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雪淡淡一笑,杨念风心头微微宽慰:“他没事的,托我来将他的东西带走。”话里不容拒绝。
然而韩昭男却是硬邦邦的说了句:“他死了。”
杨念风大惊失色:“怎么可能!”某种程度上对于大哥他更认可二哥,尽管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的妄想上。
这时杨家的保姆急忙忙的上楼告诉杨念风他父亲和母亲醒了,杨念风想二女表示歉意便急忙忙下楼去了。
苏幕雪向韩昭男叹了句:“何必呢!昭男。”
“他的生与死不过都活在他们的想象中,没有谁关心,又有什么区别。”
——
楼下传来争吵的声音,苏幕雪自然知道是什么原因,聆听万物的能力在她迈入识藏境后对人却是极少使用。
韩昭男已经整理好了杨尘的衣物。她不想过多在这里纠缠,于是下楼准备道别。
临近客厅时,传来杨念风与杨大勇父子的争吵声。
“爸爸,二哥已经死了,可是死了!”
“知道了。”一道苍老的声音不咸不淡的说着。
“小风,你爸爸刚醒,身体不好,你不要气你爸爸了。”一个女人声音,应该是杨念风的母亲。
“二哥又不是你生的,你当然不心疼了!”
“呜呜,你这孩子说什么话!”
这时,韩昭男走到了客厅里,争吵被打断了。
“杨伯伯,杨伯母,杨尘的遗物我带走了,你们保重。”
“你是?”杨大勇还没来得及询问,韩昭男已经带着杨尘的衣物离开了。
“二哥的女朋友。”杨念风在一旁小声的回答。
“啊!”杨大勇感叹一声,眼神有些诧异,夹杂着骄傲一闪而逝,随后是一脸的痛苦。
那一闪而逝的表情没有逃过跟着下楼的苏幕雪。
杨大勇猛的看见一个如同画中的女子,怔了怔:“你是?”
“我是杨尘的朋友,伯父。”苏幕雪的情绪控制的极好,礼貌的回礼。
“杨尘的日记我带走了。”苏幕雪怀中抱着已经泛黄的硬壳笔记本。
“啊!好。”
待苏幕雪走到门口,杨大勇猛然问道:“他怎么死了。”
“飞机失事。”苏幕雪没做停留。
待听到苏幕雪的车离开的声音,杨大勇装作不经意间路过杨尘房间的门口。自从杨尘搬走后,他从未进过这个房间,推门而入,眼泪却是毫无征兆的夺眶而出。杨大勇赶紧抹干的眼泪,退出了房间。
“大勇,怎么了?”杨念风的母亲从背后抱住了杨大勇问道。
“没,没什么,收拾一会,我们去金山公园玩。”
“能和我说说那孩子的事情吗?”
“金山公园我们有一段时间没去了,你最近可能是工作太忙了,昨天居然不知不觉晕倒了,我们出去散散心······”
——
“中校,您真的要亲自去吗?”杰卡罗夫有些担心几个月的情况又上演。
“共和国现在的头等之急是如何应付美国,有些事是我必须亲自去的。”叶捷琳娜站在船头,前方险恶,她却一往无前。她明白杰卡罗夫的担忧。
“如今这天下,只要我不死,没人敢动苏维埃之夜,还有你认为当时洛杉矶观战的真的只有我们感知的那么多人吗?”
杰卡罗夫略作思索便明白了叶捷琳娜说的意思:“只是您有伤在身,欧洲和印度不乏愚蠢冒险之人。”
叶捷琳娜摆了摆手,哈哈大笑:“我正好可以清扫这世界的垃圾,况且共和国先生之名,我怎可不去见一见?”
在南海叶捷琳娜登上共和国的轮船,驶往京城。魏重甲也南下,前往云南临沧,那里临近金三角。对于有些人来说这是伟大的合作,对于另一些人来说这则是肮脏的交易。
——
马王坡的后山接连几天都是一番热闹的景象,苏幕雪给杨尘选了个风水之地,给他树了衣冠冢。
她们在这里已经停留了数日,衣冠冢以最快的速度修好,这对于马王坡的村民来说是难得一见的奢华建筑,也纷纷猜测二女是杨尘什么人。
苏幕雪对那些猜测不置可否,今天是最后一天,明天她们就要飞回德克萨斯。坟前摆放了各式水果与清酒,她们委托了县城里的一家水果商,每周六都会在坟头摆满新鲜的水果,尽管她们知道这些水果在她们离开多半会被马王坡的小孩与村民拿走,但这毕竟也是一种热闹,不至于坟前太过冷清。
苏幕雪在杨尘坟前翻开那本日记,断断续续的。最早的一篇是杨尘六岁那年,最晚的一篇是十九杨尘考上大学离开淮阳的时候。
——
为什么爸爸妈妈和哥哥都去了海南不带上我呢?是不是因为我期末没考好,看来不能经常出去玩了,明年争取一起出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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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真的好厉害,挣了一大笔钱,我们搬进了新房子,很大很漂亮。可是我房间为什么离哥哥他们的房间那么远。看来爸爸妈妈不是很喜欢我,可我没有哥哥那么聪明,该怎么办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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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家长一个人没来,明明都说了。这次我考了第六名,父母还是不满意吗?不可能谁都像哥哥那么聪明。但好在晚上哥哥向我道歉了,他公司出了点事,没赶上。而且父亲也去了,只是他不知道我已经上了初中,跑去原来的小学开家长会了。明明哥哥每次家长会他们都去参加了。看来他们彻底对我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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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没有学习的动力,反正除了哥哥也没人关心我。已经三天没去学校了,看来连老师都忘了我。好在书房里的书非常多,不至于太过无聊。至于学校的事,只要期末保持在中游水平就行了,也不想和强二他们去网吧还有蹦迪,我可不想给他们惹麻烦。唯一头疼的是在书房没有人叫我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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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连续十五天没去学校,也没有出门。又刷新了记录,但期中考试的时候我考了十二名,我是不是个天才?要不要对他们说呢?算了,再天才也天才不过哥哥。但今天晚上的哥哥很奇怪,把叫道了一个很黑的地方,然后我就记不清了。
——
自从那天过后,哥哥生病了,在病床躺了一个月。但这个月对我不知是高兴还是悲伤,班主任终于发现了我多次旷课,做了次家访,父亲也好像发现有我这么个儿子,破天荒的教训了我一顿。明明很疼,为什么我缺很高兴呢?
——
明天哥哥要带我去台湾玩了,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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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船出事了,哥哥不幸遇难了,我也很痛苦。但父亲为什么要教训我,又不是我害哥哥的。母亲为什么要指着我说:“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
就算我没有哥哥聪明,难道他们就那么希望我去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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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离开了家,去了外婆那里,反正我在家已经彻底被遗忘了。我已经在这里生活两个月了,却没人发现,外婆对我很好,只是年老了,有一点痴呆症,外婆要我去读书,该死!没有钱。不过听马曹说,山上的毒蛇很值钱,赶集的时候能买两百元一条。就这么决定了,我要去抓毒蛇!!!
——
刺猬,毒蛇,斑鸠,树林里的动物肯定很怕我们吧,这个暑假总共卖了一千元。学费总算解决了。马曹,马华他们太笨了,两个人还没有我一个人抓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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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我母亲死了,明明都没好好抱过我,为什么我会流泪呢?大概是因为外婆哭了,所以我才哭了。
——
这里人这么都这么健忘,算了不管了,马曹那家伙居然想当歌星。我门第一次创作我填了词。
《让世界知道我的名字》
——
苏幕雪合上了日记,抱在怀里。轻轻摆动着身体,像在跳着华尔兹一样。她闭上了眼,仿佛看到日记里的男孩,和他一起孤独的成长。
马曹没去杨尘的墓前,他向着杨尘衣冠冢的方向,拿起吉他,轻轻的弹唱:
《让世界知道我的名字》
当我年幼时,我问爸爸。
我会成为英雄吗?
成长的路上有太多荆棘,儿子,不要害怕,不要害怕。
奔跑吧!前方总会有鲜花。
当我成长时,我问妈妈。
我会富有吗?我会英俊吗?
人生的旅途中有太多不如意,儿子,顺其自然吧,顺其自然吧。
留下吧!身后总是你的家。
不到最后谁知道结果,爸爸妈妈。
城市的喧哗,人心的倾轧。
没有温柔的女孩也没有热水的家。
成长中挣扎吧!咆哮吧!痛苦吧!沉沦吧!
但这样就算了吗?
就算没有她!没有家!没有花!都没了!
不要放弃呀。
因为我要让世界知道我的名字,让世界知道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