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冬扬扬手:“谢谢你的手机,最近我会重新上线……”
蒋公佐忽然很泄气,这次交手明明占尽先手优势,最后还是满盘皆输。小腹隐隐作痛,蒋公佐抬头看了看铅灰云层搅碎的月辉,深呼了几口气,转身头也不回的爬上高坡。
夏秋冬在亮灿灿的山涧溪流边掬起清凉透骨的水洗干净脸上和胸口的血渍,回到小餐馆,只见陈彦飞和乔丽丽还在对饮,乔丽丽已经喝到六七分酒意,屋子里还有几桌学生和教官,都闹哄哄的,军歌嘹亮。
夏秋冬来到桌子前坐下,三人又喝了几瓶燕京,夏秋冬看看她俩醉眼朦胧,说:“出去吧。”俩人都说好。
结账时她俩抢着付,夏秋冬丢下几张钱就走了。
夏秋冬弄来两顶军用帐篷,陈彦飞被山风吹了一阵,头脑清醒不少,便说哪里是绝好的宿营地,不会碰到办事的野鸳鸯,她们去年就在那里扎的营,星星大如牛斗。
爬了半小时上路,临近山巅,从这里望去,视野极其开阔,西京和西大杳然在望,灯火壮丽,动人心魄,铅云缭绕的半空,不时有大型客机滑翔而过,秋夜寥廓,气象清幽。
三人扎好两顶帐篷。
夏秋冬跑到溪流边提了一桶水返回营地,陈彦飞和乔丽丽轮番擦洗,围着篝火谈话,不一会儿,两人酒劲上来,倦了,便钻进一个帐篷睡下。
没过半小时,两人一个接一个钻出来在草丛里呕吐。差不多吐干净了,回来坐倒说,饿了。夏秋冬带着军用干粮,便拿饼干给她们。
吃完饼干,两人来了精神,陈彦飞跑到高高的山尖上,俯视苇子林场,不时发出阵阵欢呼,乔丽丽拿出剧本说:“这是我一个月夜不思寐的成果,你帮忙看看,可以的话,我准备提交给罗严了。”
夏秋冬本来不看的,一听到罗严,瞌睡无影无踪,接过剧本说:“你们为什么这么信任我啊,咱们才见了几面。”
乔丽丽说:“还不是这位呀,老是觉得你与众不同。”
夏秋冬打开手电筒,调弱了灯光一页一页看。
乔丽丽斜依在垫子上,长长的秀发在草地上堆成一堆,目光痴痴的看着夏秋冬,说:“我想了很久,不知你愿不愿意接受男一号这个角色。”
夏秋冬头也不抬,拿笔一处处勾划:“学姐,这种事情提也别提了,我夏秋冬何许人,除了你们,便没人知道了。只有你们看得起我,抬举我,我已是受宠若惊,我寸功未建,入社报名表都未提交,有没有登台表演的实力都不知道,已经许我许多东西,这男一号一角,我说什么也不能接下来。”
乔丽丽借着篝火通红的火芒,耐人寻味的盯着夏秋冬:“我看中的是你眼中的目光,看人若即若离,对人不冷不淡,虽然看上去正派,私下非常变态……”
夏秋冬长久不语,半晌方道:“学姐小说中的老师一定真的是变态,学姐虽然写的是小说,我看这里面的真事大约占了百分之六十吧。学姐是处女吗?”
乔丽丽没防备夏秋冬问得如此直接,都是心思伶俐的,瞬间明白夏秋冬的意思,缓缓摇摇头,摆弄头发。
“学姐第一个男人是补习班的老师?”
“他是名大学生。小说里我把他写得年龄稍大啦,本人长相不怎么样,可是小说里很帅气……”
“是的,我明白学姐为什么觉得我合适了。但是我不能接受,理由还是那些理由。”
“哎,”乔丽丽惋惜的叹气:“我有种预感,有了你当主角的话,戏剧效果一定爆炸。你都不用演,往台上一站就行啦……”
夏秋冬笑笑说:“不行。”
快到夜里十二点,夏秋冬审阅完剧本。
陈彦飞问:“学弟,你以前是不是干过这个。”
夏秋冬言简意赅:“干过,高中语文老师让我们改编几个经典剧目,莎士比亚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曹禺的《雷雨》,格林童话里的《白雪公主》,一个班的同学分配了角色,在学校剧台上表演。无论喜剧还是悲剧,都被演成了闹剧。一幕幕都那么无聊。”
陈彦飞央求:“再说点吧,你演了什么角色?”
夏秋冬神色忽然很黯淡,喃喃道:“我什么也没演。我把悲剧改成了喜剧,罗密欧和朱丽叶都没死,他们幸福生活在一起,那个时候我还相信爱情一定会完美收场,相爱的人一定会在一起。”
夏秋冬惊觉似乎说的多了,旧事涌上心头,愁肠百结,陈彦飞和乔丽丽再怎么纠缠盘问,只是闭口不提。
终于闹累了,三人才钻进帐篷睡了。
也不知是山顶风声聒噪,还是伤口太疼,夏秋冬在帐篷里辗转难眠,吃了几片止疼药,好不容易伤口不疼了,闭上眼是一场焚楼大火和火中女生尖锐的求救声。
凌晨一点了,夏秋冬还是睡不着,便拿出蒋公佐给的手机,翻来翻去找到QQ,犹豫一会,输入账号密码,却始终没有按下登录键。
两年了,他从没有登录一次这个号,这个号是她送给他的,彼此是对方唯一的好友,她的号上只有他,他的号上只有她。说好了永远不要再联络了,却总是心有不甘,所以两年里他手机都不用。自己绝不是首先服软的人,他早就做好了永远不原谅永远恨她的准备。
帐篷被掀开了,黑暗中钻进一个人,带来一阵衣袂香气,也带来一阵酒气和风的气味。
听声音是陈彦飞,夏秋冬放下手机,拿手电筒照着她。
陈彦飞揉着红肿的眼,说:“讨厌,是我,你睡着了吗?”
夏秋冬关了手电筒:“正准备睡。”
陈彦飞说:“我陪你睡。”
夏秋冬笑着说:“学姐,你哪句是正经话。”
陈彦飞也笑:“你怕了吗?以后你就知道,西京女孩挺看得开的,就怕你不行!”
夏秋冬无奈说:“你就当我不行好啦!”
陈彦飞笑笑:“你要是实在睡不着,我们出去转转?我带你去看林场里的树妖!”
夏秋冬想,再睡下去估计也是睡不着,不如爬起来走动走动,肉体疲乏了,也就想睡了。
“那好吧!”
夏秋冬带上手电筒,陈彦飞摆摆手笑道:“刮了一夜风,山上照得透亮,用不着那东西。”
夏秋冬便拽了两件厚一点的迷彩外套,两人换上,陈彦飞用一顶军帽裹住一头秀发,钻出帐篷。
一出帐篷,陈彦飞小鸟依人般叫:“冷冷冷冷冷……”一口气说了十几个冷。
抬眼一看,月在东方,清辉万里。风声窸窸窣窣的传来,远山茂盛的树林和近处浓密的衰草一波又一波起伏不定。不知名的夜鸟在空中展翅翱翔,御风高飞。
两人相伴在崎岖山道上边谈边走了半小时,陈彦飞眉飞色舞的讲着树妖的故事。夏秋冬连插句话的余地都没有。每次夏秋冬想发表一点见解或疑问,陈彦飞先斩断他的话:“学弟,你先听我说。”
夏秋冬听故事的兴趣不大,大概是这样的,树妖其实林场最大的一颗银杏树,长在不高不矮的一处山顶上,因为太大了,进入树冠覆盖范围,冬暖夏凉,四季无风。
“树妖还有一个厉害的地方,我待会再告诉你!”说完,眨眨眼,不怀好意的笑笑。
找到那颗银杏树,往下面一站,真的是风声全无,地面没有随处可见的杂草和枯叶,是一片黑色的火山岩石,站在上面,暖热的气流上升,竟像吹空调似的。夏秋冬俯身摸着石头,石头是温热的。这样的话,很好理解到底怎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