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闹得高兴,队长跑过来了,老远就喊“你们两个小王八蛋,闹腾啥呢,给我滚屋里去,一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我和坏种一吐舌头,相互使个眼色,转身刚想往屋里走,就看领头的那人撕下检查的单子递给队长气呼呼地说“你看你这都是些什么人?该好好地管教管教”。
我一拉坏种停住脚,对坏种说“哥呀,一分可是50块钱呀,咱得看看人家让咱们怎么好看啊”。
说完,我伸手冲队长说“领导,咱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吧。这一晚上累的三孙子似的,你让我看看这帮孙子给打了多少分”。
队长看着手中的单子,脸都气变色了,冲我吼一声“给我滚”。
坏种见这情形更干脆,转身回屋拎着酒瓶子出来喝了两口,把瓶子咣的摔碎在地上,笑呵呵的指着这群人说“给打多少分呀?来,拿来给老子看看,我告诉你们,俗话说的好,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长走夜路没有遇不到鬼的。红旗桥是你们回家的必经之路吧,今天要是给我打的低于94分(及格),说不定哪天我喝醉了在桥头把谁撞到河里去”。
说完,一把夺过领头的人手中的夹子翻腾翻腾看看,然后撕吧撕吧那些纸一扬说“他奶奶的,你们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乌龟王八蛋,你们进屋看了没?就给老子打77分,还不扣死老子呀。告诉你们,你们要砸老子的饭碗,老子就先捣烂你们的饭锅,今天让你们沾点儿国家的光,揩点儿油”。说着从我手里夺过满是原油的上衣一阵呼啦,吓得一群人纷纷后退。
听坏种喊打了77分,我则往前一探身一把揪住领头的人的脖领子,往怀里一带,再往后一推,同时脚下使个绊子把他摔了个跟头,抬手作势要打。他们不知道,队长和班里的这帮弟兄们知道我和坏种是愣头青啊,赶紧都跑上来拉着我。队长一边用脚踹着我,一边骂着把我和坏种往屋里赶,又一边劝着检查团的人赶紧走。
看到这个情形,我心里这个痛快呀。和坏种回到屋里,情不自禁的哼起小调,把《冬天里的一把火》一改词,一开门冲着没走出几步的检查团的人吼“你看冬天里的你爸我,浑身湿透冻得直哆嗦”。然后转身关门,进来屋又抓过酒来喝上两口,再点上颗烟,坐在地上慢慢的脱工衣,美!
这下可好,我俩在单位算是出名了,月底发钱也被队上扣得够呛。
月底一发钱,我和坏种的奖金全部被扣掉了,我和坏种自然不能算了。
早上下班回来,没换工衣就进了队部,去找队长问为什么。队长还没等我俩开口呢,就嘿嘿笑着一人给扔了一颗烟,指指凳子说“哟,咱队上的两个英雄来了,来来来,先坐下慢慢说”。
我和坏种接过烟点上,队长说“你俩为钱的事儿来的吧,告诉你们,我还没找你俩呢,你俩一时的高兴,惹了事儿不管了,我也连带着被扣了200块钱你们知道不”?
说完,从抽屉里拿出工资表来往桌子上一扔,用食指啪啪的点着,气呼呼的说“你俩看看吧”。
我和坏种看看工资表,果不其然扣了队长200块钱。我和坏种对望一眼,刚想说点啥,队长就敲着桌子起了高声,骂骂咧咧的说“妈的,这都什么世道啊。你们还想着前几天从井上回来,你俩怎么折腾的检查卫生的那帮球么?他娘的个球的,我告诉你们,那小丫头片子我也是刚知道,是个关系户,破比小中专生一个,可咱惹不起。我这干了大半辈子了,被人家点着骂的孙子似的。不用说你们两个小王八蛋闹他们,我看着也来气。你说那天在井上累死累活一晚上,我看着你们都心疼,娘的个球的,他们眼瞎吗,不用说嘘寒问暖了,有句好听的话也行啊。可他们呢?不但没有,还毛病不少,你俩闹腾他们活该”。
说着,队长端起杯子来喝口水,叹了口气又说“你说你俩也是,平常在下边四处惹事,我也不是不知道,可你们怎么去惹那帮球呢。他娘的个球的,你俩啥不用说了,这钱不是我扣得,是上边直接扣你俩的。弟兄们干活怎么样我心里有数,以后给你们找补回来”。
说着说着,可能是气消了,就冲我俩摆摆手说“又干了一晚上吧,赶紧回去洗吧洗吧歇着去吧,有啥事以后再说”。
本想找队长说道说道,没想到一句话没能说,坐那里听队长发了一通牢骚。两个人从队部出来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话说,闹不明白队长那番话是真生气还是故意说给我俩听得,回到屋里坐在地上抽闷烟。
坏种抽完烟说“我提水去,你先换吧”。说着把桶里的水倒下,提着水桶出去了。
我坐在地上慢慢地抽着烟,脱着衣服。刚脱完,坏种提着水桶急急的回来了,一边急急火火的脱衣服,一边说“快洗,洗完了水别倒掉,那帮检查的死孩子又来了”。
说完,迅速戴上手套从床底下拖出把刀子来冲出门外,跳着高从暖气管线上割下几块玻璃丝胶带。回到屋里,翻箱倒柜的找出快新毛巾,把割来的玻璃丝带包在毛巾里使劲揉搓。
看他这一连串的动作,我没明白啥意思,就问“你弄那破玩意干啥,不******嫌痒痒啊。再说了,什么检查不检查的,管他们啥事儿,还不倒水了呀”。
坏种嘿嘿的坏笑着在我耳边嘀咕几句,我立马心领神会了。两个人只穿着裤头,坏种洗着脚,我在洗头,刚把头发上的肥皂洗下来,就听着队长在外边说话,领着检查的来了。端着脸盆站在门口等着,听脚步和说话声到了门外了,我一脚蹬开门和坏种一先一后两盆水泼了出来。
听着队长在门外喊“往哪泼呢”?
一个女的嗷的一声尖叫。
原来两盆水一盆泼到了队长身上,一盆泼到了那个女的身上。我那盆水是不管是谁,只要能泼着人就行,泼出去的。坏种是有准备的瞅好了那个女的泼的。一盆洗脚水当头罩下来,她成了名符其实的落汤鸡。
听着叫声,我捋一把头发上的水,抬起头来和坏种双双站到门口说“哟,门外有人啊”。“哎呀,队长来了,怎么不咋呼一声啊”?
说完了这才细打量门外这群人,队长被我一盆水泼到了前胸,挓挲着手,水还在顺着往下流。旁边几个人也是溅的满头满脸的水,再看那个女的,一身米黄色的连衣裙,湿的透透的,紧紧地贴在身上几近透明,手中的本子也全湿了,也挓挲着手在那不知所措。
我和坏种拎着脸盆站在门口,装作不知所措的样子。队长就冲我俩喊“他娘的个球的,还傻站那干啥,赶紧那块毛巾来擦擦”。
我和坏种齐齐的答应着,“哎”了一声,坏种猛地转身往屋里跑,还故意甩掉了一只拖鞋,跑进屋里拿出那条早就准备好的毛巾,光着脚丫子就又跑了出来。我也去拿条毛巾跑出来,我和坏种打个眼色,我拿着毛巾跑到队长身边。队长看着我就喊“给我干啥,先给别人擦擦去”。
我冲队长挤挤眼,一抖楼手中的毛巾说“队长,你看我这条破毛巾,好意思往领导们身上擦么?老坏那是条新毛巾,叫他擦去吧”。
队长虽然不明白啥意思,但是熟知我俩的个性,肯定知道这里面有猫腻。就接过毛巾呵呵笑两声说“啊,也是,你看你这条破毛巾,也确实见不得人”。然后一边擦着身上的水,一边吆喝“不知道这又快到了中旬了吗?屋里收拾的怎么样,就看你这破毛巾就知道不咋地,拿这毛巾擦脸,晚上不做噩梦吗,赶紧扔了吧”。说着把毛巾扔给我。
我和坏种又是几乎同时说“哎呀,检查呀,来来来,赶紧请,屋里看看,看看这回干净不”。说着一侧身站在门口,中间留出条道儿来。一群人看看手中被我俩用水泼湿了的本子,站在门口没进去,气呼呼的说“还看什么,刚下班回来吧,脱得这个样我们怎么进去呀,给个及格算了”。
一群人走后,队长过来冲我来喊“说实话,你俩又干啥不地道的事儿了”?
我赶紧给队长递上颗烟,坏种在一边嘻嘻哈哈地一说,队长也气笑了。说“他娘的球的,行,真有你俩的,这回学聪明了,不来硬的了?不过也好,这次你俩成了免检宿舍了,看下回你俩怎么弄”。
我接过队长的话说“可别,队长,不会有下回了”。
队长则嘿嘿笑着说“不,还得有下回,有你俩这么两个宝儿折腾折腾他们也好,说不定下回他们真不敢检查你俩宿舍了,说真话,你俩这狗窝也真够我头疼的。不过我的先告诉你们,那女的据说是厂领导的千斤,刚从别的大队调过来的,过来镀镀金,你俩再玩啥花样的时候小心点”。
一听队长没有怪我们的意思就放心了,常言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厂领导算啥,厂领导离我们太遥远了,我们也不认识不是。
我俩为了不给队长添麻烦,算着日子,在再次临近检查的前几天把屋里上上下下打扫的一尘不染。真的迎接了一次卫生检查,竟然弄了个高分,同时也把准备好好折腾我俩的检查团弄得无话可说。这一举动是队长也料想不到的,脸上的笑容能挂了好几天。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日出日落又是一年,不知不觉间又到了腊月二十三——小年,回想起来和宋雅晴分手有一年半多的光景了。
在这段时间里发生许许多多的事情。算起来进入作业队也两年多了,一起分来的同学有的调走了,有的钻营爬上了领导岗位,只有我和坏种一对搭档、一对活宝、一对“名人”,还坚守在作业岗位上。
好多人劝我说:你有实力,业务能力比我们哪个都好,去领导家里坐坐,多少送点,上个大班多好啊。我呢,却不那么想,一是自己生性闲散,不愿意和领导打交道,二是觉得这活儿总得有人干吧,三来是自己爱上了这辛苦却又懒散的行业,过的倒也散漫开心。
最大的事儿就是父亲去世了。父亲去世前用了大笔的钱,那时候正赶上队上发工资,我就拎根棍子站在经管员门口,治着大家签字领钱,领了钱零头给他们留下,整数我拿走,这样强凑了一万块钱,为此我欠了一屁股债,同时也得个“土匪”的绰号。这也是我不想离开作业队的原因之一,想挣钱还钱呀,一年来,班里的看井我都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