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河必有桥,桥是连接大河两岸的纽带,桥是路的延伸,它缔结着大河两岸的生活和空间。
桥,在焉耆这样一个靠河的西部小城,仿佛柔和的身段间的缀饰。桥,没有花容失色,反而更添一层风韵。有桥的城市,如果岁月有痕,往往会留驻浪漫而忧愁的往事。焉耆的桥,也添一层回味。
开都河,是新疆的八大河流之一,也是巴州境内的主要河流,《山海经》称“敦薨之水”,唐称淡河,《西域水道记》称海都河,汉时叫通天河,极言河之广。因水中卷泻大量泥沙,河底浮沙流动,河水混浊,故亦称流沙河。
《新疆图志》将这条河流称之为海都河,因泥沙淤积河床,河水遇凶洪改道,蜿蜒曲折散漫海流之。经古人不断疏导,固定为今日的河道。明代,准噶尔部在此游牧,因其弯曲悠缓的姿态,称它为开都河,沿袭至今。
开都河发源于天山中部海拔5000米的萨尔明乌拉山的哈尔尕特和扎克斯台沟,流经焉耆县境,并从县城边上穿过,河床宽约0.5公里。早在汉代,当地居民利用河中的苇墩和芦苇造出简易的仅供人通行的便桥,上面覆盖泥土,但每遇洪水,苇桥则被冲得七零八落,无法通行。史载汉大将班固曾率军队过苇桥追击匈奴。
据《新疆古代道路交通史》记载:汉代的焉耆国,居丝路北道要冲。焉耆国王广素怀有控制丝路北道交通的野心,藉苇湖沼泽地之险,建有苇桥,并联合危须、尉犁等小国,阻碍丝路交通。
永元六年(公元94年),西域都护班超为确保丝路交通,发龟兹、鄯善诸国兵讨焉耆,焉耆王广素持苇桥之险,绝桥使超兵不得渡。超兵至尉犁后改道从饮马河(即孔雀河)岸宽水浅处涉水而过,扎营于距城20里大泽处。超用计谋取胜,立元孟为焉耆国王,于是丝路又恢复畅通。
那时候焉耆周围都是沼泽地,红柳遍地,芦苇丛生。在苇湖上建苇桥,是当地各族人民因地制宜、就地取材、勤劳智慧的结晶。
焉耆苇桥的具体位置在何处,史料记述平详,而且说法不一。
《新疆图志》载:“焉耆有苇桥之险,班超至西域,焉耆绝桥不欲令汉军入。”《新疆要略》说:“布告尔城东有土桥,即古所谓土桥”。《莎车行记》记载:“城东有苇湖,湖上有桥,为西入回疆要津,此别无路径”。而《轮台乡土志》则记:“今城东并无苇湖,亦无土桥”。上述三说为后世所记,不足信。
焉耆附近确有长满红柳和芦苇的沼泽地,人马行进在上面“尽陷其足”,不得过。为了行走方便,利用当地取之不尽的芦苇,编成苇排,加以杂土,层层压实,做成类似长堤的土桥,则是可能的。至于具体地点,因年代久远,古迹无存,已无从考证。
清乾隆二十四年(1759),驻焉耆办事大臣购置船只,并从甘肃请来在黄河上操纵牛皮筏、羊皮筏子的精壮船工,春夏秋季在开都河上操船引渡。
冬季的开都河河面结冰后,人们在冰上划出车马通过的道路,每当风高严寒的深夜,便挑灯在线路上来往泼水,增加冰层厚度,经增加承载力,几夜工夫,形成了冰桥,车马即可从容通行。清人和宁曾赋诗《海都河冰桥》五言律诗一首,描述过冰河的情景:
天造舆梁稳,
春冰迨未开,
马腾银汉上,
人驾玉虹来。
濡尾狐犹听,
潜波鱼尚猜,
两骖忙叱驭,
快似辗轻雷。
开都河是巴音郭楞的母亲河,千百年来,她滋养着两岸肥沃的土地,滋养着两岸的各族人民,使得这片土地日益富庶繁荣。
行走南北疆,焉耆是必经之地,旧时,开都河是一道天险。
传说,唐僧去西天取经时,受阻的流沙河就是现在的开都河。西海龙王的三太子被唐僧师徒一行饱受磨难、执意取回真经的行动所感动,于是经观音菩萨点化,变做一匹白马,驮着唐僧一行,安然渡过流沙河。显然,那会儿流沙河上还没有架桥,要不然,怎么会把珍贵的经卷掉进水里弄湿了呢?
开都河有桥的历史并不长。据《焉耆回族自治县志》,20世纪30年代,有人倡议在开都河上修桥,未成。40年代,盛世才请苏联专家勘测,因河底流沙量大,工程艰巨,无力兴建而告终。
民国33年(1944),出于军事需要,焉耆区督察专员纪凤楼奉命从各专区征集民工、木料,筹集资金42万元,经过7个月施工,于当年10月30日建起了开都河上有史以来架起的第一座桥,命名为“庆平桥”。庆平桥桥长408米,宽4米,桥下103排圆木桩为桥墩,上架纵横木梁,构成102个孔,跨径4米,载重量5吨,桥面由方木拼接,两侧设木制栏杆,可供人畜、畜力车和轻型汽车通行。
民国35年(1946),为军运需要,加固72排桥墩,每排加桩4根,加长引桥,桥长增加到420米,载重量达到10吨。
1949年9月,新疆和平起义后,陶峙岳将军鉴于庆平桥破损不堪,拨银币3000元,指令驻焉耆原国民党一二八旅旅长钟祖荫加固桥身,以便解放大军通过,10月初,钟祖荫携款伙同马呈祥、罗恕人等逃往国外,后由人民解放军步兵第六师另行筹资完成加固工程。1949年10月22日,中国人民解放军一兵团二军在王恩茂、郭鹏将军指挥下,顺利通过此桥向西进军。1950年2月,第二次整修桥墩、桥身,木料由焉耆、和静、和硕等县捐助、民工由焉耆县、库尔勒县、轮台县征集,经1个月抢修,于冰融前的3月5日,整修竣工通车。
1955年2月,因庆平桥过桥车马拥挤,在庆平桥下游距离现在的永红桥北10米处修建了一座公路大桥,仍为木质桥,桥长287米、宽5米,大桥每4米1孔,共57孔,可载重10吨,专供机动车辆通行,称之为新桥。
1962年,焉耆县人民政府对庆平桥又一次加固翻新。1972年,桥面两处塌陷,自此只能通行人与畜力车辆。此后虽经多次整修,终因桥桩朽断,桥身下陷,于1987年洪峰期到来前将桥拆除,只剩下水中的几排木桩。至此,庆平桥退出了历史舞台。
虽然庆平桥的承载能力有限,但是在没有大型车辆的年代,古老的庆平桥以它木质的身躯,承载了历史的负重,值得人们永远铭记。
20世纪60年代初,机动车辆通过新桥量大增,国家投资280万元,1964年由交通厅公路局设计,1965年8月动工兴建,1966年4月底竣工通车。此桥可承载13吨的载重汽车和60吨拖挂汽车通行。1992年前,永红桥是国道314线上的主要桥梁,桥型为悬臂梁结构,共17孔、单孔孔径16米,桥长285米、宽9米,两侧有水泥方砖铺设的约1米宽的人行道,并设置镶嵌着图案的铁制栏杆;桥面每隔一段设置1根8米高的水泥灯柱,顶端一簇灯,夜晚灯火通明。这座桥诞生在一个特殊的年代,被人们命名为“永红桥”。然而,随着时代的发展,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永红桥也不能适应日益繁荣昌盛的运输形势,永红桥经常堵车。
1989年8月,自治区交通厅投资4000多万元,在庆平桥西端,相距约700米处又修建了一座大型桥梁——开都河西大桥。
该桥为预应力T型梁结构,桥身长450.68米、宽15.8米(包括人行道),桥两侧设栅栏,由自治区桥梁工程处二工区动工兴建。经过3年辛勤劳动,于1992年9月竣工,12月10日正式通车。
开都河西大桥在自治区桥梁建筑史上开创了4项新纪录;桩基最深,基桩长42米;预应力T型梁跨度最长,达30米;大桥引桥最长,达1080米;桥面最宽,15.8米。桥两头采用最新的加筋土挡墙新工艺。西大桥的建成通车,消除了永红桥上各种车辆堵塞的现象,便利了南北疆过往车辆加快运行。有诗曰:
昔日河水拍沙洲,
历尽悲歌向东流,
过河人马靠摆渡,
水涨三尺行人愁。
如今河上飞彩虹,
天堑通途景更秀。
桥迎四面八方客,
南疆人民乐悠悠。
开都河大桥是连接南北疆的重要纽带,有专人守护大桥的安全。这座桥现在依然健朗,依然挺拔,依然忠实地行使着自己的使命。
站在开都河大桥下面,仰视那坚挺的桥墩,结实的桥梁,我们感到了雄性的阳刚,它具有长江大桥的风格,代表着钢筋混凝土时代的自信。
开都河西大桥和永红桥间隔不远,遥遥相望,可视为一对“兄弟桥”。当“弟弟”接过“兄长”肩头的重担,南来北往的车流就几乎不再从永红桥上过了。永红桥似乎被人们遗忘,只有焉耆人对永红桥一往情深。他们不会忘记永红桥!就像不会忘记庆平桥一样,他们不可能忘记承载了焉耆历史前进的每一座桥梁!开都河水后浪推前浪,开都河上的桥梁也必然遵循这个规律,古老的桥在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之后,必将被新桥所取代。但是,即使老桥在这条河流上消失的无影无踪,人们依然会缅怀它们的历史贡献,退出历史不等于没有经历历史,所以说老桥和新桥一样是焉耆人民的骄傲。
有人说,开都河上的桥功能性太强,缺乏诗情画意,这个说法似乎有一定道理。当人们能够意识到这一点,就一定会有人来弥补这个缺陷的,让我们把遗憾留给未来。回望开都河上的桥,还是有所收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