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谁也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如此凶残的手段几乎连小说或者电影里也没见到过,更何况在一间原本应是温情脉脉、男欢女爱的KTV里面。
那个妈咪当场便呕吐了出来,随即从房门虚掩的两个包房里也传出一阵阵女人呕吐的声音。
当谭盾嘴里嚼着眼球走近他的身前时,刘万福这辈子都忘不了当时的情景,除了血红的嘴唇之外,更忘不了的是谭盾的眼神。这种冷漠的眼神是刘万福从未见过的,他从这股眼神中感受到的不是威胁,也不是愤怒,这眼神中没有气恼,没有愤恨,没有得意,没有嚣张,而且一点儿也不残忍,一切能够想像到的人类情感都没有,那只是一双盯住猎物的眼睛。他只在一种画面中见到过这样的眼神,那就是一只捕猎时的动物的面部特写——狮子、猎豹、蝰蛇,还有鳄鱼。
刘万福忽然感觉到下身一热,——据说一个神智正常的成年人只有在遭受猛烈打击,或者极度惊恐的时候才会出现大小便失禁的情况,刘大公子应该是属于后一种。
终于,谭盾咽下了那颗眼球,收起了那极度恐怖的眼神,瞄了一眼刘万福已经湿透了裤子,轻声说道:“你把别人地毯给弄脏了。”
刘万福早已说不出话来,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牙齿在不停地打颤。
残暴的人他见过,他的这两名保镖就是以残暴而出名的,剁手指、割耳朵甚至把人打断双腿的差事不是没干过,但是,他从未见过谭盾这么极度凶残的人。
刘万福当然没见过,因为他从来没有经历过饿得只能以敌人的眼球和内脏为食的日子,他当然也不清楚,其实哺乳动物的眼球中含有大量的有机盐,是热带丛林里补充人体盐份的最佳食品。
谭盾低下头微笑地看着刘万福,问道:“你很喜欢打女人,是吗?”
刘万福嘴唇颤抖着、牙齿颤抖着、浑身上下都在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谭盾忽然脸色一变,一把揪住刘万福的头发,摘下嘴里的烟头,轻轻往他细白粉嫩的脸上按了下去,用的力量一点儿也不重,甚至很小心。
……
据说后来到场的警察们都感到很奇怪,搞不懂刘大公子的这两名随从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要互相下这种狠手进行残杀,也想不通一向很嚣张的刘大公子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低调,居然头一次没有冲着警察们大声吆喝,更搞不明白刘大公子究竟遇到了什么打击,竟要把自己那张小白脸用烟头烫成那样。
自残的人警察们见过很多,不过像刘大公子这样自残的还真是头回见到,看来这位刘公子真的是下决心要痛改前非了。
既然是窝里斗,既然刘大公子肯花钱保人,警察也乐得做这个顺水人情。目送着表情呆滞的刘大公子走出警署大门,几位警察都不住地摇头:哎~,看来做富豪也不容易,花钱请保镖不说,还得花钱护着这些人,这不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么?到底谁是谁的保镖?
那天晚上之后馨香阁的生意淡了很长时间,几个胆小的小姐第二天就不来上班了,而来的客人们也比以前老实了很多,动手动脚的事情极少发生了。没过几天,临海的“有色”圈子里头都在传说馨香阁的那个神秘的客人,有人猜想他是杀人不眨眼的在逃犯,有人推测他是化装潜伏的安全局特工,还有人不屑地说那人其实就是桃浦路菜市场卖肉的,以前做过屠夫,这两年猪肉涨价使他身价暴增,竟然也摇身一变装成大款到市里去泡小姐了,而且还有鼻子有眼地说那个卖肉的哥们儿特别爱吃一种卤菜——猪眼睛。
反正不管怎么说,嫣儿在馨香阁是干不下去了,就是她不想走,老板也不敢让她留下——得罪了刘公子事小,要万一嫣儿再有个好歹,那个英文歌唱得很好的人找上门来可就不是闹着玩儿的了!
嫣儿被谭盾搀扶着走出馨香阁的时候,腿肚子仍旧有些发软。
她没看到在她被何守业拉进包房之后走廊上发生的事情,但是却听见了好几声惨叫,那种惨叫听上去都不像是人类发出的声音,也听到外面好像有人在呕吐。
等她再次走出包房来到走廊上的时候,她看见的是两个面目全非地躺在地上的人,还有刘万福那张大花脸,她闻到弥漫在浑浊的空气里的那股焦臭,有点儿像烤肉的味道,但却不是让人闻见就流口水的那种。接着她又看到那张只有一个眼珠的人脸。
于是,她自己也呕吐了。
……
谭盾原想把嫣儿送到家门口就行了,可是看看这丫头连站着都有些哆嗦,还是下了车决定把她送上楼。
嫣儿住的是一个老式小区里的一栋老式居民楼,房间也很普通,装修得并不豪华。这让谭盾感到有些吃惊,他原以为嫣儿肯定是住在某个高档小区的豪华公寓里,像她这种高收入的小姐谭盾见过很多,这些小姐大多是周末去香港买衣服的,就算再简朴大概也不至于像洗头房的小姐那样,住在这种所谓“经济适用房”里面。
房间很小,一室一厅,但是却很整洁,甚至有些书香气,不是想像中洗头房小姐住的那种鸡窝一样的地方。除了几样常见的家俱之外,卧室里竟然还有一个书柜。谭盾瞄了一眼里面摆放整齐的书籍,似乎书柜的主人涉猎很驳杂,从里面的几本画册和挂在床头的一幅风景水粉画看来,这丫头主攻的恐怕还不是外语。
“这是你画的?”
谭盾指着床头的那幅画问道。
嫣儿点点头:“嗯,两年前画的,一直挂在那儿没工夫摘下来。”
“干吗要摘下来?不是挺好的吗?”谭盾说着走近了仔细观赏,除了色彩和用光之外,他还注意到画上角落里的签名,“你姓韩?”
“对,”嫣儿点点头,“韩嫣。”
“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好名字!”谭盾赞道。
“不是那个‘寒烟’,韩国的韩,是姹紫嫣红的‘嫣’。”
“醉卧西楼chun梦醒,姹紫嫣红,翠柳*。”谭盾接着说道,“比起范仲淹那个‘寒烟’来,倒是更有生气!”
嫣儿此时已彻底看不懂这个人了。任谁也不会把面前这个斯文风雅,好词佳句信手拈来的人,与几分钟前那个出手如电、血溅馨香阁的猛男联系在一起,此时的这个人,身上哪还见得一丝刚才狠辣残暴的影子?
——怎么世间还会有这样的人?
谭盾见嫣儿愣在那儿,以为她在想自己说的那两句词,于是又解释道:“是冯延巳的词句,就是那个写‘一剪梅’的,也算是北宋的大家。”
“你……到底是什么人?”嫣儿终于问道。
“我?”谭盾轻松地一笑,“呃……一直没有固定职业,目前还在找工作。也就是人们经常说的无业游民。”
嫣儿不太相信谭盾的话——无业游民?如果是的话,应该是无业游民中的极品了!
“你呢?我看你的这幅画很有水准,你到底是学外语的,还是学美术的?”谭盾两手插在裤兜里,一边转身退出卧室,一边问道。
“我是学外语的,但是从上中学时候开始就很喜欢画画,一直很想在这方面试试。”
“你画画全是自学的?”谭盾有些惊讶。
“不全是,在学校时也上过几个学期艺术系的选修课,不过毕业以后就没再上过了。其实我最想上的是巴黎美院,真想到那儿看看徐悲鸿当年用过的画室是什么样子的!”
嫣儿有点儿难为情地笑了一下,她的笑容是很动人的。
“徐悲鸿的画室?很破旧的,你看了肯定会失望。”谭盾掏出一支烟,说道,“可以吗?”
“你抽吧,不过我这儿没有烟缸,我去给你拿个杯子。”嫣儿转身想厨房走去,大声说道,“你请坐吧。想喝什么冰箱里自己拿。”
此时嫣儿已经平静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她还害怕得要死,这会儿却被谭盾几句轻松的对话就差不多彻底恢复了。
谭盾打开冰箱,拿了一罐啤酒出来,“啵”地一声拉开了盖子,仰头喝了一口,然后坐在沙发上,打量着周围。
客厅不大,干净整洁,地上铺着陈旧的木质地板,一台冰箱,一个长沙发,一张茶几,这些差不多已经占据了三分之二的空间。角落里摆着一张餐桌,上面放着一个陶土做成的花瓶,里面插着一束矢车菊。在沙发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画,画的是一幅农家的景色,一间红砖黑瓦的农舍前,两只鸭子安详地浮在池塘里,手法很稚嫩。
谭盾盯着那幅画看了好一会儿,他觉得这幅画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
感谢大家伙儿,目前新人榜第十四,希望下周能进前十。俺加油写,你们加油投票,咱们一起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