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刚才是不是有点?”
“有点什么,是不是想说凌阁刚才殷勤献的太过明显了,有些肉麻了。”徐树铮看到郭松龄点头表示同意后,接着说道:“这怪不着他,你认为他想这样没骨气吗?你没有到日本求学,不知道我们这些人的苦衷。你不是照样喊大帅吗?”
“这……学生话说错了。”
“认错,你那表情像认错吗,别说跟我们比,就是和你在武备学堂里的同学相比,你这些年都可以说比较顺。可你想过没有,在日本求学跟在家最大的区别就是被人歧视,他这些年如果不小心谨慎,根本就别想学成回国。”
“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别人我不敢说,我自己的经历我最清楚。你只看到我到日本之后,受到了老同学的重视,一个二个都来凑热乎。可你知道吗,你师母跟着我到日本的时候,正好怀着小道邻,可是我却只能半个月回去看他一回,勉勉强强地让他吃上一顿日本人根本不吃的猪内脏来补充体力,小道邻出生的时候,是她自己咬断的脐带。再后来,小道邻摔伤腿成为残疾,老二年仅五岁却死于他乡……”
“老师我还真……真不知道这些。”郭松龄红着眼睛给徐树铮拿来了毛巾。
“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可以说你老师算不上好哪儿,听我说完。”徐树铮制止了郭松龄,“相对于这些,最让我们留学生无法承受的就是日本人的歧视,你们在国内,虽然可能受到长官的压迫,可是你们至少还能像人一样活着,而留学生就不一样了,所以每一个能够坚持下来,学业有成的留学生,支持他们的争强好胜,而是报效祖国,是学成之后改变国家积弱的骨气。
别人不说,就是你那位让所有日本同学不得不佩服的蒋校长,在学成之前不照样要夹着尾巴做人吗?如果人人都和你一样,眼中容不得一丁点沙子,受不得丁点屈辱的话,那我们如何学习,又如何强国呢。
俗话说大丈夫能屈能伸。我们到日本学习不就是为了日后能够打败日本这些强国,收复国土,保卫人民吗?可是回国之后却不受重视,为了报国,他们也只能放下架子了。”
“老师,学生错了。”
“这不叫错,你只是没有这种经历罢了,如果我不是有这段经历,又怎能像日本妥协,以卖国贼的骂名换取中国十年的发展时间呢?好了,你也回去准备一下,你是回北京还是去德国。”
“什么,让我回北京?”
“不错,这次模范团选出最优秀的二十人补充到这里来,短期内的练兵就交给他们,姜登选、韩麟春他们几个日本留学生要一起到模范团接受训练,蔡锷将军可是眼下中国练兵第一人,半年的时间,我保证他们能够学到很多的东西。而胡景翼他们一直在保定就读,虽然完全采用的是德国陆军教程,但是却没有随着形势的发展而改变,所以我要让他们到德国陆军中学习,我已经跟德国方面达成了协议,就到他们专门针对俄国人的第八军中,提前为日后可能出现的中俄之战做准备。”
“老师,我想走出去看看外国,前几日在德国见识了世界第一的陆军,但是认识还是太肤浅了些。”郭松龄打了一个标准的敬礼。
“我没有看错,你和胡景翼相比,在部队中呆的时间比较长,有着丰富的经验,所以德国之行就由你来带队。我还有一点要你到德国后要就加紧学习战略战术,我们日后的假想敌就是日本和俄国,必须提前有所谋划。第八军军长兴登堡将军和蒋百里校长关系很好,而他的参谋长鲁登道夫可是军界少有的人才,你们好在谋划方面好好学习,日后我们也是需要成立参谋部的。”
“是。”郭松龄怀着与刚才杨宇霆一样的心情推出房间,刚才徐树铮对他所说的话,显然寄予了更大的希望,也让他看到了日后自己前途和报国双重希望。
第二天徐树铮就在赵尔巽的陪同下到奉天省议会转了一圈,在当天下午的选举中,徐树铮毫无争议地当选奉天第二任都督。
“这也太容易了,我连个竞选演讲都没有搞,你就把这副重担撂到了我的身上。”晚上,从议会归来的徐树铮和赵尔巽坐到了一起。
“又铮老弟,你以为我们的议会跟外国一样呀,还不是走走形式吗,这些人都是前清时候咨议局的老人,上面说什么,他们就照办,这样不正好,省的日后有人约束你,多对他们照顾一些就是了。至于重担吗,你来了不就是为了、为了成就一番事业吗?”赵尔巽本来是想说为了地盘、权力,但是话到了嘴边意识到面前的恭顺年轻人并非自己的晚辈,临时改口了。
“说着不假,大丈夫利于天地间,谁不想成就一番事业,只是赵督这一走,树铮恐怕一时间难以接手,是不是留下来帮帮晚辈。”对于赵尔巽徐树铮并没有多少印象,但他此时并不仅是恭维,他确实希望这个已无根基的老油条能帮帮自己,对于东三省他太陌生了。
“这个我就不参与了,自从统治十三年我高中进士开始,仅在翰林院当了一年的编修,就被外放做官,已经整整三十八年了,去年我弟弟死在四川总督的位置上之后,我对官场就心灰意冷了,要不是大总统三番五次地催促,我现在还在青岛养老呢?大总统已经答应我的请求,建立清史馆,我还当我的编修去。”赵尔巽苦笑了一声。
心灰意冷,如果不是手无兵权,下面四个小军阀不听你的,恐怕打死你也不会提出辞呈。
徐树铮心里骂了一句,脸上却堆着笑容道:“赵督不忘前主,又铮是在佩服,大庆顷刻之间走向崩溃,谁都没能想到。不过又铮有心修史、办教育、兴实业,不知赵督能不能留下帮帮晚辈。”
猫哭耗子,如果不是你的进言,只怕大清这不是这么快就被袁世凯给搞垮了。赵尔巽怀着同样的心情和笑容道:“我是不行了,还是早早回北京去,在这会影响又铮施展抱负的。”
“那树铮就不能强留了,但是树铮还有一点要求,就是希望赵督能够给晚辈推荐几名人才。”徐树铮一直将自己放在晚辈的身份上,就是为了这一点。赵尔巽也是清末极力支持新政的地方督抚,他相信一定会有一些可用之才的。
“是修编历史吗?”赵尔巽嘿嘿一笑,狐狸尾巴终于露了出来,自己就等着这句话,下台之间安排几个旧部学生,绝对是最正确的选择。
“包括历史在内各个方面。”
两人对视一下,露出了非常理解对方地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