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一停顿又一转口气嬉笑着说,就那个宋雅卿说的那话,这样的男人你不珍惜,你自己掂量掂量吧。咱可说好了,在哪上班我也去了,人我也见了,你要不珍惜,我可伸手抢啦!
叶婷婷的这些话,却没想到十几年后,被宋雅晴还回来用在了她身上,而且我躺在病床上为她的婚礼写了个对子。
“去你的”。被叶婷婷一番抢白数落,把宋雅晴说后悔了,坐在床上好半天没吭声。最后拉着叶婷婷自言自语的说“你说他现在会怎么样呢,好点了吧”。
“这我哪知道啊,自己出去找他去呀,去问问。刚才怎么一点不关心,说不定明天就来找你了。要是不来,马上面临着毕业考试了,等忙完这一阵你去找他呀,坐在这里想解决问题吗”。
她却不知道我也是同样的心思,可是忙起来了,而且还是当着她的面差点玩儿个生死离别。宋雅晴面临着毕业,没时间到我这来,我也是像套上了磨的驴,也没腾出时间来去她那看上一眼,说一说。有好几次提起笔来想写封信,都被坏种阻止了,他说“我那球娘们那些话伤人伤的厉害,你也干脆别写信了,写信也解释不清楚,别越抹越黑了,等有空见了面再解释吧”。宋雅卿也后悔那天发的那通脾气。
转眼间进入了六月,我们搬上了口大头井,在这口井上一干就是半月多。
一搬上这口井,老职工就心里发悚,说这口井多么多么难干,队长也是要求夜班停了,只留两个看井的,全部人员倒到白班。干了几年来这还是第一次遇到,也就知道这口井不是怎么好干了。
第一天搬上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娘们在带着水泥车准备洗井,见我们搬上来,他就指挥开始接管线。也不知他当时是怎么想的,非要让我去开闸门放套管气。我一听就想这不是纯粹是个神经病吗,水泥车打起压来,开闸门直接洗井就行了,放什么气呀,就没理他,忙活别的去了。
见我没理他,他又支使坏种,坏种看他正对着套管,就想出他的洋相,答应着就过去了。用手试试没拧动闸门,就知道压力不小,拎把三十六管钳走过我身边对我说“看我打死个****的,让他长点记性”。过去把管钳往闸门上一搭,试着很费力,他也不敢过分大意了,就吆喝娘们走远点。
这时的娘们已经不再是对现场一无所知了,看着坏种那么用力,也知道可能压力大。但是他不往旁边躲,而还是面对着套管闸门往后退,退出五六米后,吆喝坏种继续开。坏种用力慢慢转动闸门,就看从闸门口挤出一块死油来,娘们就继续往后退,一边退一边喊:开、开、开。
坏种继续慢慢的试探着开闸门,猛的就听“砰”的一声,一节长十余公分的死油喷出来,打在已经倒出十几米远的娘们的左肩上,把他打了一溜滚儿。他咕噜滚到一边趴在地上就喊“关,关,关”。但是已经晚了,就听得乒乒乓乓一阵,井口那里已经喷了一大堆。新职工都吓得躲的远远地,也就是坏种还算是经多见广,没吓得扔下管钳跑了,而是在急急火火的关闸门。
关上闸门,娘们才从地上爬起来,吓得脸色蜡黄。撩开衣服看看,肩窝处乌黑一片,整条胳膊都抬不起来了。他坐那里不说话了,我开始招呼大家接管线洗井,结果水泥车一开泵就达到200个压力,直接憋死车,打不动。娘们看看没办法,只好安排我们做开工准备,他带着车回队。
第二天,队长也到了井上,指挥着洗井,同样是折腾了半天洗不通,只好放走水泥车。没办法只好试着强起,队长自己操车,找出几个手脚利落的老职工在井口,试探着拆井口。这里面当然少不了我和坏种,等慢慢砸掉卡箍,人都闪开,队长开始上起抽油杆。提起几公分看看没事,不由的放心了。
可是没想到,多年不动的老死井了,抽油杆蜡卡。开始活动解卡,活动了大半个上午没见效,队长有点耐不住性子了,上提到三个大格(也就是二十四吨),来回几次,把抽油杆拔断了。看看不喷,队长放心了,安排我们起拔断的抽油杆,他回队了。
一天下来,小心翼翼的起完这些抽油杆后,开始拆井口起管柱。套管放喷放了有两小时,看看气大,喷出的油不是很多,都大意了。起了二十几根油管,晚上继续看井。
第三天,队长依然跟着。起了总共八十几根油管,露出了断的抽油杆,由于起出了八十多根管柱,也就是起出了800多米吧,卡的也就不是那么紧了,没费劲儿就解开卡了,很顺利的往上起。虽然油管里一直往外淌油,但是在场的人全都没有在意。当起到按原井记录上算,井里还有32根抽油杆的时候,出事儿了。随着油越淌越快,开始有了喷的迹象,紧接着能喷起一米多高。我们这些人也不觉得啥,几个老职工脸就变色了,队长更是果断,喊着砸吊卡把抽油杆扔井里,上萝卜头、座井口。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冒着喷起一米多高的油把抽油杆砸下去,上好萝卜头,座好了,还没来得及顶顶丝,就听一声刺耳的呼啸声,井口喷出的一股油气流,高度直冲过了天车(井架天车高18米),反应快的也就跑出了两三步,就听砰的一声,刚刚被扔进井内的抽油杆被打断了丝扣喷出一根来。撞在滑车上碰的当的一声响,斜飞出去,紧跟着是乒乒乓乓,或是单根,或是两根三根,全被喷出来。这时,没人敢跑了,任凭井内喷出的原油肆虐的洒在身上,都仰头看天,慢慢往后退,怕盲目的跑会被落下的抽油杆砸着。
等井内的抽油杆喷完了,我们几个不敢怠慢,冲上去顶顶丝、装钢圈、抬井口盖子,想装井口。抬着井口盖子往井口上一放,立即就被井内喷出的油流打出老远,连试几次没成功后。队长指挥不装井口了,用根20公分的小短接,配防喷闸门,装防喷闸门。
把新职工全部撵出50米以外,就剩我们六七个人,一阵的紧忙活,配备好了,抬着冲到井口。还好很幸运,这时正好喷的有点减小,间歇性喘气,趁这机会装好了防喷闸门。
悬着的心总算踏实了,走下来,全身都透了,鞋里也粘糊糊的。几个人相互看看,除了一张嘴露出的牙是白的其余没有别的颜色的地方,全是黑的。相互对视着,不禁都大笑起来,反正衣服是没法穿了,不用商量,几乎是都在忙着解扣子、脱衣服。
衣服裤子脱下来往地上一扔,就像是一滩糊墙的稀泥一样,只穿着裤头和鞋。队长过来说“都别扔,这口井还不知道干多久呢,回去给你们弄汽油擦身上、洗衣服”。
留下两个没弄脏衣服的,其他人回队。队长弄了两桶汽油,一个班分一桶。几个人站在院里相互拿棉纱沾着汽油擦洗身上,虽然烧的慌,但还都能嘻嘻哈哈的说笑着忍受了。不能忍受的是拿汽油擦命根子呀,一群人全都吱哇乱叫,然后是相对哈哈大笑。
几天下来,每天都是冒喷起几根,喷大了,抢装防喷闸门,然后洗井。井口周围用土围成了一道一道的土坝,井口的油都能齐腰深了。每天都是穿着衣服到井场,然后脱掉衣服只穿着裤头、工鞋站进油里干活。这样干了近一周的时间,终于把井内的油管起完了。
下油管的时候就下不进去了,带着通井规,一根油管用滑车(重1吨)压着下进去要用半个多小时,加上井内压力大还往上顶。有几次是刚刚下进去又被喷出来,下了两天,一根也没下进去。最后全队干部职工集思广益想办法,决定用冲沙的办法,用热水往下冲。还别说,这办法行得通,第一天就下了50多根。
我这边忙着在井上拼命,宋雅晴那边也面临着即将分配。自那天晚上我离开后,经叶婷婷的一番数落后觉得后悔。虽然心中着急,却又盼望我能去给她一个解释,可是时间一天天过去了,不但没见到我的人,更没接到我的只言片语。虽然心中生气,但是还是在叶婷婷的催促下,由叶婷婷陪着跑来了,想征求一下我的意见。
她到了队上,正赶上宋雅卿在帮我和坏种用汽油洗工衣。宋雅卿本来还因为那天晚上的事儿对她有点歉意,这么长时间没有她的消息,早就荡然无存了。今天见她来了,又不知道犯啥邪,也不看看她身边还有个叶婷婷,就没好气的说“哟,你怎么来了?又想我兄弟给你弄好吃的了吧,可惜,我兄弟没工夫,这一阵子在井上玩儿命呢”。
说着把洗着的衣服一扔说“看看这衣服吧,每天回来用汽油洗澡呢,你见过么?你试过么?他们井就离这不远,你要不要去看看啊”?
宋雅晴也没想到来到后会受到这么一顿抢白,不禁站那愣住了。还是叶婷婷开口说“嫂子,我们来都来了,不会不让我们进门吧”。说着拉拉宋雅晴继续说“我们这次来就是想见一下大哥他们的工作环境,你说是吧,雅晴”。
宋雅晴也反应过来,提着包进屋里把包往床上一放说“是呀,嫂子,还在生我气呀。这次来我是真有事儿,想就我分配去向的问题征求一下他的意见。既然他们干活儿的地方离这不远,那嫂子就带我们去看看吧,我也见见他们工作的环境”。
宋雅卿听她说是为分配的问题来征求我的意见,不好说啥了,也就没气了。再加上说真要到井上看看我的工作,宋雅卿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从队上找人弄两辆自行车三个人就跑到井上了。
她们来的时候,我们井上正在下油管。这时井中已经有80来根油管,并不是那么难下了。队长指挥将管线倒过来反冲,油管卸掉水龙带,敞开口往外出。当下到近100根的时候又喷大了,装防喷闸门开始洗井。
打了一个循环,队长指挥关出口挤压井。当水泥车压力达到220的时候,就听得砰的一声,萝卜头切断了顶丝,油管从井里窜了出来。我根本就没多想,转身蹲在了通井机履带旁边。坏种和小江撒腿就跑,我抬头一看井内窜出的油管向他们跑的那个方向倒下去,口中已经喊不出多余的话了,只是啊啊的叫着,抓起身边的一把三十六管钳去追坏种他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