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日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潘祖培和李鸣钟所率领的二团的两个营才进驻南顿镇,跑了四十多里路的千把人来不及休息,立即投入到了整修一线防线的工作中,直到深夜才陆续地睡下。2日午后刚过,探马来报,白狼军王岐生部正浩浩荡荡地杀向项城县城,吴思豫令他坚守南顿镇等待时机,同时要派出探马密切注意周家口一带的动静,而吴俊生部已经进入陈州府休整,等待进一步情况。此时冯玉祥派出的探马一直在周家口到汾河一带密切注视着。
“有仁,对方没有火炮,一营就全靠你的支持了。”吴思豫站在项城城墙上远望着前方,王岐生的部队已经能够看得见了,虽然他在城外已经布置了第一道防线,但是毕竟手下只有1500多号人,他只能安排三分之一在前面,唯一让他赶到欣慰一点的就是,第一线的一营,大多数都是两年前参加过徐州南北对峙的老兵,不然,他还真有点不敢将一个营放在最前面独自面对着数千土匪。
“放心吧旅长,这虽然是我们炮兵团第一次实战,但是这一年多也不是光吃干饭的,有仁不会给李师长和老师丢脸的。”魏益三,保定军校炮兵科毕业,后被徐树铮推荐到徐州。
“旅长,你看这王岐生听说还是当过团长的人,连把散乱的土匪集结后再冲锋都不知道,看来真是把我们当成了张镇芳的部队,不过我还得下去,两年前对峙的时候,这帮子老兵实际上就没有真正的打过几仗,面前的土匪再差劲也打过几仗。”伍崇仁放下望眼镜,一阵风地跑下城楼。
伍崇仁,字寿卿,江苏人,毕业于浙江武备学堂,后率南京第二旅随孙岳北进徐州,但是两军合并成第三师时,只混到了一个团长,而且在北上黑龙江之后,又退了半格,给资格更老的冯玉祥当副手,直到去了热河才重新扶正,结果南下是又被刚到的潘祖培抢了饭碗,而他只能出任南下旅的参谋长,在潘祖培和李鸣钟到第二团后,他又代理一团团长,入关的第一仗既然还要让他来打,早就憋着一肚子气的伍崇仁自然不愿放过这次机会,但是同样希望露脸的魏益三却抢了本该属于他的第一功。
伍崇仁还未跑到第一道防线,就听见土匪叫嚷的冲锋声中,山炮的巨响显得格外清晰,在一阵轰隆声过后,只有土匪的那边响起了几声枪响,随即听到的就是一片杀猪般的嚎叫声,四五十个土匪躺在地上,大部分已经缺胳膊断腿了,但是真正死亡者并不多,鲜红的血液深入黄土地,随处可见的手脚在夕阳的衬托下,让站在城墙上的新兵们不禁地打了寒战。接着王岐生再次组织进攻被炮火打散之后,索性率兵后退近十里。
“有仁,你这是干嘛,我还没有打出一个子弹,白狼军就被你跟轰了回去,这仗还让不让我打。”伍崇仁笑着跑上城墙,虽然这一仗并没有他的任何功劳,可是面前土匪不堪一击的表现,让他对接下来的战斗充满了信心。
“他们不经打,这能怪到我身上吗?别忘了每次我只打了一轮,就给轰下去了,真不知道就凭这样的战斗力,他们是怎么纵横豫鄂皖三地的,这才伤了百十号人,就不打了,你让我怎么办。”立了首功的魏益三才懒得跟伍崇仁斗嘴,只是对着吴思豫傻笑。
“不对,张镇芳和王占元绝不该这么不堪一击呀!”吴思豫望着正在向东南败退的白狼军说道。
伍崇仁看了看渐落得夕阳:“旅长,这只能有两个可能,第一就是李鸣钟猜对了白狼的真实意图,第二就是王岐生太自大了,没有等待后续部队的到来,就先行进攻,尤其是没有做好失败的准备,你看这天最多再有一个时辰就彻底黑了,他是不是要休整一夜呢?”
伍崇仁看道吴思豫点了点头:“旅长,你看是不是让我带人冲一下,无论是那种情况,刚才白狼军的情况你已经看到了,让我带上一个营先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为明天提前做好准备。”
吴思豫沉思了一下,还是摇头了:“不行,一个营就是我们三分之一的兵力,前面冲锋的这一千多人只是王岐生的前部,别忘了仅王岐生一部就不下四千人,你现在再冲,正好赶上他后续的大部队,没有炮兵的支援,我们一定会伤亡很大的,别忘了我们的任务就是守好项城县。”
“我带二营去,有一营在前面防备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不行,记住我们的任务。”吴思豫拍打着城墙斩钉截铁地说道,这是他的第一次领兵作战,而且徐树铮在出门之时对他的叮嘱就是保护好自己的属下,“立即将这边的战况通知潘团长和冯团长,令其坚守城池,密切关注周家口一带情况,另外向吴旅长发报,让他做好随时支援周家口的准备。”
“旅长。”
“服从命令。”吴思豫拍了拍伍崇仁的肩膀,“二营和三营大部分的士兵都没有经历过战争,你没有注意到他们刚才看到炮击过后的表情。一支训练的再好部队,也必须在经历过一场战争的洗礼之后,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部队,真正的士兵。让一营密切注意敌军动向,晚上让政治部召集老兵开一个会,让他们在明天的战斗中做好表率,明天一战,他们才是关键。”
“是,但愿白狼的目标是我们而不是周家口。”伍崇仁苦笑道,吴思豫的话他没有办法反驳,无论是两年前的武昌前线,还是徐州前线,南方新军并不缺乏革命的斗志和牺牲精神,但是当真正走上战场的时候,导致他们迅速崩溃的不是训练不足,而是思想准备不足。
“别说你,连我也不希望敌人改变作战目的。”魏益三当然明白伍崇仁急于立功的心情了。
“那我们就说好,明天他们冲锋的时候你克不能先开炮,一定要等我在下面打起来的时候你在轰其后方,让他们进退都得死。”
“那就按你说的办。”
“你俩就以为白狼会这么傻吗?命令士兵今天晚上一律不准脱衣,子弹不准退膛。”
“是。”
“秀芳兄,那阵风把你给吹来了,是不是得罪了巡阅使,到我们这里来混饭吃了。”正在郑家屯陪吴俊生的老爷子吴玉拉家常的耿玉田听到手下的报告,赶紧出来迎接。
“玉田兄,这段时间陶克陶胡不是闹腾的厉害吗?巡阅使进行了大规模的调兵,他不放心郑家屯,就命兄弟日夜兼程地赶来了,赶紧能点水来,还有我带了的二百弟兄。”马占山跟着来到指挥部,屁股没坐下来,就吵嚷起来,一路上他可是早就饥渴难当了。
耿玉田摆了摆手让手下下去安排后,拉着马占山一屁股坐下来:“巡阅使调兵本来是对了,可是他往洮南调进了两个团,往通辽调进了一个师,吴旅长回来怎么办?”
“啪”的一声,吴俊生拍案而起,吓得送茶水的士兵站在门口不敢进来,“这都到了什么时候,你还在想这种事情,我敢用人头作保,吴旅长回来之后,巡阅使会将所有的兵全部撤走,而且吴旅长要是听到你的这番话,非把你给毙了不可。”
“别别别急吗?旅长走的时候就安排过,遇到大事完全听从巡阅使的安排,这不无论是洮南还是下午刚刚赶到通辽的汤玉麟,我们不是照开大门欢迎吗?我是说这郑家屯在后方,绝对的安全。”
“要说安全是不假,可是我担心的是陶克陶胡和乌泰这个两个人为了之前的仇恨,会派人偷袭郑家屯的,赶紧端进来。”马占山看到了门口的士兵,他非常清楚是不能跟耿玉田有任何矛盾,毕竟过去两人之间的关系就不太好。
耿玉田看着几乎是躲过茶水的马占山笑道:“别急慢慢来,我这就让下面的人去准备饭食,我刚才看了一眼,你带来的这二百人可都训练有素,非普通士兵。”
“这些人是巡阅使卫队了,本来巡阅使调张作霖的二十七师入通辽,就考虑到了郑家屯的安全,可是张作霖却只派出了一个步兵旅,巡阅使不放心,可实在是调不出兵力来了,只好让我先赶来,还有一千多警卫队在路上呢?”
“还有一千多?”
“你什么意思?”马占山瞟了一眼张着大嘴的耿玉田,“是不是又在怀疑巡阅使的用意了,别忘了巡阅使自己身边连个站岗的警卫用的都是刚刚入校的军校生。”
“那那能呢?”耿玉田听到马占山突然提高嗓门的一吼,“我这就去安排,让兄弟们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一夜,今天我们我们一定会提高警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