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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离别在即

伊人惊恐万分地瞪着水晶棺里那个安详的身影,她害怕得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她明明活生生地站在这里,她还能够感受到从与王正曦紧握的手心里传来的热度,那水晶棺里的人是怎么回事?仅仅是外表相似吗?

可是,伊人注意到,水晶棺里的人,跟她就像是照镜子一样,连那些痣的位置都一般无二,怎么可能会有人相似到如此地步?难道说,她其实已经死了吗?

伊人的脑海里一片混乱,她就像一只被困在罐子里不断挣扎着找出口的无头苍蝇,但就是找不到出路。

王正曦也被小小地吓到了,他下意识地将慌乱的伊人紧紧地抱在怀里,但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瞪着水晶棺里的那个人,仿佛在等着那人睁开眼睛,开口告诉他,她到底是谁。

“这就是梦之都的生命之源。”一旁的阿尔法大祭司庄严肃穆的声音将伊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生命之源?

“这里之所以被列为禁地,是不想让大家知道,梦之都的一切,其实只不过是眼前这位小女孩美好的幻想罢了。”阿尔法大祭司似乎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们圣公会维护了这么多年的,关于梦之都起源的秘密。还有那消失了的,神秘的《地球异闻录》后边的卷册,这一切的答案,都在这里。”

“所以说,这一切都是我的幻想?”伊人感觉整个人都很不好,很混乱,她完全理不清自己的思绪,她从最开始降临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发现,这里的一切跟她做了那么多年白日梦里面所想象出来的世界十分的相似,她也总以“造物者”的身份自居。但当她发现,原来这一切,包括安吉拉他们那些好朋友,包括身边跟她心意相通的王正曦,“真的”都只不过是她的幻想的时候,这一切根本就不曾“真实”存在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是,”伊人有些艰难地开口,“虽然这里的一切跟我想象中的一样,但是我根本不认识梦之都的任何一个人,甚至干预不了梦之都的一颗沙子。”

“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梦之都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就像你曾经所在的那个世界一样,跟你的思想毫无关系。”阿尔法大祭司说,“但是,当你回到原来的世界之后,这里的一切将再次以你思想的念力为生命之源,蓬勃发展。”

伊人的脑子里一片凌乱,她发现对方明明讲的是中文,但她就是听不懂。

阿尔法大祭司看出了她心里的混乱,于是举了一个例子,“这就好比逸仙他写小说,他在小说里创造了另外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对于他来讲是不存在的,虚幻的,但如果他念力足够强大的话,说不定那个世界就成形了,甚至基于他的思想创造,独立地发展起来了。”

念力?这个伊人不能接受,她一向都是信奉科学的啊!虽然有时候挺害怕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

“还有另外一种说法,其实原来就有梦之都这个地方,刚好梦之都的磁场与你的思想相互呼应,于是你的脑海里便开始浮现起了梦之都的一切,并以你特有的想象力给这个世界增添光彩。”阿尔法大祭司的话说得很明白,至少旁边的王爷爷和王正曦都听懂了,唯独伊人的大脑仿佛在拒绝这个“惊人”消息似的,迟迟消化不了这些个“可怕”的事实。

“梦之都依靠你思想的念力得以朝气蓬勃地发展着,人民过着幸福美好的生活。”阿尔法大祭司话锋一转,“但因为你的突然出现,思想念力提供的生命之源突然中断,梦之都便开始陷入危机了。”

伊人回过神来,有些急切地问道,“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是穿越了吗?我已经死了吗?”水晶棺里的自己让伊人感到一股毛骨悚然的害怕。

“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也不清楚。”阿尔法大祭司目光深邃地看着水晶棺,“没有人知道祭坛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它的历史甚至比圣殿还要悠久。也没有人知道水晶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似乎有祭坛的时候就有水晶棺。其实在你出现以前,水晶棺里只是一团白光,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个人形,是在你来到梦之都以后,她才现形的,然后,我们便发现,梦之都出现了异状。”

所以说,她既是梦之都生命的起源,也是梦之都祸患的起源?

“你们打算怎么处置伊人?”这是王正曦唯一关心的。听阿尔法大祭司的意思,他们两人的结局,绝对不是幸福美好的。

“伊人必须回去。”阿尔法大祭司神情突然变得非常严肃,“不然,不仅是梦之都,就连她自己也会有危险的。”

“要是不回去呢?”王正曦突然感觉到自己好像有点缺氧了,他看着阿尔法大祭司庄严肃穆的神情,眼睛甚至不能好好地聚焦。

“她会跟梦之都一同消失。”阿尔法大祭司沉重地说道。

伊人明白了,如果不回去的话,地球上的自己会死亡,然后梦之都因为缺乏她的思想念力作为生命之源,梦之都也会跟着枯竭,这里的一切都会随着她的死亡而消失。

抢在王正曦前头,伊人抬起头来,有些无力地看着眼前高大的大祭司大人,艰难地开口问道:“我还有多少时间?”就像一个突然被诊断出癌症末期的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剩下的日子。

“下一个月圆之日,就是你必须归去之时。”阿尔法大祭司有些不忍地说道,“水晶棺里的生命之光已经渐渐淡化了。在生命之光完全消失的时候,也是梦之都消失的时候。”

也就是说,伊人留在梦之都的日子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了。

在回去的路上,伊人一直在琢磨刚刚大祭司告诉她的消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是在嚼一块老得怎么嚼也嚼不碎的肉片,就是吞不下去,消化不了。

摆在伊人面前只有两条路,回去,她能够跟家人团聚,这也正是她一直以来所期盼的,但却不得不跟这里的人分开,而且,是永远地分看。留下来,跟大家一起消失。虽然大家不知道自己会消失,而且可能大家都会在睡梦中安祥地,带着笑容地,不知不觉地消失,听起来没什么痛苦,但确实极为残酷的。无论怎么选,她似乎都该选择回去。

现在面临的问题是,伊人转过头去看着似乎在专心开车的王正曦,从祭坛回来的时候,他的脸色就没有缓和过。他的右手一直紧紧跟自己的左手十指相扣,现在他放在操控盘上的,是他的左手,而且,车载系统早已经开启了人工智能模式,他完全可以把另一只手也挪开。

伊人可以看出,王正曦的心情一点也不轻松。

伊人想了想,拉了拉两人紧握的手,王正曦转过脸来看她。

伊人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居然有些酸涩地想,要是两人在地球相遇,那么,一定是匆匆擦肩而过的过客,可能她会因为他的帅气而回头多看几眼,但他绝对不会察觉到自己默默关注的目光。那样的才是现实,不是吗?

这个甜蜜美好的梦做得够久的了,久到连她自己都觉得是时候该彻底清醒过来了。

“我是不会放手的。”王正曦看到了她眼里闪烁的泪花,他有些倔强地说道。

“我不想放手。但是。”伊人鼻子一酸,声音也忍不住有些哽咽了,但她硬是撑着没有让掉眼泪,“我也讨厌牺牲少数人的幸福去谋取所谓的大义,以大多数人的自私去抹杀少数人幸福的权利。可是,现在的情况是,我迟早都要回去的,而我的离开能让大多数人继续过着幸福美满的日子。”

王正曦握紧了她的手,紧紧的,好像在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我爱我的爸妈,虽然是不同的爱,但绝不比我对你的爱少。”甚至还更多。为了不让对方伤心难过,伊人也只能这么说。

伊人永远忘不了,在她上初中那会儿,她得了一种很奇怪的肠胃病,看了十多个医生都看不好。而她又是住宿生,要在学校饭堂吃饭,却吃不惯,经常闹肚子,痛苦不堪,到后来居然发展到要爸妈给她送饭的地步。爸妈工作非常忙,还要开半个多小时的车给她送饭,每个周末还要陪她去看医生。

他们二线城市的医院看不好,爸爸还经常早上五点钟起床,开车送她到一线城市的省级大医院看病。她还能睡在后座补眠,但爸爸却只能够在前边专心地开车。

那时候,伊人就想,这世上还有谁能够比她的爸妈更爱她的呢?甚至在病得很厉害的时候,连她都要放弃自己了,她的爸爸妈妈却完全没有放弃她的意思,也没有半句怨言。伊人觉得自己日后的丈夫对自己的爱都不会这般的无私,深沉。

她跟王正曦在一起不久,她知道王正曦爱自己,但王正曦对她的爱更像是一种,孤独了很久的人,终于找到能够携手走一生的人,而绝不放手的独占欲。

最好笑的是,她对王正曦的爱的本质也是这样。虽然爸妈很爱很爱自己,但是,因为爸妈工作忙的关系,再加上初中三年在那样的一所学校,让她的心灵有些扭曲和变化,她跟王正曦一样,寂寞了很久,如今,终于找到能够携手一同不寂寞地走下去的人了,伊人知道,在地球,她绝不会像在梦之都这般勇敢地去追求心中所想,她一定不可能再遇到这样能紧握她的手一辈子不放的男人了。

“我不会放手的。”王正曦终于忍不住紧紧地抱住了伊人,她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衣领,她才知道,自己居然最后还是忍不住哭了。

她不担心自己回去以后,更加寂寞的日子要怎么过。她害怕,王正曦在她离开以后,他更加寂寞的日子将怎么过。王正曦内心的寂寞比她的要深太多太多,他对自己付出的爱,要比她对他付出的爱要深得多。

伊人突然有些明白那些狗血雷人剧那些女主人公矛盾的心情了,即将要永远离开的女主角那种既想要男主角记得自己,又想要男主角忘掉自己的矛盾的心情。

但是,要是可以,她情愿王正曦能忘掉跟她的相遇相识相知。她不想让对方经历那种明明得到了,但却要永远失去的痛苦。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曾拥有。这种痛苦,留给她一个人承受就够了。

“我把剩下的日子全部都送给你。”伊人抱紧了他,有些难受地拿他的领子给自己擦不断溢出的泪水,直擦得眼睛通红,还好她还记得不能将鼻涕不小心往上边一并擦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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