽然当着你的面说这种话恨不妥当，也不太礼貌，不过我觉得我说的是事实，你说呢？你看看你爹都做了什么事啊，那么轻易地就听信别人的话，还猜测你是魔鬼，这是一个亲爹该有的态度吗？我哦度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根本就不是你的亲爹。”
“无所谓了，他对我向来都是如此，我也没办法。”季熙晗耸肩，“反正这么多年都是这样，我早就习惯了。其实到现在也不知道你爹娘来这是为了什么？找你谈话？”
“你记不记得上次我们见到了穆雷？一定是他把那天我对他说的事情都告诉爹娘了，他们很疼爱穆雪，听到那消息之后，自然紧张不已，担心穆雪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被别人欺负，然后就亲自过来看看。”
“不过我觉得你爹应该还有其他的目的。”
“什么目的？”
“你记不记得你让我调查穆家的事情？你不是怀疑穆家可能遇到了什么麻烦么？事实证明的猜测的是对的，你爹做生意失败了，现在有很大的一个窟窿需要填，需要一笔不小的数目。我想他今天来这里，可能也是有来要钱的想法。”
穆依恍然大悟：“对啊，这样也就能解释为什么他突然也对分家那么感兴趣，还替我们说话呢。”
“你爹大概是在想，如果我们能分家成功，得到一大笔钱，到时候他就可以直接向我们开口，你身为他的女儿，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穆依点了点头，容纳后借着说道：“可是后来想想，穆雪也是他的女儿，而且和我比起来，他更喜欢穆雪。他不能让穆雪过着不好的生活，所以就改变了想法，又不同意分家了。你说我爹是不是墙头草？一点主见都没有，听别人说些什么，他直接就跟着别人的想法走了。这样的父亲，我真想说他没用。”
“那你想要帮他么？如果你想帮的话，我这里有钱。”
穆依要不犹豫地摇头：“不帮。做生意本来就是有亏有赚，他当初既然下了那样的血本，就应该也做好血本无归的准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