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读大学时,我妈每次打电话对我嘘寒问暖,总不忘嘱咐我:“听妈妈的话,最好别动感情。你还小,免得被欺骗。”
大学毕业不久,我打电话回家里报告工作情况时,我妈总不忘问我一句:“有没有人追求你?”
现在,我大学毕业已经满六年,却依然单身。每次回老家,亲戚朋友总不厌其烦,颇为热心地问,“怎么还没谈朋友?”然后他们就趁机向我举例,谁谁的闺女可有本事了,带着个什么样的男朋友回来见家长了;谁谁的儿子长得很普通,倒能找个貌美的女朋友......
我总算整明白了,在普通大众眼里,谈恋爱这件事就是,不该谈的时候不能谈,该谈的时候就得谈。可是,缘分这东西,该来的时候它偏偏不来。
我叫秦克拉,28岁,大学毕业后来到深圳,靠着自己的努力与执着,硬是幸运地进入一家外企,还是世界五百强的。可是,我突然想离职了。一直很器重我的上司问我为什么要辞职?我说我每天花8个小时上班,还要花5个小时在车上,回到家累得倒在沙发上四脚朝天。拼命工作,拼命赶公交车,拼命吃饭,拼命洗澡,我除了拼命赶时间,每天连看报纸看书的时间都没有。其实,我没好意思告诉她,因为我年纪大了,也想谈恋爱结婚了。在这个公司待了这么多年,都没有遇到合适的对象,我很想到外面找一找。
辞职以后,我才发现,像我这种大龄女青年,重新找工作谈何容易。我去很多公司面试,他们都同样担心我会结婚生子。就这样晃晃荡荡了大半年,居然没有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
这下子,良缘没遇到,我的经济先出问题了。在我储蓄卡上的存款即将不够供房贷的时候,我愁得真担心会长出白头发。
供房日子迫近,几张储蓄卡上的钱凑在一起都不够数。我在银行排了几小时的队,为的就是将几张卡上的几十元转到那张供房的卡上凑数。我在柜员机前来来回回地操作,有时候因为系统的问题,有时候因为我太紧张而按错转入账号,结果我占用柜员机太久,排在我后面的人意见声连连,有些人郁闷得不断大口大口地叹气。坦白说,这一刻我觉得很困窘,这是我出生以来最丢脸的时候,我不知道排在后面的人是否伸长脖子看看我卡上是不是有天文数字,不然我怎么操作老半天。我看不到别人的表情,也不敢看他们,我更害怕听到他们奚落我。于是,待大功告成转账结束的时候,我逃似地离开。
终于把房款给解决了,我稍稍松了口气。但总觉得有一种黑云压城的不轻松感,口袋里的钱只剩几十元,物业管理处又传鸡毛信一样的将一张又一张的管理费和电费单塞在我家防盗门上,一张比一张让我心惊肉跳。当我延迟半个月交费的期限一到,管理处的工作人员就“咚咚”地敲我家门,然后塞给我一张盖着两个鲜红的大印章的催款单“请于11月15日前缴交所有费用,逾期将作停电处理。”
手头越紧张,我越着急找新工作。为了有面试机会,我一再降低自己的要求,即使很普通的公司,我也会去面试。
那天,我为了省钱赶去参加一个面试,换了好几趟公交车。
这是一个周三的下午,不塞车。严词和他父亲上了车,车上已经没有空位。我马上站起来让座,结果可能由于路况好不塞车,那司机高兴得有点得意忘形,车速太快,我没站稳,一下子从站着的地方,像被守门员狠狠扔出去的足球,在一阵折腾之后,居然滚到司机旁边,抓着司机座位上的把杆,好不容易站稳了。我甭提多难为情,我想到车上的人看到我这么令人哭笑不得的狼狈状,脸上就火辣火辣。我慢慢地往车中央走去,找个地方站着。我后来想了想,也许司机和大家都没笑我,因为这种情况大家已经见惯不怪了。
“请问,你不坐吗?”严词礼貌地问我。
当时我满脑子都是羞涩,所以严词第一次问我的时候,我没听见。“请问,你不坐吗?”严词又一次问我。这次我听到了,因为我透过玻璃窗看到我身边站着一个人,他正看着我。我转过头,惊讶地问:“你在和我说话吗?”
“对,我想问你还坐那个位置吗?”他指了指我刚才坐的位置问我。
这下子,我更觉得自己丢脸了,折腾老半天,人家根本不知道我在让座,搞不好以为我是在学表演。
“我是给那位老人家坐的。”我尴尬地解释道。
“哦,谢谢你。”他向我点头致谢,然后转头对他父亲说,“爸,坐吧。”
一路上,有人下车,有人上车。我一直以那个姿势站着,尽管一直以自己最拿手的阿Q精神来安慰自己,但脑子偶尔还是会闪过一些自觉丢脸的念头,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好。”严词冲我喊。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静静地注视着我。我浅笑着,他也报以一笑。
“我是想说,那边有个位子。”他指了指一个空位置。
“谢谢。不过我快到了,还是你坐吧。”我微笑着说。
我想起朋友说我无论怎么说话,是大声还是小声,是客气还是粗鲁,都无伤大雅,反正我的一举一动都是温存的。我发誓,这时候我一点也不做作,我不是看到他是个既儒雅又有风度的男人,我就跟他客气。坦白说,一直以来我心里还放不下姚星月,我对其他男人的客气和礼貌,纯粹是出于一种本能。
后来我和严词都站着。从玻璃窗里看到,他和我背面而立,我在想着我的心事,也许他也在想着他的心事。他和他父亲什么时候下的车,我没留意到。
我从背包里掏出手机,戴上耳麦听广播。
“昨天我读了一本书,是张小娴的成名作《面包树上的女人》,之前我一直觉得这个小妮子文笔过于夸张,所以对她的小说并不是很感兴趣。这次,一个朋友向我推荐了这本书,她殷切的眼神,让我无法拒绝。于是,我乖乖地翻开这本书。从看第一页开始,我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畅快淋漓的文字让我欲罢不能,一口气将整本书都看完。这件事情,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事情,的确需要做个尝试,也许不像你预想的那么糟糕。我是姚星月,祝福大家都能幸福,送上一首王心凌演唱的《我会好好的》。”
我会好好的花还香香的
时间一直去回忆真美丽
我是想着你一直想着你
你在我心底变成了秘密
......
我听着姚星月的节目,感觉像在梦里。我总是在夜里一边听他主持电台节目,一边将节目录下,白天一遍又一遍地听着。
如今的姚星月是本市著名的电台Dj,他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邻家哥哥。从我懂事开始,我就喜欢跟在他后面跑。他考上华林大学之后,我拼尽全力,终于如愿跟他考上同一所大学。暑假的时候,当我开始把头发蓄起来,准备开学时以长发的模样去见他,他却已经向学校申请提前实习,将南下来深圳。大学毕业那年,我又放弃了学校推荐工作的机会,马不停蹄地奔向深圳。
我来了深圳之后,他总说很忙,我们仅仅见过几次面。年初听校友说,他已经谈恋爱了,过得很不错。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他并不是真的那么忙,而是喜欢上了别人。渐渐的,我越来越不敢跟他联系,只是依然喜欢收听他主持的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