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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遗传结构与分子人类学(2)

李:有很大帮助。对很多民族原来是停留在书本上,说他们有很奇特的风俗,但只有我到了那边,跟他们生活在一起,才对他们有直观的认识,跟他们交流接触,对我自己才有影响和提高。不同的风俗习惯,对我心理状态的完善和成长都有帮助。

徐:能不能举一个具体的事例。

李:这样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多到我一下子不知道说哪个。

徐:那说一个广西的,广西你应该也跑了不少地方。

李:是的,特别是跟黄兴球老师(广西民族大学中国~东盟研究中心副主任)一起,后来还有瑶学会的项目,也是跑了很多地方。实际上印象最深的还是在独龙江。因为我进去是怒江团委书记安排的,他们团委有一个小伙子,现在是副书记,原来是干事,是独龙族的,他觉得研究他们非常高兴。因为他们独龙是一个小民族,躲在河谷里面,很偏僻,跟外界接触很少。他们觉得把他们的民族研究得越透彻,他们就越高兴。我跟他接触,他觉得我特别好,印象很深,感觉独龙族的人真的非常淳朴。

徐:你哪一年出生的?

李:1978年,生活在幸福的年代。

徐:你又很刻苦很用功。

李:还有一件事情,是1998年的时候,到思茅地区澜沧江调查,跟拉祜族接触。他们因为长期以来近亲通婚,体质有所下降,他们自己的学者、干部都很关心。看到我们去调查,非常高兴。把很多情况透露给我们,让我们去调查,帮他们搞清楚。甚至和其他民族一起的时候,说他们族状态最差,他们都没有不高兴,完全就是把自己的伤疤揭开来给别人看,跟我们交流。后来我们跟他们联络失学儿童的救助,捐助希望工程。当时我回来带了一些失学儿童的材料回来,在大学开展活动,捐助他们。所以跟他们当地关系非常好。

徐:所以你不仅做学问,还关注老百姓。

李:我觉得做人类学,这点还是需要的,人文关怀。

徐:那么我们现在回到分子人类学。你在建构你的学术平台的时候,他们提到你非常专注你的平台。你用什么样的理论来建构你的平台,澳泰,遗传学。具有哲学的思想,怎么形成这样看法的?

李:我从来就对哲学很感兴趣。我觉得做科学不能没有哲学,哲学是科学的基础,一个人做科学要到“大家”的水平,不懂哲学是完全做不到的。只是科研工作者而不是科学家。要做科学家必须从哲学人手,把哲学水平提高到一定的高度,才能向科学家的水平发展。所以我觉得自然哲学是研究科学的第一步。特别是像我们分子人类学,它的形成发展历史不久,从20世纪80年代才开始形成这个学科,90年代才开始成熟。在这个过程中,跟老的经典的遗传学分不开,很多概念一直混在一起没有独立,对这个学科发展不利。很多问题不仅人家纠缠不清,我们自己也分不清楚。包括某些科学家反对非洲起源说,说我们不对,为什么呢?同样是分子研究,有的做出来是5万年,有的是50万年,同样做这块的,有的构建出来这个结构,别人做出来是另外的结构,所以人家就说你们做出来的东西是不严肃的、不科学的、不可靠的,那就完了,那分子人类学怎么发展?其实这些批评呢,是不对的,但问题不出在他们,出在我们,我们没有把我们的哲学体系构建起来,没有告诉他们我们应该怎么想怎么解决问题。这个方法论在哪里,这个出现误差的原因在哪里,我们根本就没办法进一步发展下去。我这篇文章一开始就是讲哲学,把哲学问题讲清楚,就能知道什么东西是错的,什么东西是对的。

徐:我觉得对澳泰族群的遗传学研究来讲。你的作用也很大。你能不能谈一下你是怎么建构澳泰族群系统的。

李:其实很简单,就是一个系统论,世界万物都是一个系统,这个系统就是用最好表型、最好方法来构建的。对于人群来说,自身就是一个完整的系统,把这个系统研究清楚,才能探索规律,解决问题。就人群系统来讲,大概念,大群体,在以前的研究中,包括非洲起源学说,已经搭建好了,包括东亚人群是怎么来的,都已经搭建好了。但是很多细的问题都没有构建起来,比如东亚人群,他首先是二分的,这个二分是怎样的?在之前的遗传学是南北二分,北面是从北面来的,南面是从南面进化的,但是我一直觉得这是存在问题的。前面看到很多数据,很多结构,看到的并不是这样的二分,而是东西二分。我一直是这样觉得的。我们实验室在我之前的很多研究,还是关注在南北二分上的,包括文波。他做的分析中虽然南北二分很有道理,但不是根本的。所以我现在构建的澳泰系统,就是东西二分的。从南往北,东亚人群进入中国大陆,首先的分化状态,第一次分化就是从澳泰地区开始的。澳泰族群怎么分化,实际上就是我原初的兴趣所在,而且是我所在的这个族群,实际上也是解决我自身的问题。

徐:实际上从构建上讲你做得比较规范,加上你的方法,正因为你起点高,视野开阔。又做了大量的样本,这样澳泰族群的遗传结构,才能够做得这么清楚。

李:首先,关于澳泰族群的起源问题,很多人认为可能在江浙一带,因为那里比较发达。但这是完全不可能的,因为群体是从南往北迁的。起源地,我现在发现肯定在北部湾,在这里形成。分化过程分为两个阶段:第一个是起源以后,沿着越南和广东的海岸线展开,向东由台湾陆桥进到台湾。这个时期是旧石器时代,2万年到1万年之间的,1万年以后有一次新石器时代的扩张,就是从广东福建角落扩张开来,大概在8000年和1万年之间。这段时间里,由于新石器的发生,扩张就达到江浙,然后到台湾,形成壮泰族群。我们在讲到第一次起源的时候,黎族其实就是最古老的,这是最重要的。第三次就是流散。东面的几个族群,闽越和东瓯,在汉族南下的压力下,开始离开海岸向西南进发,包括壮泰,从中国的南方去到东南亚。这个是2000年前的事,他们的发展路线是比较清晰的。

徐:我们特别感兴趣的一个问题,就是壮泰,拿壮族来讲,他是北壮和南壮,这个问题,能不能稍微讲一下。

李:是这样的。壮族的遗传结构里面,有两块,二源性。百越族群形成之初,壮族就开始形成,在北部湾一带繁衍。慢慢人口增长的过程中就形成两部分。一部分在靠近内陆的地方,广西北部,往内陆方向发展,形成了骆越。另一部分在沿海,当时北部湾可能是很温暖的陆地,是一个小海湾。这两部分长期地理分隔就发生了一些不同的变化,就好像百越的一些特殊的类型形成了,O1型就是在沿海群体中发生的,后来大部分都保留在沿海族群中。在山区群体中,形成了壮族最基本的成分,大部分是这一期形成的。这部分没有带澳泰系统的特征。里面那些特征的东西,是后来从侗水(就是最早的南越部分)分化出来的。西瓯过去的这部分,融化到了骆越中间,混合以后才形成了特征群。所以南壮和北壮的区别就在这里。北壮没有融化西瓯的东西,南壮是骆越和西瓯混合起来的。所以这样形成了南壮和北壮的差异。

徐:实际上就是讲出了壮族的来源。南壮更有原来西瓯的文化,北壮就完全是骆越。壮族也是中国人口最多的少数民族。现在南方的少数民族,包括瑶族,他们本身内部的结构都是挺复杂的。传统的人类学民族学研究就研究他们的外貌,他们的来源,他们的历史。他们的经济文化。没有深入进去研究他们的组成。我们就觉得要深入下去,这样才能更好地跟遗传结构相结合。

另一个问题就是。因为我最近刚从台湾回来。这几年前前后后我一共去过4次台湾,在对高山族的研究中,台湾强调他们是南岛、南岛文化。所以每年台东都有南岛文化节,从你昨天讲的情况。并不完全是。从DNA的检测来看,他实际上和百越有非常密切的关系。这个问题我想请你从分子人类学的角度谈一谈看法。

李:从我们的遗传学角度讲,南岛和百越分不开,基本上没有太大的差别,所以我把他们统称澳泰族群。澳泰族群就包括南岛和百越。实际上这两样不一定有科学上的根据,只是文化上的界定。就像我们看待大陆的百越,看到里面分为外围的侗泰和核心侗泰,外围侗泰有黎族和仡佬,但黎族和仡佬接近吗?他们不接近,差别很大,都在外围。像南岛,恐怕也在澳泰的外围。也是分为外围澳泰和核心澳泰,核心澳泰是大陆的百越。南岛和台湾有没有关系呢?恐怕也不见得有,从遗传学上看不到。所以我觉得可能整个澳泰族群这样蔓延开来,当时他们的文化,他们的语言,都是同类的,类型上都是一样的。后来,大陆的澳泰族群受到汉文化的影响,语言变化,风俗变化,各种各样的东西都变化了。现在看上去他们跟外围的南岛都不一样了,但实际上从发生关系上来讲不是这样的。

徐:实际上就是说台湾高山族绝对属于百越系统,南岛属于外围的百越。核心部分是在大陆。

李:所以他保留着最古老的形态。我们在台湾,已经作过非常多的调查,收集了大量的样本,实际上目前做出来的研究结果已经非常明确了。

徐:好吧!我还想听你谈一谈分子人类学对人类学研究的影响问题。

李:分子人类学的出现,在学科发展中就好像C14,C14测年代的方法一出来,就把考古学推动了很多。我希望分子人类学方法的出现,可以把人类学大大地推动一步。

徐:你做人类学做到这样的状况,做得这样好,有什么体会吗?

李:体会倒很难讲,因为我做人类学出自于原初的科学探索的求知欲,还没有任何功利的想法,说到体会就是高兴,非常高兴,非常欣喜,每发现一个东西,每解决一个问题,每画出一条线,对我来说就是莫大的满足!包括我博士论文写出来,把澳泰的结构一点一点描绘清楚,就像是自己的孩子出生一样,非常非常艰辛,但是非常快乐。我原来研究人类学觉得好玩,有兴趣。做到现在这个地步,特别是我在哲学、社会学、遗传学方面都有探索,觉得人类学太重要了,是解决人类社会发展最基本最重要的学科。发展好了之后,其他学科才慢慢在人类学上构建起来。人类学是其他很多学科的基础。以后人类怎么发展进化,人类的出路在哪里,都要靠人类学。所以我觉得我们做人类学研究的责任实在太重大了。

【录音整理覃振东】

【原载《广西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6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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