谯县城主府。
张曼成坐在正厅里,端着一杯茶,转一圈茶杯,喝一口茶。旁边侍候的丫鬟心惊胆战,眼睛直盯着茶杯。因为就在刚才,已经有五个人被张曼成以茶没泡好为理由拖出去杖刑了,甚至其中有一个,张曼成都喝完一杯茶水了,然后突然说水太烫了,于是就被拖出去,在地上摆了一杯热茶,命令家丁一直打到茶水凉为止。
张曼成此刻心里就像是有一只猫在抓挠一样,着急,心痒。眼看着一件宝物就在眼前,可是就是得不到。这对于张曼成来说,简直就像凌迟一样难受。
其实张曼成很想把王氏三兄弟叫来,狠狠地骂一顿,骂个狗血淋头。当初来的时候表现得好像有多厉害似的,结果呢,还不是没打过人家。
不过张曼成也只敢想一想,真让他当面喝骂,他还真不太敢,毕竟人家三兄弟虽然打不过许胖子,可是收拾自己还是绰绰有余的。
憋了一肚子火气,却又没有发泄的地方,于是这些丫鬟家丁就成了倒霉的出气筒。
眼看着张曼成喝着喝着,眉头又皱了起来,旁边的丫鬟心里就一咯噔,完了,又来了!正在这时,从外面跑进来一个家丁,高声禀报道:“老爷,太平道的唐仙师回来了,还派人送来请帖,邀请老爷前去商讨关于祭天仪式的供奉。”
张曼成怒道:“什么祭天供奉,还不是变着法的从我这里要钱。去回了他,就说老爷我最近很忙,改天再登门拜访。”
报信的家丁诺了一声,就要退出去,却被张曼成叫住了:“慢,去跟他说,我马上就去拜访。”
这么快就改变了主意,这让报信的家丁有点儿摸不着头脑,满心疑惑的退了出去。
但是,张曼成却是另有打算。
这个唐仙师,名叫唐周,是不久之前刚刚被派来的,担任太平道在本地的首领。现在太平道发展迅猛,贫民百姓争相加入,甚至一些富商豪绅也加入太平道,谋个地位。而朝廷腐败,宦官和外戚为了争权,闹得不可开交,根本没心思管这些事儿,所以各地官员也都对太平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至于太平道发展到现在,已经成了尾大不掉之势了。
张曼成虽然不太看得起太平道,可是却也不想得罪这个庞大的势力,所以在钱财上多有捐赠,与唐周交情也不错,因此虽然没有加入太平道,却也在太平道中有一定的影响力。
刚才之所以改变了主意,正是因为张曼成想到了一个驱虎吞狼的办法。
供养了你们这么多年,也是时候收点儿报酬了!
张曼成放下茶杯,起身向外走去。
太平道的大本营,也就是唐周的住处,就坐落在谯县县城里。一座豪华的大宅院。
虽然太平道是面向穷人的,对外的形象也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慈悲形象,可是这座大本营却绝对跟贫穷两个字没有半点儿关系。
每次来这里,张曼成都觉得自己这个城主还不如一个装神弄鬼的道士住得好。
张曼成一下马车,早有人飞奔进去禀报。不一会儿,唐周就满面笑容的迎了出来。
每次看见唐周,张曼成都觉得他的长相跟他的名字有一种莫名的违和感。唐周的脖子很长,脑袋也很长,而且脑袋跟脖子几乎一般粗,很有喜感。
张曼成迎上唐周,客套道:“唐仙师这一个月,去四邻郡县传道赐福,可谓功德无量啊。没想到一回来就挂念着我,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张城主过奖了,让更多的人不再受苦受难,是我们的教义,我也只是遵教义而行。张城主才是真正的有大功德之人,我教的发展可离不开张城主的鼎力支持。”
两个人一边互相恭维,一边朝里面走去。
进了正厅,分左右坐下后,唐周就直入正题:“不瞒张城主,我这次邀请你,就是为了过几天要举行盛大的祭天仪式的事。希望张城主能鼎力支持。”
张曼成豪爽答应道:“没问题,祭天祈福是功德无量的大事,我一定支持。”说完,又眉头一皱:“只不过……”
唐周急忙问道:“只不过什么?张城主如果有什么为难之处,尽管说出来,如果我能帮得上忙,一定尽力。”
“你也知道,现在秋收已经结束了,谯县下属各村寨都开始征收赋税。可是这赋税却一年比一年难征,尤其是许家堡。往年许家堡就经常抗税,偏偏还拿它没办法,于是很多村寨都开始学习许家堡,明里暗里抗税。唉,这赋税如果征收不上来,我就是想支持祭天仪式,也有心无力啊。”
唐周一拍桌子,气愤道:“这个许家堡,实在是太目中无人了!居然连城主都不放在眼里!”
张曼成附和道:“就是就是,许胖子实在可恶!”
唐周眼珠子转了转,道:“这样吧,我带人去许家堡,替城主教训教训许胖子。只不过这个祭天仪式的供奉……”
张曼成立刻拍着胸口打包票道:“好说,只要能制服许家堡,无论是要钱要物,都没问题!”
“行,那就一言为定!”
回府后,张曼成立刻召集家丁,准备尾随太平道,前往许家堡。同时,又把王氏三兄弟叫来,陪着一起去。虽然这次只是打算跟在太平道后面,坐收渔翁之利,不过也不得不防意外情况的发生,小心驶得万年船嘛,张曼成对自己的生命安全还是看得很重很重的。
唐周的效率还算挺高的,不到半天时间,已经组织起了五六百太平道教众,浩浩荡荡的朝着许家堡的方向出发了。对于一群大多数时间都是扛着锄头种地的农夫来说,这么快能组织起来,效率已经算是很了不起了。
张曼成领着家丁远远地缀着。
张曼成想得很清楚,许家堡是块硬骨头,唐周想凭借着几百人攻下许家堡,那是不可能的事。要知道,这么多年,许家堡一直保持着超然的地位,无论是官府还是绿林,都不愿意去硬碰它,自然说明有其厉害之处。
张曼成怂恿唐周去许家堡找茬,更多的是希望唐周在许家堡碰个头破血流,最好是双方结下死仇。虽然唐周手下的人不多,但是整个太平道的势力可是不容小觑的。如果许家堡重创唐周,大损太平道的面子,那么太平道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到那个时候,许家堡就……
“嘿嘿嘿嘿……”想到这儿,张曼成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嘎——咚!
轿子突然停住,张曼成毫无防备的磕在了木板上。
张曼成怒气冲冲的掀开轿帘,破口大骂:“怎么回事?如果没有正当理由,你们这群混蛋就等着挨板子挨到死吧!”
王大贴上来道:“老爷,前面突然冒出一个小姑娘……”
张曼成那叫一个气愤:“一个小姑娘也值得大惊小怪吗?你不是高手吗?还怕一个小姑娘?!”
王大道:“老爷,不是普通的小姑娘,是我们要抓的那个小姑娘。”
张曼成立刻来了兴趣,手搭凉棚眯着眼眺望了一下:“还真是!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快快,去给我把她抓回来!”
两个家丁应声而出,朝着小姑娘奔去。
前方的小姑娘,也就是宝儿,早就发现了张曼成一群人,心里大叫倒霉,祸不单行啊。宝儿倒是想逃跑,可是实在是身娇体弱,没跑几步,就被捉住了。宝儿还准备发扬撒泼耍赖的精神,可是家丁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的精神,果断扔到肩膀上,扛着就走,完全没有给宝儿留下任何钻空儿的机会。
宝儿被扔到张曼成面前,嘴里还喋喋不休的叫骂着。看见张曼成那张可恶的脸,宝儿就来气。
张曼成呢,自从正面看见宝儿的“尊容”之后,就果断对宝儿再也没有想法了,不过此时此刻,作为胜利者,张曼成还是忍不住想调戏两句,一张老脸笑得好像一朵菊花似的,伸出手指想去勾宝儿的下巴,却被宝儿的一口小白牙狠狠地咬住,疼得他龇牙咧嘴,一帮慌了神的家丁又是扇耳光,又是捏脸,好不容易才让宝儿松了口。
张曼成捂着手指直吸冷气:“来人,给我把这个小丫头带回去!妈的,这丫头难道是属狗的?咬得这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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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家堡外,太平道的教众正在跟许家堡的人隔着门互相互骂。
太平道教徒斥责许家堡的人是不敬鬼神,大逆不道,许家堡的人则斥责太平道是装神弄鬼,蛊惑人心。
由于许褚带着主力正在攻打石弓山,所以此时许家堡的防御力量极弱,也不敢开门出击,只能依仗高墙,隔空鄙视一下太平道,过过嘴瘾。而太平道也不是什么精兵强将,实际上就是一群种地的农夫而已,所以也不敢攻击,跟许家堡的人采取了相同的战略——打嘴仗。许多人骂到兴起,甚至盘腿坐在地上,指着堡里的人骂。
唐周本以为凭借太平道的威名,制服一个小小的许家堡易如反掌,就算不能让许家堡的人痛哭流涕的皈依太平道,但是至少也得客客气气的答应自己的条件。可是没想到,来到许家堡之后,居然连门都进不去。不仅如此,许家堡的人甚至还放话,等堡主回来,让自己这些人无处可逃。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扇太平道的耳光啊!如果这也能忍了,那唐周从此在太平道就抬不起头了!
只不过唐周有为尊严而战的勇气,可惜太平道教徒实在是没有那份实力。
结果最终就演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双方隔着墙互骂,居然还骂的很嗨,乐此不疲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