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照在波纹细碎的湖面上,像给水面铺上一层闪闪发亮的碎银,映射着暖暖的光亮,船就像在光镜上滑行,鳞鳞水波,光滑嫩绿,往远处望,颜色一点深似一点,渐渐变成了深绿,天上游动的浮云,影子印在这亮丽的湖水中,鱼儿摆摆尾巴,那影子便被震碎在一圈圈的涟漪里。这便是涟漪湖了。
襄阳城是围绕着涟漪湖建造的,涟漪湖是整个襄阳城百姓心目中的圣湖,不仅仅作为观赏之用,它最大的功效就是灌溉,它的所有细小支流都被引入地里,所以在有灾之年,朝廷都要从襄阳征调粮食进行赈灾。
云曦和无焰并肩缓缓漫步,今天云曦穿着一件乳白色长裙,外面罩着一件湖蓝色的纱衣,随着云曦的步调,就好像被一颗石子激荡起来水波,一圈圈地扩散开来,而无焰穿着象牙白的长衫,长长的头发由一条缎带高高束起,阳光下男的俊美,女的漂亮,引得过往行人游客纷纷侧目,目光中满是惊艳。
云曦走到涟漪湖畔选了一处干净的草地坐下,任由清凉的风吹起发丝和裙裾,云曦抬手抚着有些被吹乱的头发,侧过头,望着无焰俊美的侧脸轻声问:“要走了?”
云曦浅笑着询问坐在自己身侧,安静地饮酒的少年。和他相处半月有余,云曦还是看不懂他,时而温暖如三月春风,时而又寒冷若十二月的飞雪,虽然脸上时常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但他的内心,却又是那般的阴冷黑暗,他,究竟遭遇了什么?竟将他养成这般的矛盾体?
“怎么,我要走了,曦儿不舍得我么?”无焰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抬头就看到云曦探寻的目光,便随口调笑。云曦听了,只是微微一笑道:“谈不上舍不舍得,只是你要走了,我想和你说些事情。”
“什么事情?”无焰一听,马上就如好奇宝宝一般,将身子往云曦身边凑了凑,歪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云曦,风儿时时拂过,吹乱了云曦的头发,因为爱儿不在身边,这段日子都是云曦自己打理头发,那么长的头发打理起来很费劲,所以云曦索性不打理了,每天不是披着,就是将头发拢在一起高高地束起来。后来小五实在看不过去了,就找了一名路借了一个侍女,天天侍候云曦的吃穿住行。
“别动哦,你的发髻乱了,我替你梳好!”无焰说着伸出手,也不管云曦是否同意,就替云曦散了发,又从怀中掏出了一把象牙梳子,认真地一下一下为云曦梳头。云曦先是一怔,待要反对时,头发已经全部散开了,一想到打理头发的艰难,再想到顶着这头乱发的不雅,反正有某人毛遂自荐,便索性由了无焰的逾距,微眯着双眼观赏湖周的景色。
云曦坐在地上,无焰单膝跪在云曦身后,用那把梳子温柔地将云曦那头瀑布般的长发梳好,手指灵活地在发间穿梭,为云曦挽髻。无焰看着云曦光秃秃的发髻,将云曦戴来的发带认真地缠好,又从怀中取出一只珠花插入云曦发间,继续说道:“这只珠花中刻了你的名字,我送给你当礼物的。”说完,起身走到云曦面前,仔细打量云曦的头发不住的点头道:“本教,不,本少爷梳头的本事又精进了,好事好事!对了曦儿,你要和我说什么啊!”无焰终于想到这次出行的主要目的了,一屁股坐在云曦身边,大眼睛温和地盯着云曦,长长的睫毛在云曦面前眨啊眨的,很是漂亮。
“你记不记得,第一次,你说你的名字时,我笑了?”云曦平静地开口,目光从无焰的俊脸上移开,望向广阔的湖面。
“嗯,记得,你笑的我有一种想要杀人的冲动呢!”无焰浅笑着回答。
云曦起身,走到湖边蹲下瞧着自己倒映在水中的影子,看到插在自己发间的珠花,浅笑道:“小时候,我并不受家里待见,整个家族,对我最好的除了母亲爱儿奕冰,就是一位疯疯癫癫的老婆婆了,那是母亲懦弱,不敢经常去照看我,爱儿奕冰又是下人,除了保护我,根本就不能陪我时时玩乐,只有那个老婆婆,喜欢天天来看我,给我讲故事。”云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和他说这些,但是说了也就说了,有些事,不需要隐瞒,因为别人若是想查,一定会查到的,隐瞒也没有用。
“老婆婆曾给我讲过一个故事,故事的主人公就是无颜,不过她名字的颜是容颜的颜,故事讲述的是一个丑陋的女人因为精通穴道,在一位王的面前,刺中王的一个穴位,让王爱上她并娶了她,以至于空置后宫,只为她一人,第一次见你,你的容貌堪比天人,真的是和无焰这个名字不搭,所以我想问问你,你的真实名字是什么。”
“呵呵,原来你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我的真实名字么?”无焰笑嘻嘻地走到云曦面前,俯身拾起地上的石子,打着水漂玩。
“嗯,我觉得你不是一般人。”云曦承认。
“没错,我不是一般人,我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别人闻我之名,便肝胆俱裂,你不怕?”无焰蹲下身子,盯着云曦侧过头望着自己的璀璨明眸,阴狠地开口询问。
云曦笑了,很温暖,很明媚,无焰望着那笑容,感觉盘踞在自己心头的阴霾都被这暖融融的笑容扫去,只听云曦说:“我的心中有一杆秤,我会用心做评判,你说。”
无焰愣住,从八岁起,不管是自己的父母兄弟,还是属下或是陌生人,都不敢正视自己,等到自己继承魔仙教,成为教主,名声就更坏,甚至有的妇人会用自己的名字去吓唬不听话的小孩子。若是自己说出名字,面前的女孩子真的不怕么?
“我叫魔焰,是魔仙教的现任教主。”
“我就说么,无焰这个名字与你是真的不符呢!”云曦笑呵呵的接口,丝毫没有恐惧,这使魔焰很是惊讶。只听云曦又说:“人啊,只要按心中所想,选择一条正确的路去走,不管别人怎么认为,只要是对的,就不必与任何人交代,否则,那么活着不累死才怪呢!”继而有笑道:“焰,你相信么?总有一天,我的名字会和你一样,家喻户晓。”
“我,信!”魔焰回答的干脆利落。眼前的少女,有着一种独特的魅力,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那般的自信,让人不得不信服,不得不想在她的身上赌一赌。
“曦儿,天不早了,我要走了,你自己要多保重,有什么事就去海澜找我,我坚信,你一定会成为一个不平凡的女孩子。”魔焰双手扶着云曦的肩膀,语气诚恳,表情极其认真。
云曦点头笑道:“快走吧,不要磨蹭了。”
云曦说完,两人相视一笑,魔焰转过身子,负手离去。云曦立在原地,看着魔焰远去的背影,心中莫名地升起一丝惆怅,一丝伤感,这种感觉吓了云曦一跳,不明白这异样的感觉从何而来。
时间不早了,小五还在谷中等着自己,要快点回去才行。出行前,一名路告诉自己,那把刀就要打好了,现在是关键时期,那个老小孩天天忙得不见人影,今天还真是难得的见上一面,告诉自己这个好消息。云曦静静地想着心事,慢慢地踱步向城外走去。
“奕冰,刚刚和小主子分开的男子似乎是魔仙教的教主!小主子怎么会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宫让皱着眉头,低声地对走在自己身侧,同样邹眉头的奕冰抱怨。
奕冰听了,也不多言,只是加快了步伐,想要快步走到前面蓝衣女子的身边,但是走了两步,却又停住回头对跟着自己的宫让说道:“我们现在就去认回小姐,只是,你刚才的话最好不要在小姐面前提起,她的脾气,你以后慢慢的会了解,但是现在你要是心直口快地说了,出了什么事,你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说完,向前面跑去。
“小姐!属下参见小姐,小姐金安!”
云曦对突然出现的声音和跪地的人影吓了一跳,反射性地后退了两步,稳住心神,警戒地看着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男子。
“你是谁?”云曦冷声喝问。待男子抬起头,云曦原本冷若冰霜的眸子瞬间融化,取而代之的是欣喜和欢快。那是一张及其俊朗的容颜,是一张无论云曦做错什么都是温和的容颜,是一张云曦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容颜,是奕冰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