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生在陕北长在陕北,他从来没有走出过黄土地。但是父亲知道茅台酒。那是他听别人说茅酒是国酒,专门招待外宾们喝的。
2004年春节,我把朋友送给我保存了6年多的一瓶茅台酒带回老家,孝敬我的父亲。
父亲已经是七十多岁的人了,他第一次见到茅台酒。于是就问我这酒一定很贵吧?我说价格不菲,但你得尝一尝。
父亲把茅台酒拿在手上看了又看,似乎能从外包装上看出什么。那爱不释手的样子令人费解。晚上,母亲给我们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饭,炒了猪肉挠板粉和韭菜炒鸡蛋。陕北的冬天不同于南方,没啥新鲜蔬菜。母亲能够炒出这么两个下酒的菜已经是不错了。
我要把茅台酒打开让父亲品尝,父亲说什么也不干。他说,过几天就是年三十了,咱们过年再喝。
母亲说父亲说得对,过年再喝。
既然二老都这么说了,我只好听之任之。
好不容易盼到过年,母亲做了一桌子美味佳肴。我要开茅台酒时,却哪里也找不着,问父亲搁哪儿了。父亲说放到别人家的小卖部去了,托人卖了。
我问放在谁家的小卖部了,赶紧拿回来,一定要让老爷子喝了。但是我父亲说,他打听过了,一瓶茅台酒就值几百块钱,那不是喝命吗?
我说,大啊,你为这个家操持了一辈子,现在儿女都长大成人了,我们还不该孝敬您喝口茅台酒吗?
在我和父亲说话的时候,母亲领着我媳妇到家门口的小卖部里把茅台酒取回来了。
她对我父亲说,老头子你就喝吧,这是孩子们的心意。
父亲说,不卖了,但是也不喝,放着!
我不解地问,放着干啥?
父亲说,作个纪念,摆在柜子上,让家里来的人也看看,现在咱老百姓也能喝上茅台酒了。
我说喝吧,你要摆我再给你带几瓶回来。
没容父亲再说,我爱人已经把茅台酒瓶打开了,酒味溢出,满屋飘香。
我给父亲斟了一杯,双手敬给他,他放在鼻子前闻了闻说,好酒啊,就是跟别的酒不一样。
是一个乐善好施的人,当我给他斟第二杯酒的时候,他说,这样吧,把院邻都叫来,让大家尝一尝,不喝茅台酒白做中国人!喝了茅台酒能活九十九!
我感到很惊讶,父亲这句话要是让茅台酒厂的厂长听到了,说不定会把他当作一句广告词采用呢。朴实、通俗、易懂,而且言简意赅。
我说看不出来父亲还能说出这样的广告词,那就把院邻们叫来一块分享吧!
大家品味着茅台酒,更品味着我父亲说的那句话,脸上全都洋溢出自豪之情。几年过去了,父亲的惊人之语一直在我耳畔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