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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艾兮哀兮

洪洲大地,百国林立,其中在东川国境内,有一座大城名为“千罗”。

千罗城人口百余万,统驭周边数十座村镇,城中有三大家族,他们是名副其实的土皇帝,在这座大城之内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陈家,便是这三大家族之一。这个家族的人有很强的经商天赋,他们从农民手中收刮来粮食,然后囤积起来,等到哪一年闹粮荒,他们就抬高价格卖出去,于是就能赚取大把大把的银子。

而到了那个时候,普通的农民由于庄稼收成不好,粮食不够吃;陈家卖的粮食又贵,买不起;家里人口又多,老老小小都嗷嗷待哺。于是,有太多人就在这个过程中被活活饿死。

艾兮的父母便是如此。他一家五口人,世代为农,两老、父母、他,三年前一场饥荒爆发,家中无粮,长辈们宁愿自己饿着,也把为数不多的粮食留给他吃,这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两老先走了。

随后,他爸妈意识到,就算他家再怎么省吃俭用,也挨不到来年的春夏之交,于是,他们把艾兮送进了千罗城,送到了陈家为奴。

那个时候,艾兮才十三岁。十三岁寄身陈家为奴,虽然当奴仆很累有没有尊严,但是那时候能吃饱饭就不错了,陈家身为三大家族之一,对待自家的奴仆自然是不会亏待的。

艾兮白天工作,主要就是打扫卫生,他年纪小,所以管家没让他干重活。到了中午和晚上,就能饱餐一顿,而且每两天之内总有一天有肉吃。

艾兮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于是半年后,等到冬天刚过去,他就怀里揣着一小袋白米兴高采烈的回到家,他想把他这半年来赚到的一袋米送给他父母。

可是,他一回到村子,看到的却是满目疮痍,毫无人气。他来到自家的屋前,看到的却是两具已经腐烂发臭的尸体拥抱着蜷缩在家门口,他们的头颅望着远方,似乎在临死前也想看看他们半年没有回家的孩子。

艾兮哭了,那一年他十四岁,他流着泪将双亲的遗骸埋进土里,并把那一袋白米作为陪葬。

他的父母终究是没有挨过那个冬天,似乎村子里也没人挨过那个冬天!

一天后,他离开那个从小长大的村子,回到千罗城的陈家府邸。

他心情沉重,人生好像失去了色彩,只能像木偶一样重复着不间断的工作。

日升月落、春去秋来,两年后,他十六岁,但是他皮肤苍白,身体瘦弱,一点也不像一个正常人。

因为他已经失去了人生的目标,不知道活着干嘛,这种状态直到一个月前发生了改变。

那一天,陈家的大管家把一众奴仆召集过来,这些奴仆的年纪大多和艾兮差不多大,都是三年前那场饥荒中被招进来的孩子。

大管家对他们说道:“你们进我陈家为奴已满三年,我陈家有规定:为奴满三年,赐下吐纳术与黄品道文一枚。望你们好生修炼,吐纳天地元气、凝结大道烙印,以成道师之位,不可辜负家族对你们的厚爱!”

吐纳术,是一种修炼功法,凡人修炼吐纳术,吐纳天地元气入丹田,化作一股金色道力,这股道力具有强大的威力,能施展各种道法。

在洪洲大地上,修炼功法除了吐纳术外别无分家,区别只在于,天赋好的人吐纳天地元气的速度会越快。

道文,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文字,全称“大道金文”,每一枚道文都代表一种道法,它们是天地大道的载体。

凡人修炼吐纳术到丹田充盈时,便可学习道文,将道文的笔画熟记于心,然后将丹田内的道力灌输于指尖,以手指为笔、以道力为墨,用特殊的“虚空笔法”在空中起笔,将道文写出来。

这时候,道力会从指尖溢出,在空中留下不散的金色印迹,等到道文在空中写完、道文成型,就会散发出一股奥妙的力场,吸引周围的天地灵气附着于道文之上,再经历压缩,最后道文凝结成一块温润如玉、薄如蝉翼的道印。

道印,是天地灵气结合大道金文形成的大道烙印。道印一成,就会钻入施法者的丹田内,而拥有了道印的人,也被成为“道师”,他们能通过道文来施展种种神通。

道印与丹田一同构成道基,是每一个道师修道的根基。

道师凝结的道印越多,则境界越高,实力越强。

凝结了一枚道印的道师,称为一印道师;凝结了两枚道印的道师,则为二印道师……以此类推,直到六印道师;在六印道师之上,七印、八印、九印,则称为“大道师”,而在九印大道师之上,则是宛如神仙的混元道尊。

混元道尊,那是翻江倒海无所不能的神仙,他们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法力广大,是凡人连想都不敢想的存在。

艾兮不奢望自己能成为混元道尊,那个时候的他,只觉得自己要是能成为道师那该多好。

他从小就听说过道师的传闻,以前在他小时候,有一个道师来他们村子问路,正好那时候有一只狼狗冲道师乱叫,那位道师只是挥挥手,在狼狗面前劈下一道雷,那只狼狗就吓得把尾巴缩起来了。

等到他长大了,他对成为道师就越加渴望,他希望自己成为道师后,可以赚很多钱,让父母不要那么累的在田里工作,让他们可以享享清福。

后来,父母饿死了,他也成了奴仆,本以为自己一生都没有机会成为道师了,哪想到,大管家竟然把成为道师的必须的吐纳术和道文送上门来了。

他不由得感叹,大家族就是好啊,世面上贵得离谱的吐纳术和黄品道文,就这么送给了他。

吐纳术虽然在洪洲大地上流传得很广泛,但是贫穷的乡下人还是接触不到的,更别说黄品道文了。

道文也是分级别的。由于每一个道文对应一个道法,而道法是有强弱之分的,于是,道文也划分了四个等级,按天、地、玄、黄四品排位,天品道文最珍贵,黄品道文最普通。

当然,虽然说黄品道文普通,但也是相对而言的,一枚最最最孱弱的黄品道文在市场上也要卖千两黄金呢,而且大部分道文都是有价无市,比如说,市场上是绝对不会出现玄品道文的,即使价格再高也没人卖。

道文是金色的,因为它叫“大道金文”嘛,不过,黄品道文是淡金色的,玄品道文是暗金色,地品道文是黄金色,而天品道文是亮金色的。道文的品质越高,则颜色越亮。

又由于天地万物都是由金、木、水、火、土五行组成,所以道文也划分五行,它们对应的道法也划分五行。

每一枚道文所对应的道法是有五行属性的,凡人若要凝结道印了,千万要选对了道文。

因为,如果一个人选了火行的道文,那么它凝聚的道印是赤红色的天地灵气压缩成的薄玉、加上烙印的一个金色道文。这个道印一旦进入丹田,就会和丹田组成“火行道基”。

而道基,则是道师修道的根基,道基一旦确定,五行属性就不可更改。所以,那个人终其一生都只能凝结火行的道文。

当时,大管家拿出了五枚道文,这些道文都是写在包装精良的经书上的。这五枚道文,五行属性各一个,任由他们这些奴仆挑选。

艾兮挑选了金行道文,名为“青钢手”,因为他知道,金行道文对应的金行道法,是五行中攻击力最强的。

挑选完了,他就开始抄录,他要把这个黄品道文一笔一划、认认真真的抄在纸上,然后回去好好练习写法。

之后的一个月,他一边修炼吐纳术,吐纳天地灵气入丹田,化作金色道力;一边苦练黄品道文“青钢手”的写法,将它写到熟练。

别看这只是一枚黄品道文,但是它的笔画极其复杂,而且笔画没有规则,没有准确的横竖撇捺,往往是一横带斜角,一竖往外拐,零零总总数十道笔画,一会儿画圆圈、一会儿画三角,复杂至极。

幸好艾兮以前在村子里,从几个有学问的老人那里学过一些字,写字有基础,所以一个月下来,这个黄品道文他也写的很熟练了,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

但是,有一件事让他很烦恼,就是他修炼吐纳术时,总感觉丹田内留不住道力。

他一运转吐纳术,周围的天地灵气就被他吸收入体,然后再四肢百骸、浑身经脉内运行,在此过程中被转化为金色道力,最后这些道力尽数归于丹田。

一般来说,这些道力进入丹田后就留在那里了,可是艾兮却不是这样,他修炼来的道力,有十分之九都散掉了,只有十分之一留了下来。

也就是说,他和别的奴仆付出同样的修炼时间,他的收获却只有别人的十分之一,这让艾兮十分困扰。

于是,今天上午,他带着困惑去问大管家,大管家用道力检查了一遍艾兮的身体,便叹了口气对他说:“艾兮哀兮,悲兮痛兮!孩子,你的丹田有后天缺陷,是年幼时营养不良,导致丹田发育不全,所以修炼时很难留住道力,你……不适合修道!”

此话一出,艾兮当即呆若木鸡,良久没有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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