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等个头,枯燥的的松皮包在骨头上,但精神劲十足,尤其是两只眼睛,在看人时总能感到咄咄逼人。这是徐树铮见到已经年逾70的摩根的第一印象,没有想象中的大腹便便,却有着一种独有的干练。
“您好,果然年轻有为,看来那些记者确实没有说假话。”摩根显得极为热情,由于徐树铮本次出访是民国成立以来的第一次,同时又在大借款的当口,因此在大借款条约中一直没有取得理想利益的美国,媒体十分重视这个庞大的考察团。
“摩根先生过讲了,你是我们这些晚辈学习的榜样。”徐树铮在自己未来的债主面前恭恭敬敬的。
一阵相互恭维之后,二人终于转入了正题。
“摩根先生,您这次向华美商贸(新公司名字)提供巨额低息贷款,请问有什么要求?”在来之前,李飞提供了一个重要的消息,那就是美国国会三个月前,开始调查摩根财团涉嫌恶意控制美国的财政命运,因此徐树铮感觉到,这次会面将会和日后到华盛顿与美国高层会面,存在巨大的不同。
“果然是军人出身,说话直爽,我最喜欢跟你这种人合作,我有话也就直说了,我非常看重中国的巨大市场。我们家族虽然控制有铁路、钢铁,但是归根到底还是以金融为基础的,贵国新政府成立,就与各国因大借款而陷入了僵局,各国只顾眼前利益和政治利益,只可惜由于政治原因,贵国只能同时向六国银行团借款。但我只看重经济利益,向华美商贸提供贷款,一是因为我相信自己的眼光,这是一笔能给我带来利润的生意,另一个原因,就是我想乘此机会打开中国市场。”既然徐树铮已经有话在先,摩根自然不会再遮遮掩掩了。
“这个我当然清楚,只是不知道老先生准备让我在哪些方面提供帮助呢?”六国大借款,摩根是甭想挤进去了,那么摩根所追求的肯定是想铁路借款之类的,而这些,正是自己现在无法承诺的。
“你认为能给我们提供何种帮助?”摩根亲自递上来一根雪茄,看徐树铮摇了摇头,不仅收回了雪茄,同时不再等待徐树铮的回答,“我想让华美商贸公司成为真正的华美合办。”
“你是说要入股华美?”没有等李飞翻译,徐树铮就惊叫道,不,是和李飞一起惊叫道。
“不错,就是这个意思,怎么你会英语。”摩根在惊讶之后,似乎还带点不满。
徐树铮立即察觉出了这一细小的变化,用带有浓厚中国口音的英语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学过一点,说不好,只能听懂日常的对话,并不是有意隐瞒。”
徐树铮的结巴虽然有些作秀,但并没有说假话,后世英语教育根本不重视口语,他本人的口语确实差的要命。
可能是徐树铮最后的解释让摩根相信了,也可能他现在确实只有眼前的这一条路可走,摩根便不再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我还以为能够之间用英语对话,现在只能靠飞来传话了。我想入股华美之后,在美国成了投资公司,除了外贸以外,还可以涉及实业,不知徐先生的意下如何。”
听到摩根的建议,徐树铮心中先是一阵的激动,随后便是忧虑。喜的是,自己白手起家,如果有这么一个美国的大财团做靠山,不仅资金来源有了保障,就连政治利益都增加了砝码。但是,美国的眼中只有一个钱字,自己将来想作为日后争霸中国的资金来源的话,那就等于套上了一个永远无法打开的枷锁。
“摩根先生的提议很好,只是我们资金短缺,根本不具备跟您合作的基础。”徐树铮一副很懊悔的样子,但是对面的摩根,表情毫无变化,似乎这是料到的结果。
“资金,这个不需要徐先生操心,我们财团最不缺的就是这个,所有投资均有我们来完成••••••”
“那不还是你们的公司,我和李飞只是一个打工者而已,这样的条件我不能接受。”将公司掌握在外人手里,徐树铮从来就没有想过。
“那就等于说你什么都帮不了?”摩根只认为徐树铮就是为了赚钱,同时拉着美国当靠山,没想到一开口就被他拒绝了。
“当然不是,第一,我会全力帮助摩根家族开阔中国市场,你们掌握着美国多个行业的发言权,在中国不愁赚钱;第二你们虽然无法进入政府的大借款,但是我们中国现在实行的是地方自治,也就相当于贵国的联邦制,地方政府的借款虽不像北京政府那样的大手笔,但足以令任何财团心动了。”
摩根夹住雪茄的手颤抖了一下,立即又恢复了平静:“你们中国和我们美国不同,你们社会现在十分****。”
“不错,我知道摩根先生担心的是,万一某个地方的割据势力被其他人推翻,是否会影响到你们资金的回收。”徐树铮看到摩根点了点头,接着道:“摩根先生应该非常清楚,前清我国借款都是通过北洋来完成的,地方也有多个总督向外国银行借款,民国建立,我们无论是南京的临时政府,还是北京政府,不仅承认了前清与各国的所有条约和赔款,所有的借款我们也都一并承担下来,说实话,现在我国对外借款中,还有超过三分之一的份额是前清地方政府遗留下来的。”
“这是以后的问题,我现在主要想知道你能说服哪些地方政府向我们借款?”对于中国地方政府向外国银行借款,摩根没有理由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