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立伟有个毛病,一喝酒就兴奋,一兴奋就失眠。房间里暖气很足,昏暗蒙蒙的地灯和柔滑蓬松的羽绒被让他也有了种想入非非的感觉。就这样,他一整夜在床上折腾来折腾去地怎么也睡不着,反复回味着张大鹏临出门时和他说过的那些话。猛地,他想起了苏雅菁。
18
耿立伟刚下去任职时,因县委单身宿舍太破旧,政府办王主任安排他先在县宾馆住了下来。不久,他发现,每天来打扫房间端茶送水的服务员是一个挺俊俏的姑娘。真是深山出俊鸟。这姑娘人长得小巧玲珑,白净清秀,小嘴巴也特甜,还说了一口挺标准的普通话,属小鸟依人讨任何男人都喜欢的那种女性。时间一长,相熟了,耿立伟才知道她妈妈也曾是从北京来山西插过队的知青。
姑娘叫苏雅菁,她妈妈当年插队时,因受不了干农活的苦,一时又走不了,就嫁给了村支书的儿子,当起了大队的赤脚医生。和支书儿子结婚,本来就是一时无奈的选择,所以70年代末,知青返城大潮时,她离婚把7岁的苏雅菁扔给了当农民的父亲,只身一人回到了北京。后来,长大后的苏雅菁曾去北京找过她妈妈,但她妈妈已另成一家,并又生了一个小弟弟,容不下她,且户口也落不下,哭几点眼泪,背地塞给她一点钱要她回来了事。
任性的苏雅菁一赌气,把钱甩在地上,独自一个人又跑了回来。从此再也不和任何人提她和妈妈的事。但从小和她妈妈学来的一口京腔普通话,在这个小县城却派上了用场。文艺演出和大型公益专项活动节目主持及各种展览讲解都少不了她的影子。大概耿立伟也是北京知青的缘故,情感上免不了对她总想有一种特别的关照。有一天,她在耿立伟房间打扫时,耿立伟偶然发现她眼睛红红的,便问怎么回事?苏雅菁眼泪立即流了下来。再问,她摇摇头还是死不肯说为什么,只是恳求说:耿书记,能不能给我换一份工作?”这当然不是个问题。耿立伟当即打了个电话把她安排在了县广播局当了播音员。
说真的,当时耿立伟并无一点邪心,纯属同情和工作上的需要。你想,那么一个偏僻小县,去哪儿找这样一个普通话如此标准的女播音员?但苏雅菁却把耿立伟当成了她的大恩人,时不时常来给他洗洗涮涮。一次耿立伟感冒发烧较重,苏雅菁亲自做挂面汤端到床前一口口喂他。一个大男人孤身寡居在这偏僻小县,两三个月也难得回一次省城和马芸团聚,身边突然间有了这么一个温柔体贴知恩图报善解人意的漂亮姑娘,任何人就是铁铸的也会动心的。一次,耿立伟陪省林业厅下来考察丘陵地带飞播绿化项目的客人,在几个乡镇山坡沟壑奔波了一天,晚饭招待他们时又喝了点酒后,一身疲惫不堪又略有点醉意的耿立伟一回到招待所靠在沙发上就睡着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睡得正酣的他忽然觉得脚下有点热乎乎的,耿立伟强睁开眼,这才发现两只脚泡在盛了热水的脸盆内,苏雅菁正蹲着给他用热毛巾洗。耿立伟心里一热,酒也醒了个差不多。
“雅菁,你怎么在这儿?”
“我下班后吃过晚饭,没什么事儿,买了点水果顺便过来看看您。过来时发现您门都没有关,在沙发上睡着了,腿上脚上都是泥土。想您今天肯定跑了不少路,是太劳累了,所以打了热水给您泡泡脚,想让您好好休息一下,没想到还是把您惊醒了。耿书记,您工作忙,又一个人单身在这儿没个人照料,可得注意保重身体哪!您不是常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吗?”
“没事,这儿不是还有你照顾吗?”耿立伟和她开了句玩笑。
“那哪能和您爱人在跟前一样呢。”苏雅菁两腮飞起一片徘红。两只漂亮的眼睛柔情地望了他一眼,垂下头抬起耿立伟的小腿准备给他擦脚。
“不——我自己来!”耿立伟赶忙弯下腰去从她手中夺毛巾。
“耿书记,您还是不把我当自己人!”苏雅菁死死攥着毛巾不放,仰起脸冲着耿立伟嘟起那两片红润花瓣似的小嘴装做生气样子。看着她那可爱的让人很易生出一种怜香惜玉的模样,耿立伟不由得笑出声来。
“耿书记,人家就是真心想关心你嘛,你还这么笑我,不理你了。”苏雅菁两只大眼冲他扑闪了几下,故意的把脸扭向一边。
“好、好、好,听你的。”耿立伟哈哈笑着只好把手松开。苏雅菁抿嘴一笑,从盆里麻利地捞起他一只湿淋淋的苏雅菁抿嘴一笑,从盆里麻利地捞起他一只湿淋淋的脚就放在了她的膝盖上用干毛巾揉擦起来,毫不在意耿立伟脚上滴下的水弄湿了她的裙子。
从认识苏雅菁起,这么多日子来,耿立伟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和她接触,如此这么近距离地看她——不,可以说是在欣赏她。房间里,柔和的落地灯影照下,苏雅菁尤如一枝刚刚出水的芙蓉,纯清水灵、千般的妩媚,让耿立伟暗暗的惊叹这老天爷的造化,竟然能让世上出落成如此美貌绝伦的女子:那桃园形的脸蛋上,长长浓密的睫毛下覆盖着的那对清澈透亮如泉水般灵活的眸子,时不时充满柔情而又略带着羞怯的闪动着,朝你望时,让你的心不由就会像小鹿般的欢跳起来;那头乌黑发亮瀑布般的长发,沿着细腻嫩白的颈项恰到好处的散披在纤瘦娇巧半裸露着的双肩上;半蹲着的苏雅菁上身微微前倾着,脖项下方显露出来一道撩拨人心浅浅的乳沟,让耿立伟的目光不由得顺着这条沟放肆地往深处两旁窥扫那对微微突起、半隐半现不停颤抖着的小小白鸽。耿立伟毫无忌惮的“偷窥”大概让苏雅菁觉察到了,白皙的脸颊顿时泛起一片潮红,她下意识地用手掩了一下胸前领口处,抬起头瞅着耿立伟故作恼怒板住笑脸说:看什么看!也不看看把我的裙子弄成什么样了,叫我怎么出得门走?”边说边立起身用双手撩起被他双脚弄湿的裙子让他看。就在苏雅菁撩起裙子的刹那间,她裙子下那双修长而诱人目眩的玉腿顷刻间让耿立伟脑海中已成了一片空白。此刻的耿立伟什么也顾不上多想了,嘴角挂着邪笑冲着苏雅菁说了一句:出不了门就别走了!”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将苏雅菁揽在了怀中。
“你疯了,门还没关呢。”苏雅菁轮着两只娇柔的小拳轮番地捶在他的身上。“咣当”一声,被耿立伟绊倒打翻了的洗脚水,沿着地板恣欲地向四下流淌……
耿立伟和苏雅菁有了那种关系后,兔子不吃窝边草,为了忌讳别人闲话,耿立伟通过关系又把她调去了市广电局,并以她的名义给她悄悄购置了一套二室一厅单元房。一天清晨,分手时,苏雅菁主动给了耿立伟一套房门钥匙。她两眼柔情似水脉脉含情对他说,这儿就是你的家,你什么时候来,我都等着你。他能说什么呢,只是紧紧地拥抱着她。
这是耿立伟有生以来的第一次金屋藏娇。
19
这一次耿立伟在省城和张大鹏、黎相庭他们的相聚,张大鹏告他的那句话虽然他觉得是个办法,他却怎么也想不出个好主意来。因为这毕竟不是买件礼品,掏钱带走就行的那种事。耿立伟现在想到了苏雅菁,他才觉得扮演这个角色还是只有苏雅菁才最合适。可她会答应充当这种角色吗?
这一次在省里和黎相庭、张大鹏混的两天里,耿立伟没有敢告诉马芸已到省城并和他俩在一起,找了个借口说去外地考察个项目,顾不上回家而搪塞了过去。告别了黎相庭和张大鹏,耿立伟路过市里时,耿立伟想去见一下苏雅菁探探她的口气。
不过,开始想着让苏雅菁担任这个角色时,耿立伟心里还是有点自责的,觉得这种想法不但卑鄙,而且也如同在糟贱自己。但后来他还是想通了。一来苏雅菁不是自己的老婆,不就是陪陪黎相庭嘛!不少皮毛不掉肉的,何必那么当回事看待?再者,一个人总得该懂得知恩相报吧?当时她有困难时自己帮了她,且对她一生来说都是关键性的大事,%现在自己有了难处,她反过来帮一把也该是属情理之中,况且,为了全县人民的利益,做点个人牺牲不也是一种崇高的贡献吗?他相信,苏雅菁会给他这个面子的,全当是对自己的又一个回报吧。想到这儿,耿立伟便告诉司机说今天还有点事要办一下,就不回县了,让司机在市宾馆住下,自己则溜到了苏雅菁那儿。
耿立伟因提前打了电话,苏雅菁已把饭菜做好在等着他。
餐桌上,一盘他爱吃的葱爆鲈鱼,一盘清炒扁豆和一盘苏雅菁常爱吃的那种油炸奶香蕉,一个小火锅正冒着热气腾腾的香气等着主人下莱。也不知苏雅菁是从哪儿弄来的这种滋阴壮阳补肾的食谱方子,耿立伟每次来她都要给耿立伟弄这种火锅让他吃。做法倒也简单:先在火锅里冷水中放一块豆腐和几条泥鳅,水加热后泥鳅害烫就往豆腐里钻,泥鳅钻进后再把整条牛鞭、狗鞭、海马和几块狗肉及合欢花、肉丛蓉、枸杞等几味中药用纱布裹起放进去一块炖。苏雅菁告耿立伟说,男人常吃这种火锅壮阳补肾能有立竿见影之效,且没有什么副作用。耿立伟一边吃一边和她开玩笑说,你这样给我补,不怕整夜折腾得你受不了?苏雅菁抿起小嘴往耿立伟身上捣了一拳:你们男人都没个正经!”
苏雅菁迫不急待地先去冲了澡,在床上等着耿立伟,催他去洗。耿立伟简单的冲了一下,就过来和她滚成了一团。激情好一阵过后,苏雅菁给耿立伟冲了一杯麦乳精,用毛巾给他一边擦着汗一边娇嗔地怪他,问他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也不来看她。耿立伟刚想解释,手机就响了起来,他一看,是马芸的,连忙用指头捂了一下嘴唇,暗示苏雅菁一下后,接通了手机。
“喂,马芸,你好吧?”耿立伟说。
“小叶病了。”手机传来马芸的声音。“女儿怎么了,要紧吗?”耿立伟说。
“女儿怎么了,要紧吗?”耿立伟说。
“不要紧,已经好多了,你不要心焦,计划让她再休息上一半天,就可以上学了。我就是告你一声,好多时候没回家了,有点怪想你的。”
“忙啊!这一阵子事怪多的。”耿立伟说。
“这我知道。不过,一个人出门在外,自己得注意着点休息,别劳累着。”马芸说。
“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只是辛苦你了,马芸。”耿立伟瞟了苏雅菁一眼,她正直着耳朵听着。
“你和谁在一块?”那边马芸问。“我一个人。”
“我一个人。”
“怎么听见你气喘吁吁的?”
“我刚才在搬东西。”耿立伟笑着又看了一眼苏雅菁。“你让司机小樊帮着点,别累着。”
“你让司机小樊帮着点,别累着。”
“这活儿不重,别人也帮不上。谢谢夫人关心,过几天我回去看你,我也很想你的。照看好小叶,再见!”
耿立伟搂着靠在身上的苏雅菁,合上手机大笑起来。
“你个坏东西,把我比成东西搬。”苏雅菁用小拳头敲打耿立伟的背,两人又嬉笑着滚在了一起。
隔了一会,耿立伟开始一边慢慢喝着杯中苏雅菁给他冲好的麦乳精,一边考虑如何张口和苏雅菁商议这件事。
苏雅菁见耿立伟突然有点闷闷泛愁的样子,支起身半靠在他身上,手轻轻抚着耿立伟的胸口问:什么事?怎么突然变成了满脸苦相了?”
耿立伟长叹了一口气,装作很发愁的样子说:你当然不发愁啦,有吃有住,按月发工资,我却要每天为全县十多万人的嘴发愁呢!”
苏雅菁当然知道县里的情况。听耿立伟这么说,她一扭身坐起来,从床头柜上拿起一个桔子,一边扒皮一边说: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县里班子又不是你一个人,发那么大的愁干什么?好啦,咱说点高兴的,这种事你就是发愁我也帮不上你忙。”说着,把剥开的一掰桔子塞到耿立伟嘴里。
“你要想帮就能帮上。”耿立伟嚼着桔子看着苏雅菁。
“我可没有那么大本事,除非是我当了财政厅长。”她把一瓣桔子又塞在耿立伟口中。
“你说巧了,这件事就是和财政厅长有关,不过是和副厅长。”耿立伟说。
“你说什么?”她把一瓣塞在自己嘴边的橘子停下来,两眼扑闪着有点不明白的望着耿立伟。
“算了,以后再说。”耿立伟卖了个关子。
“人家要你说吗。”苏雅菁嘟起嘴,半爬在耿立伟身上,不停地摇着他的胳膊。
“好好好,我和你说。”耿立伟一把把她搂紧在怀里,把下巴抵在她额头上说:可是你不准不高兴。”
“只要能让你高兴,我就高兴。”苏雅菁仰起脸将两条长长的细臂缠在耿立伟脖子上,眯着那双凤眼看着耿立伟。
“你保证。”耿立伟举起了小指头。
“保证。”苏雅菁把小手指勾在了耿立伟的小指上。
耿立伟略停了一下,想了想,把嘴凑到她耳边说:我先问你,你知道吕布和貂婵的故事吗?”
“书上看过,你什么意思?”苏雅菁眼神中突然含起了一种警惕。
苏雅菁念过高中,怎么说也算个文化人,耿立伟提貂婵的用意弄不好也很有可能她猜疑到了一点。耿立伟也知她是个急性子脾气,便想稍微试一下她的态度,开始低下头继续慢慢喝杯中的麦乳精。
苏雅菁见耿立伟不吭声,果然着地的催促道:你说嘛!说出来我听听,兴许我真能帮上你呢。”
“算了吧,这种事不合适你。”耿立伟假意地长叹了口气。
但耿立伟越这样,苏雅青越急,沉下脸不高兴了,说:咱俩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就这么不信任我。”说着,一滴泪珠淌在了脸上。
“好,我说我说。”耿立伟见火候到了,连忙用手给她抹去脸上的泪水,把这回在省城需要找黎相庭的事说了一遍。当然有些过程耿立伟隐去了,说黎相庭也就有漂亮女人求他就好办事的毛病。
苏雅菁是个明白人,从耿立伟话中她已听出了意思,便低头不语。停了一会,凄凄一笑说:我知道了,你是想学王充把我贡出去。”
耿立伟觉得脸烫了一下。一个人内心那种卑劣的想法一旦被人窥透,总有一种被锥尖扎的感受。真是个小精灵啊!他心里感叹着。但嘴上却说,那是你说的,我可没有这样的打算。”
“算了吧,”苏雅菁瞅了耿立伟一眼,嘴角挂一丝讥诮,“你别再绕圈子了,如果他真像你说的那样有能耐,只要你真心同意,我倒想见识一下你这位老同学,成全你当一回王充。”苏雅菁说。
耿立伟吃惊地看着她。
“看什么?真的!”她盯着耿立伟,竟突然变得一脸的认真、平静。
这一来,弄得耿立伟反而竟不知该怎么说好了。“你别急,这事容我想想再说。”他安慰苏雅菁。
“我知道,你不想在那个小县呆,我要是你也想早点离开。”苏雅菁起身坐起来,望着耿立伟说:耿书记,你直说吧,我明白了你的意思。别为难,真要用着我,我会听你的。我能帮你什么呢,要不是你,我连服务员都未必能干得下去呢。”说着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耿立伟还能再说什么呢?男人和男人之间的交往,往往是一种利益关系;而男人和女人之间除此之外却还有着另一层的情感关系。在权力面前,男人往往不顾一切;而在情感面前,女人却往往会痴心忘我,且一但认准的事,就是为你跳火炕也敢。耿立伟一时激动,紧紧地抱起苏雅菁,附着她的耳根说:雅菁,我该怎么说呢?你真是个难得善解人意的好姑娘,我今后会好好报答你的。”苏雅菁一把推开了他,擦了一下眼泪,凄凄一笑说:现在先别说这么好听,以后真发迹了,说不定把我早抛到九霄云外了。”
“哪能呢,真有那一天,我会把你供起来的。”耿立伟又把她抱住,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亲着。